高二的暑假無疑是十幾年來最爲殘酷的暑假。在這炎炎夏日裡，補習班、模擬試卷紛至沓來，填充了整個假期的生活。

高三雖然沒有最終分班，但林深、葛天和杜鵑都被安排到了一班，只有任佳還留在原來的三班。由於文科班和理科班的補課時間不大一致，林深和任佳提前就過上了聚少離多的日子。

而張靖也早早地被父母帶到西安，雖然葛天的情緒也一度消沉過，但自從收到一封張靖的來信後，葛天又重新振作起來。只是振作後的葛天卻一天到晚瘋狂地學習，連林深都不禁爲他的勤奮好學暗暗咂舌。

晃眼的時間，高二的暑假就在補習中渡過。林深幾個人也終於搬到高中部的二樓，那個只屬於高三學生的樓層。

新學年的第一天，林深正在教室裡整理書包，杜鵑風風火火地衝進教室，邊跑邊朝着林深叫道：“林深，趕緊出去！大家都在外面準備放紙飛機呢。”

林深愣了愣神，這纔想起流傳在學校裡的一個不成文的習俗。凡是新升入高三的學生都會在新學期開始的第一天，摺好一架紙飛機，一起從二樓放飛出去。這就是所謂的放飛希望吧，也算是爲即將高考的自己博一個好彩頭。作爲曾經樓下的學弟，林深還是有幸看到過那天空上飄滿了紙飛機的盛況。

林深愣神的功夫，杜鵑已經從自己的書包裡翻出兩張白紙，順手遞了一張給林深。看來杜鵑是早有準備的。

林深拿着杜鵑遞過來的紙，跟着出了教室，就見外面已是人頭攢動，許多同學都在二樓的圍欄找好位置，一個一個都忙着在摺紙飛機，這種專注的氛圍可是從所未見的。

林深很快在人堆中找到任佳，正巧任佳也看到林深，兩人自然而然地湊到一起。林深在自己班前的圍欄邊擠出了個空位，讓任佳站好。

“這位同學不是我們班的吧？”任佳剛站好，就有個女生提出了抗議。雖然剛分過班，但已出現各班門口的領地問題。

“不是又如何？這學校又不是你家開的！”杜鵑恰到好處地湊上身來，說話的語氣很是強橫。

那女生見杜鵑如此強橫，小聲自顧自地嘀咕了一句，就沒敢再說什麼。

杜鵑順勢擠到任佳的另一邊，和林深分開左右地把任佳夾在中間，宛如護衛公主的將軍。

葛天卻沒有出來湊這個熱鬧，自從張靖轉學後，葛天始終狀態就不好，只知道拼命學習。

任佳卻沒有理會那個女生，自顧自地問林深：“林深，你會摺紙飛機嗎？”

“那當然，我會折一種小燕飛機，飛得比平常折的飛機都要高。只是折起來稍微麻煩些。”林深有些賣弄地說。

“是嗎？那你教我折。”任佳揚起手中的白紙。

“我可不學那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只要折得快就好。”杜鵑卻是對林深說的“小燕飛機”不感興趣，在林深和任佳說話的功夫裡，杜鵑的飛機都摺好了一大半，眼看着就要完工。

林深所說的小燕飛機確實折起來要複雜的多，他和任佳的紙飛機折到一半的時候，其它同學的紙飛機都已經摺好。

杜鵑忍不住催促說：“你們兩個快點呀！那邊都要開始放飛呢！”

林深卻還是一邊不緊不慢地教任佳折着，一邊說：“不急，不急，他們着急他們先放好了。”

大家自然不會和杜鵑一樣去等林深兩個人，已經有人帶頭喊着：“1、2、3，放…”

隨着口號，只見漫天的紙飛機從高中二樓的樓上傾瀉而出，霎時二樓上空都被白色的飛機籠罩住，也算是蔚爲壯觀。

同學們放完紙飛機，歡呼一聲都散開了。杜鵑也被人叫走，說是讓杜鵑幫忙去抱卷子。

就在同學們歡呼而散的時候，林深和任佳的紙飛機也剛好折完。林深也不大在乎什麼萬機齊飛的場面，只要能和任佳一起，就什麼都是最完美的。

“我們一起放！”林深比劃了一下自己精心折好的“小燕飛機”。

“嗯！”任佳打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飛機，發現這種紙飛機，還真是和燕子有些相像。

“1、2、3，放…”林深也學着吆喝起口號。

林深和任佳手中的飛機同時飛出二樓，在天空中盤旋着落下。

“林深，你看這飛機降落得好優雅呀！”任佳興奮地叫，居然給紙飛機冠以了優雅的形容詞。

林深微微揚起頭，初升的太陽正落在林深的眼睛上，雖然陽光還不是很刺眼，但還是晃得林深半眯起眼睛來。

看着一起在空中盤旋的紙飛機，林深彷彿看到了自己未來的願望正在空中飛舞，那白紙折成的飛機此時卻恰如正在空中翱翔的鳥兒。

“在天願做比翼鳥！”林深腦海裡蹦出這句詩來。

“樓上放飛機的那兩個同學，你們請下來一下！”正當林深想得出神，高中教學樓下的喊聲把林深驚醒過來。

林深疑惑地看了看樓下，見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雖然林深並不認識，但卻能感覺出來這個喊話的人就是學校的老師。

林深的臉上帶着疑惑地表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下任佳，示意樓下的老師是在叫我們嗎？

“說得就是你們！”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林深和任佳走下樓去。

“你們都是一班的學生？”樓下的老師直截了當地問。

“我是！”林深回答說。

“我是一班新接任的班主任。”中年老師簡單地自報了下家門。

林深假期也聽一同補課的學生議論過，高三的時候會空降一位新的班主任過來，沒想到就是眼前這位。

還沒等林深有所反應，中年老師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深話剛出口，中年老師就打斷了林深的話。

“嗯，你叫什麼，晚一些點名的時候就知道了。現在你們要做的就是把樓下的廢紙打掃乾淨。”敢情這位新上任的班主任不但是個急脾氣，還居然把同學們放飛的紙飛機形容成廢紙。

“什麼？讓我們打掃？”林深驚呼出聲。

“我剛看見你們正在樓上扔廢紙，難道你們不應該打掃乾淨嗎！”中年老師說完又看了眼任佳，接着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哪個班的，但我也有權替你們班主任管教一下。”

林深和任佳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無奈。林深只好低頭說：“知道了!”

“那你們就趕緊動手！別耽誤上課！”

“…”碰上個急脾氣的老師，林深實在無話可說，

“你回去上課吧，我自己掃就好。”林深又如何捨得讓任佳一起受罰。

“你去拿掃把和簸箕，我們一起。”任佳聲音親和，但語氣中卻透着堅決。

林深只得一路小跑地去取來掃把和簸箕。

於是，高三新學期的第一天早上，教學樓下就出現了一個這樣的景觀。全學年排名前兩名的學生，一個拿着掃把，一個拿着簸箕，配合默契地掃拾着同學們放飛的希望。

後來有看見的好事者，忍不住總結性地感嘆：“爲什麼人家學習那麼好，原來是因爲勤勞呀！”只是殊不知此時作爲當事人的林深卻是把腸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