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番交心，酒桌上的話題就打開了，老高也對國家隊的事情點到爲止的說了不少，兩位主持人都是人精，自然聽得出言外之意、話外之音、未盡之語，收穫十分巨大。妙語連珠的兩位主持人自然也讓老高挺開心的，畢竟這兩位的水平比一般球迷可高多了，說話也帶着很強烈的大局觀。

當然，說到這些核心內容的時候，馬東、林龍都已經很有眼色的出門溜達去了，這還不是他們應該知道的東西。既然王艾連兩位央視主持人都信不過，都逼的他們口頭承諾、鄭重表態，他們兩個小白還是離着遠點好。只不過經過這一茬的事兒，馬東、林龍兩人對王艾的影響力的判斷是大開眼界！不知不覺間，這個昔日的隊友、同學已經可以平等的參與這麼高端的飯局了，而他們，還只是拎包的角色。

臨別之時，雙方也交換了電話號碼，王艾做中，給他們簽訂了一個口頭契約：老高答應兩點：其一是在個人負責的比賽項目裡，接受採訪；其二是在非他個人負責的比賽項目裡，如五大聯賽直播、國內職業隊比賽等，可以提供解說、主持的技術指導，負責提供一些觀點，並努力多做一些嘉賓主持；兩位主持人則代表自己和《足球之夜》節目組以及足球項目小組答應：凡是老高負責的比賽項目裡，在發表意見前先和老高通電話，不隨便發表意見；凡是和老高無關的比賽項目邀請老高技術指導、解說或嘉賓主持時，不故意製造矛盾衝突和炒作話題，集中提高節目的專業性。

對於即將到來的世少賽，兩位主持人也非常關注，老高也同意他們不定期的採訪要求，世少賽的比賽時間正巧在十強賽的關鍵階段，所以央視能夠拿出來的資源非常有限。好在大多數十強賽都是直播的，足球之夜的近三個小時的時間裡，關注一下世少賽，甚至在十強賽的幾場比賽間隙，安排一場世少賽的直播還是能做到的。而這，就要看兩位主持人是否願意幫着協調了，尤其是張斌作爲《足球之夜》的創辦者和策劃人，對節目安排什麼內容有着極大的話語權。但如果沒有今天的這頓深入的交心交談，那就別想了。

“怎麼樣？你滿意了嗎？”回城的路上，王艾自然要陪着心潮起伏的老高走一走。

“還行，你呢，高指導？”王艾笑嘻嘻的道。

老高沉默了下，搖頭道：“我還是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不喜歡摻和媒體的事兒。”

“高指導，你說這世界盃的決賽圈就那麼三十來個隊伍，每次世界盃反反覆覆就也沒超過六十個國家，而世界上這麼多國家都從沒參加過決賽圈，你說，還有比中國更惡劣的足球媒體環境了嗎？別的不說，印度怎麼樣，論人口中國少，真算起來那些貧民區的人口甚至比中國還多，可你什麼時候聽說印度人說過‘十億人挑不出來十個踢球的’這種話？”

“那是因爲我們足球關注度高。”

“沒錯，這是一個原因，那麼越南呢？亞少賽的時候你也看到了，一個和越南無關的決賽，居然還差不點滿座了。越南沒參加過世界盃，你什麼時候看過越南媒體罵越南國家隊像我們媒體罵的這麼狠的？你可以說咱們國家認的民族自豪感高，可許多國家的民族自豪感也不差啊。你也可以說越南人少什麼的，那麼克羅地亞的人也不多啊，才幾百萬人。所以，這些都不是我們媒體罵我們國足這麼狠的原因，也不是我們球迷對國足這麼苛刻的原因。”

“那你說是爲什麼？”老高來了點興致，能不捱罵，誰願意捱罵啊！

“兩點！”王艾豎起手指：“第一，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國家榮譽高於一切，我們的文化傳統也是集體至上，否則就不會有‘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種話，而應該是路易十六的‘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所以，對全球影響力最大的運動項目，尤其是在過去我們國家剛剛建立，經濟、文化、軍事等等都很弱的時候，爲國爭光就成了許多運動項目被額外附加的目的和作用。國家、民族、人民太需要我們搞運動的出成績了，尤其是足球。這和資本主義國家是不一樣的，和西方國家的利益至上、金錢至高的文化傳統是不一樣的，他們的國家隊哪怕很爛，只要國內聯賽能賺錢就行，美國男籃，NBA很長時間都不參加，歐洲足球明星沒事兒就宣佈退出國家隊，不接受國家隊徵召，這在中國是完全不可想象的，國家需要你，你還敢說以後國家別找我？現在時代雖然變了，足球等項目爲國爭光的重要性降低了，但是習慣傳統還是強大的。”

老高點點頭：“爲國效力，就是最高榮譽。”

“第二點，你們這些傳統搞足球的啊，就是技術歧視。誰的技術高就看得起誰，誰的技術一般就瞧不起誰。對於這幫在電視上‘誇誇其談’的傢伙，你們是羨慕嫉妒恨。他們那麼沒水平居然還能把球迷給說的頻頻點頭，都是一羣徹頭徹尾的二把刀，對不對？你們就是這麼看的。你們還是沿着過去那套思維在做事。可是，現在我們的足球是商業足球對不對？什麼叫職業化？其實就是商業化。國家隊雖然不商業化，但也得從商業化的職業聯賽裡選拔球員對不對？在商業化的時代裡，球迷要求更多的瞭解球隊、比賽、球員的信息，你們藏着捂着不說，防媒體跟防小偷似的，連央視你們都防備着，你們可以說除了‘兩報一刊’你們誰也信不着，誰也瞧不起，那你說人家得對你們什麼態度？剛開始人家很熱情，但架不住你們老給人家臉子看啊，你就說你老高，現在什麼級別？剛提的副科吧，人家倆主持人什麼級別？副處吧，你給人家臉色看，人家沒翻臉那是有修養，真當人家心裡舒服了？誰也不是天生二皮臉！一來二去，人家能說你們什麼好話？加上媒體的性質是面對球迷的，是讓球迷看的舒服換收視率的，當你們和他們搞不好關係，他們當然就懶得協調你們和球迷的關係，甚至煽風點火，你說咱們國足這倒黴催的媒體環境、球迷的苛刻對待，是不是你們自找的？”

“那他們泄露戰術安排怎麼辦？國外沒少了發生這種事。”老高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