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秋聽到這句話，一恍惚想起第一次碰見他的情形，然後就不由得笑道：“怎麼了？突然這麼緊張的樣子。”

非爺心情複雜，難道說老子在擔心會投胎喊你爸爸？

他欲哭無淚，可千萬不能這樣，老子不要面子的嗎？

於是非爺“哼”了一聲，傲嬌地走到了門邊：“給朕開門，朕要去找愛妃了！”

餘秋無奈地搖了搖頭，同時有些擔心他現在的心理狀況。

去找方欣雨也好，自己心情煩悶的時候，也想往何詩懷裡鑽一鑽。

一人一貓出了房間，餘秋拿着文件袋對餘青山說道：“我出門一趟，再順路去一下醫院。”

正在院子裡坐着的餘青山點了點頭，非爺聽到方欣雨的聲音在廚房裡傳出來，就不過去找她了。

踱着步走到了院子裡，他就跳上樹樁桌子，靜靜坐在上面。

餘青山還沒有跟林巧雲說非爺的存在，也不好就在院子裡跟非爺聊天。何況，非爺在這裡說什麼，他也聽不懂。

但餘青山還是跟講故事一樣，開口小聲說道：“從陳家灣回到老家之後，那半年裡我還真有點信了一些事，去問過鄉里寺廟的和尚，還有一些算命的。”

非爺心想這也是正常反應，自己當時也去觀裡問過別人有沒有修仙。

“說得倒是玄玄乎乎的，沒個究竟。”餘青山繼續小聲說，“後來，我也沒事到夏兒墳前跟他聊一聊。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邊，好不好。”

非爺默不作聲，聽得出來餘青山並沒有太悲傷，大概只是男人之間說說心事吧。

“知道了你的存在，我也沒有那麼放不下心了。夏兒是個好孩子，總算不會歸於虛無，大概過得不錯。”餘青山頓了頓，“怪不得你像是挺看得開的樣子，聽秋兒說了你這幾年的很多事，你也是個好孩子，我想結局不會差。”

非爺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謝謝。”

餘青山笑了笑，望着天說道：“以前夏兒剛走的時候，那時候我跟他娘，有一段時間都不敢多拿正眼看秋兒，看到他就傷心。還是後來驚醒過來，這樣只怕會讓秋兒更加自責、害怕，以爲我們兩個在怪他。當時加倍地關心他，常聊天，一家人也這樣慢慢走出來了。”

非爺不知道他說這個幹什麼。

“你還在江城呆一段時間，咱爺倆多聊聊天。”

餘青山看着非爺，非爺也看着他。

所以多聊天會讓人心情好嗎？

他笑了笑，對餘青山點了點頭。

其實現在想一想，跟老頭子拌嘴的時候，也是挺有趣的。

腳步聲響起，方欣雨也走過來了：“聊完啦？”

非爺點了點頭。

餘青山起身拍了拍衣服：“我去寫幾幅字，時間還早，你們難得回江城，到江灘走一走玩一玩吧。”

方欣雨抿嘴笑了笑，就抱起了非爺，慢慢走向江灘。

初秋的江灘，大片的蘆葦正在開花。

方欣雨又拿出了手機，讓他各種擺姿勢一起合影。

“等你變成人之後，回頭看這些照片多有意思？”方欣雨樂呵呵地說道，“等你變回去之後，咱們還要去之前合影過的地方再拍一組，用同樣的姿勢！”

非爺趴在她頭頂吐槽：“老子變成人了，還怎麼趴你頭頂合影？你就算有那體力，也太特麼行爲藝術了。”

“說一大串，說什麼呢？不像好話！”

……非爺不知道爲什麼她聽不懂的時候，就老說自己是不是在數落她。

雖然很多時候確實是。

方欣雨兇巴巴地說：“所以將來你變成人了，一句壞話也不能說我，作爲補償！”

非爺翻了個白眼，方欣雨從手機鏡頭裡看到了，立刻說道：“好啦！可愛一點~~”

非爺就努力把眼鏡睜得大大的圓圓的。

萌就完事了。

在蘆葦蕩和江邊拍了一陣的照片，方欣雨就抱着他坐在了江邊的一片沙地上，看着江裡的流水，和江面上的船。

“我以前也想象過和男朋友一起到這裡來看。”方欣雨突然說道。

非爺坐在她膝蓋上沒說話。

方欣雨低頭看了看，只有一個安靜的貓腦袋。

她拿手指撥弄着他的尾巴輕聲說道：“剛纔開玩笑的，不用補償什麼，不要覺得我現在很受委屈。過去這一年多，是我這麼多年過得最平靜的時間。謝謝你當我的毛絨玩具，就像別的女孩小時候有布偶娃娃一樣。”

非爺都不知道這話怎麼吐槽，老子怎麼就是毛絨玩具了。

“也不知道你急衝衝地跟餘秋說什麼。”方欣雨嘆了一口氣，“有點羨慕他，我要是能跟他一樣聽得懂你說話，咱們聊天就不需要手機或者電腦了。”

非爺說道：“是啊，聽得懂我說話的爲什麼不是漂亮妹子呢？”

方欣雨似乎聽懂了，笑了笑：“我知道你也想。顧言，你欠我很多話。”

非爺靜靜看着流淌的江水，希望有機會還。

方欣雨忽然說道：“你那麼喜歡寫東西，看眼前這景色多好，寫首詩送給我！”

非爺扭頭看着她，你認真的嗎？我會寫個屁！

這種事，該找陳大壯！

可是方欣雨把手機放到了膝蓋上。

非爺繼續看着江面。

過了很久之後，他按開了手機，打開她跟自己的聊天窗口，斷斷續續地寫道：

【如果奈河就是這大江，】

【如果對面有個姓孟的婆娘，】

【那這次我還是不喝湯，】

【因爲有個人我不想忘。】

【然後，我要開墾一片土地。】

【不遠，就在一轉眼的距離。】

【我要挑選一棵銀杏，】

【在枝繁葉茂之下，青草蔥翠之上，擺放一張長椅。】

【那時候我能唱歌了。】

【我心裡已經有了滄海桑田的時間，】

【我也嚐遍了三生的苦與甜。】

【我來兌現許過的願，和不曾言說的諾言。】

【所以，請你坐在長椅上聽我唱。】

【你要靠在我身上，頭輕輕地晃。】

【我唱的歌，旋律不許悲傷，聲音也不要太響。】

【你就安靜地聽着，直到頭髮白了，老得不能看。】

【但我永遠都會記得，你此刻的模樣。】

【願你的芳心從不下雨，我最愛的姑娘。】

非爺拿開了爪子，扭頭溫柔看這姑娘。

姑娘笑得甜美而燦爛，眼淚卻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