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亂！

市委市政府、教育局、工業局、民政局紛紛給艾小青打電話，人家到沒說什麼難聽的，但總之一句話，你們笨蛋食品惹的事兒，趕緊想法平了。

幾天時間都有人摸到笨蛋食品總部來要錢了，大多數還只是說自己家多沒錢，吵着鬧着要笨蛋食品出錢，可竟然還有開着桑塔納領着八歲的兒子來要小學學費的，被氣不過的李大娘的二兒子周國義給統統趕出去了。這幫人還不服氣，你們笨蛋食品給別人錢憑啥不給我？

周國義憤怒的道：“全市這麼多企業，你們憑啥就單獨找我們要錢？我們做好事還做錯了？”

這幫人基本都是臉皮厚的，舔着臉反擊：“誰讓你們是笨蛋了？”

艾小青自然心力憔悴，金主任也是氣的夠嗆。

聽說消息的尤紅、林嬌倆人哭着來找艾小青道歉，她們也沒成想是這樣的啊，她們是好心來着。

王艾琢磨了一天給出了個主意，於是，當天市電視臺緊急播出了一條新聞：我市愛心企業笨蛋食品出資進行全市高三學生助學計劃，鑑於申請人過多，企業無力支付，故決定從免費助學改爲助學貸款。具體辦法如下……

一聽說白拿錢變成借錢了，大部分臭不要臉的就覺得沒意思了，更何況人家說了，借錢是要按時歸還的，不還錢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這年頭還沒有後世那麼多老賴，能當老賴的除了臉皮厚之外還得有錢有勢有關係，要不然你真當法院執行局是吃白飯的？

風波漸漸平息之後，笨蛋助學基金開始組織人手對上報名單進行走訪調查，其中尤紅、林嬌、時文君三人都主動幫忙加入了調查小組。先暗訪確定情況屬實，再明訪，用了一個星期左右基本上把情況都摸清了。由於先前金主任拿來的名單是通過學校對學校的方式，故此比較真實。但即便如此，錢款上的缺口還是好大一塊。

同時因爲資助變貸款以後，一些家庭不想欠賬就不想要了。弄的大家左右爲難，實際上做點好事還真是這樣，別指望一番好心有好報，即便有好報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兒了。

就在笨蛋食品助學計劃十分艱難的時候，金書記所帶領的愛的造紙廠的工人們突然伸出了援手。

金書記在廠裡通過各個車間的大喇叭給大家講話：王廠長的愛人爲了幫助全市上不起大學的家庭推動了助學計劃，但這樣的家庭太多，計劃遇到了巨大的困難。我們自己吃飽穿暖了，但不能忘了回報社會，不能眼睜睜瞅着別人家的孩子上不起大學。

工人們下班後排起長隊準備捐款。

後來王斌和金書記一起商量，工人們雖然工資不少，但負擔也很重，所以就定下來工人每人捐款十塊，中層幹部每人二十，高層每人五十。就這麼零零碎碎的捐了四萬多，後來廠子拿出來一筆錢湊個整，二十萬，轉到了笨蛋助學基金的賬目裡。後來王斌乾脆對工人們宣佈：以後誰家的孩子要是考上大學了，廠子給獎學金！

工人們歡聲雷動。尤其是今年新招來的下崗工人羣體，這些人大多都是35歲往上，正是家裡孩子三兩年內考大學的階段，廠子政策一出，頓時心頭一鬆。

今年市裡的下崗形式太嚴峻，包括愛的造紙廠在內的大型私營企業都接到了市委市政府的幫助解決下崗工人就業問題的通知。

愛的造紙廠是重中之重，市一把手都來了兩回了。

王斌無奈之下只好猛招了一千人，佔全廠工人的四分之一！後來市裡頭有些人病急亂投醫，瞅着愛的造紙廠很聽話就命令再招一千人，王斌當時就急了：現在都超員四分之一了，再讓我們招，我們也快倒閉了。市裡頭有些人還不死心：你們可以將在崗工人的工資下調三分之一，這樣不就可以再招一千人了嗎？如果下調一半，你們還能再招兩千人……金書記當時在電話裡就給懟回去了:讓我們也大鍋飯是不？國企因爲啥黃的你們心裡沒數嗎？

這下市裡頭的有些人才閉嘴了。開玩笑，真要把愛的造紙廠也給逼倒閉了，這就不僅是增加多少下崗工人的問題了，改革開放的大局還要不要了？

而且招的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工作態度不端正，拿出在國企工作的派頭，認爲自己是市委市政府調撥過來的，是有“背景”的，所以上班就睡覺，領錢就回家，弄的王斌十分頭疼，給的錢少了還不幹，三天兩頭到辦公樓鬧事。後來把金書記給逼急眼了，一口氣開除了五十多人才把這股風氣給剎住。這幫被開除的又去找市委市政府，市委市政府也急了：我們好不容易說動人家企業，在不需要你們的時候幫助我們解決困難，結果你們去了不好好幹活當他媽的大爺，現在叫人開了還來找我們？

後來廠裡頭商定，以後再招人，一定要注重下崗工人的品質道德，絕大多數人確實是好的，但思想意識扭轉不過來不行。國企是個小社會，各種人際關係錯綜複雜，頻繁內鬥。我們愛的造紙廠人際關係很簡單，皇親國戚沒有了，金書記還是個一本正，來了就老老實實幹活，該給的錢我們也不會少，但多餘的你就別想了。指望着找關係欺負人，白拿錢不幹活什麼的，你愛哪哪去。

臨到快開學的時候了，這些一團亂的事情纔算基本解決，市裡頭的一些企業後來也加入到了這一計劃裡，十萬八萬的給笨蛋助學計劃出錢，但還是有三家不想欠下鉅款所以不同意孩子上學。王艾沒辦法，只好讓李林、任超倆人半夜偷偷往三家人院裡扔了一萬塊錢纔算讓一個學生也沒掉隊。

當然，貸款歸還的事兒以後也並不順利，政府的助學貸款還有人欠着不還人間蒸發呢，何況是一傢俬企？王艾也不能把後來討債公司的那一套辦法掏出來，笨蛋助學計劃不僅不是高利貸，而且還是無息貸款，用這套手段也確實能把錢要回來，但名聲就臭了，得不償失。所以就是每年公佈一張欠錢不還的人名單就完事兒。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麼，我們拿你是沒辦法，但你們這幫人也別指望和我們這一系的企業產生關係，什麼做生意、就業的就別想了，沒誠信的人到哪也不值得信任。後來，笨蛋食品的這份名單還被遼陽其他企業學了去，也偷偷的記住了這份名單，碰到這些老賴也一律拒絕合作。他們倒不是爲了幫着笨蛋食品出氣，也是怕了老賴連他們也坑。

後來有一個老賴就因爲這個受不了了，所以二十年後大張旗鼓的上門還錢，還另外拿了十萬的“贊助款”出來。可惜，笨蛋助學基金沒給面子，連個表揚都沒有，就是把名單給去掉了。這位後來就對着媒體吐槽，沒見過這麼牛逼的公益基金。

當時已經是笨蛋助學基金總經理的時文君就在社交媒體上公開噴這位：“二十年前的四萬五，和二十年後的四萬五是一個購買力嗎？你另外拿十萬出來就指望我們感謝你？我們是無息貸款是賠錢的，主要依靠關聯企業定期往裡打錢維持的，不算這二十年來我們企業的發展增值，就算是我們買國庫券，你還欠我們十來萬呢。讓我們感謝？你還是把臉皮撿起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