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的下午三點，大慶北方造紙基地總公司樓下，一輛塗著「北方快遞」的麵包車在期盼的人群中面前停下。隨著亞平寧之光和東北之光的對接，不但滿足了大量中等收入人群獲取原裝原味歐洲製品的需求，更讓關聯企業直接受益：被王艾輕而易舉搭建起來的跨國、跨地區物流專線的成功是建立在既有的豐富物流資源基礎上的。

哪怕是除夕，北方快遞也忙個不停；哪怕是沒有王艾叮囑，關聯企業業務也是擺在第一序列的。

留守的員工們興高采烈的拿走了自己的快遞，快遞員鬆了口氣回頭望著兩個大箱子，看了看上邊的電話，這是老總親自交代的，也不知道是什麼。

「湯牡丹是嗎？我是北方快遞公司的，就在樓下，你來取快遞啊。」

「啊？」工會辦公室里正聯機打遊戲的湯牡丹茫然的抬起頭來，突然昨晚上通過的電話閃過腦海，急匆匆站起身：「我買了東西在樓下。」

對面的人抬起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好我要喝水，你快點回來，我喝完了就開始。」

「青蓮最好了。」湯牡丹笑眯眯的說了一句，抬腿就跑。

到樓下，湯牡丹傻眼了，兩個半米立方的箱子，這要都是蘇格蘭蛋，那得吃到什麼時候？再說也膩啊。而且，自己拿不動啊。

幸虧還有沒走的員工，其中一個好奇的道：「牡丹，什麼呀？」

「老家寄來的年貨，具體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湯牡丹笑的燦爛：「幫我個忙啊。」

幾個人一起抬就容易多了，走進大樓、走進電梯、上五樓送到基地總工會門口，客氣了幾句別人就走了，湯牡丹一咬牙彎腰抱起一個，吭哧吭哧進了屋咚一聲放在辦公桌上，然後出門再搬，又咚的一聲。

「好吃的來了！」湯牡丹拍拍手，偷偷看了一眼，結果發現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正若有所思的瞄她，嚇得湯牡丹果斷轉移視線，嘟嘟囔囔的拿來裁紙刀：「過年要吃好吃的，要吃好吃的。」

「什麼呀？」那人終於問了一句。

「好吃的！」湯牡丹放下裁紙刀，雙手扳住紙殼箱的兩扇，然後轉過頭去與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對視：「過年了，我要犒勞自己，讓你白吃，你只管吃行不行？」

「呵呵。」明亮的大眼睛笑了一聲，點點頭。

紙殼箱打開，湯牡丹先鬆了口氣，映入眼帘的並不是昨晚她提到的兩樣，而是其他的倫敦特產，這就好，總比一箱子肉蛋讓人有食慾，博士還是會辦事兒的。

其實不是王艾會辦事兒，而是劉丁香重新打電話的提醒，才讓幾百個蛋變成了幾十個，另外加上其他倫敦特產。由於亞平寧之光的性質使得採購類似特產有非常成熟的渠道，英國人又不過春節，這點東西淹沒在每天的物流里如滄海一粟，隨便一劃拉就一箱子。

瞅著湯牡丹一樣一樣往外拿，明亮的大眼睛就笑吟吟的瞅著，直到兩箱子都搬空了，整個辦公桌也沒空地方了。

「倫敦來的呀？」明亮的大眼睛站起身，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說過懷念蘇格蘭蛋和華夫餅了，隨便扒拉著。

「嗯，那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出國。」

「嗯……你的工資夠嗎？」

「呃、呃、反正你只管吃就完了，你管那麼多？我不行動老本啊？」

瞅著撒潑的湯牡丹，許青蓮笑了聲，點頭：「好，我只管吃。可是，你幹嘛都搬出來？一會兒不拿宿捨去嗎？」

「誒呀，我忘了！」湯牡丹懊惱的一拍腦袋：「你別光說，幫我幹活。」

「你說了，我只負責吃。」許青蓮鎮定自若的拿了兩樣重新坐下：「你找的事兒，你平。」

湯牡丹聽著這話不敢多說了，噘著嘴一樣樣重新放好，從她們調到工會以後，宿舍就不住在原來的廠區了。作為重點培養幹部，基地特意在工會旁邊分出來一個小辦公室做她們的宿舍，另外還多加了暖氣片、安裝了空調。

呼呼直喘的湯牡丹終於重新坐在了電腦旁，探頭看了一眼，偷笑了一聲，原來許青蓮拿的兩樣正好是蘇格蘭蛋和華夫餅，這說明她剛才都是裝的。

兩人重新玩遊戲，玩著玩著，湯牡丹在遊戲的公共頻道里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你不給發個簡訊啊？」

對面鍵盤聲一停，然後恍若不絕重新開始，過了會兒才在公共頻道出現三個字：「少操心。」

「吃人嘴短！」湯牡丹大概是剛才累的還沒緩過來，果斷來了脾氣。

對面的鍵盤聲又停了，然後湯牡丹還是沒聽到拉開抽屜拿手機的聲音，賭氣的湯牡丹過了會看到公共頻道上一句話：「我不正吃呢么？我不有你么？」

聽著話不對味兒，湯牡丹決定見好就收，但還是當面拿出手機，故意弄出響動來發簡訊：「她吃了，她知道。」

此時正和沈祥福一起在張吉龍家拜年的王艾抽空看到了簡訊，他也估計著時間，趁著張吉龍和沈祥福熱烈交談的功夫抽空回了一條：「好，不急。」

收到簡訊的湯牡丹終於放鬆下來：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能忍，那我著什麼急？一天天有吃有喝有玩的！老娘混著就好了！

就在湯牡丹放下電話開始專心致志玩遊戲的時候，許青蓮放下了華夫餅望著屏幕出神：牡丹真是讓人羨慕啊，沒心沒肺沒苦惱。

要不是為了陪我，她大概也該戀愛了吧？去年被拒絕的那個很可惜的。

「你幹嘛呢！我要叫人打死了，快幫忙啊。」湯牡丹突然的大叫，驚醒了許青蓮，她笑了一下高聲道：「來了來了，挺住挺住！」

一邊熱火朝天的玩著，一邊心裡卻還在想，想有趣的正常人湯牡丹、想在倫敦幾年的生活、想自己這個不正常人需要牡丹這個正常人的引導、引誘、感染，想那個不敢來見自己，卻放不下自己的人。

想北京、想營口、想遼陽、想米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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