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雪夾菜的筷子停頓了一下，怔怔看着女兒。

何詩抿着嘴翹着臉，眼睛裡都是笑意。

“什麼時候的事啊？”沈晴雪語氣複雜地問了一句，繼續夾菜。

何詩幫她舀了一小碗湯擱在邊上，嘴裡說道：“就那天跟他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吃飯，回來路上。”

“太快了……”沈晴雪的聲音輕飄飄的，就像她的心裡也不安穩一樣。

何詩也細細地吃着，嘟噥道：“以前不是一直催我嗎……”

沈晴雪搖了搖頭，沒說話。

何詩見她似乎情緒不高，心裡有點七上八下的。

好像並沒有想象當中媽媽很高興的樣子。

“媽，怎麼了？你……不喜歡他？”

沈晴雪搖了搖頭：“媽都沒見過他，哪裡有喜不喜歡。”

何詩忙說道：“過幾天，找個時間，我讓他到家裡來。”

沈晴雪點了點頭，嚥下去一口飯才輕輕嘆了一聲：“媽只是不知道，你們認識的時間也不長，感情是從哪裡來的。但是，說到底，也不能因爲是這樣開始的，就瞎擔心你們以後會不好。很多人一開始好得很，最後也分開了。”

何詩知道媽媽可能是想到她跟爸爸了，溫言道：“那天晚上，後來我問過他的，爲什麼喜歡我。”

沈晴雪臉上露出些笑容：“他怎麼說的。”

“他說……”何詩給媽媽夾着菜，“一開始覺得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這麼好看。”說完她自己就無聲地笑了幾下。

沈晴雪吃着菜點評道：“說來說去，還不就是說喜歡你長得好。”

“他認識的長得好看的又不少。”何詩這麼說了一句，然後繼續道，“但是後來，他覺得我們太有緣分了，不想自己將來後悔，所以就想先認識我。”

何詩這纔跟媽媽說，她是怎麼跟餘秋先見過兩次，然後又在商場反覆碰到的。

自然又說到餘秋介紹錯了自己的名字。

沈晴雪就奇怪了：“你說得他這麼呆頭呆腦，又不算主動積極的，他怎麼把生意做得那麼好的？”

何詩搖了搖頭，這她哪知道。

她覺得是因爲餘秋開始時候面對自己緊張，不然看看現在，天天變着花樣的會說。特別是喝了酒之後。

“就這樣啊？就是覺得你好看，你們又有緣分，就喜歡你了？”

“這只是開始嘛。”何詩回憶道，“後來就是過完年回來了，他開始做現在的事。他從我們店裡訂花，放到房間裡做背景。那時候都還不算朋友，只是偶爾聊聊天。餘秋說，那個時候他也不敢多跟我在QQ上聊天，只有像視頻做好了這樣的機會，發給我看一看，算是有個話題。”

何詩說到這裡，興致勃勃地說：“他發給我第一個視頻，還在我電腦裡，等會給你看看。那裡面有他。”

沈晴雪點了點頭，何詩又繼續講後來他們租了個老院子，又要大布置，就繼續找她。

再到後來，做了茶葉蛋的視頻，要拍鏡頭，請她們一起過去吃飯。

去燕京時候給自己買了護手霜，因爲記得她在院子裡忙活的時候，手上有傷。

回來之後要拍櫻花餅乾的視頻，請她幫着拍。

拍之前和他的第一次單獨吃飯……

沈晴雪總算知道了，原來女兒跟他已經有很多這樣的接觸了。

沒有很轟轟烈烈的浪漫事情，就這樣成了彼此有了解的朋友，然後走到了這一步。

何詩邊吃邊說的，最後擱下筷子說：“餘秋說，一開始覺得我很排斥陌生人，然後看我QQ裡以前發的東西，看了我喜歡看的動畫片，就覺得我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就說，有些心疼我，特別想保護我，讓我不用那麼要強保護自己。”

沈晴雪嘆了一口氣：“你就這樣也喜歡他了？”

她也早就吃完了，但一時沒心思收拾碗筷，看着沉浸在自己小幸福裡的女兒。

何詩老實地說道：“媽，我也不是現在就喜歡他有多深了，你別擔心嘛。我只是覺得，跟他從陌生到熟悉的過程，很自然而然。這在以前，本來就是沒有過的。你跟老師都一直勸我該談一談戀愛了，就算最後不成，也要讓自己懂得感情是怎麼回事。剛好出現了這樣一個人，我也喜歡他對我的方式。所以，試一試嘛。也許，他就是在合適的時間出現的合適的人呢？換在一兩年前，我是試都不想試的。”

“好啦！媽又不是覺得他不好，就是怕你自己稀裡糊塗。”沈晴雪從她嘴裡聽到了這麼多的細節，對餘秋的認識又多了一些。

這樣子看起來，之前也不算花言巧語誇詩詩漂亮，只是他心裡真實的想法。

何詩看媽媽已經吃好了，興沖沖地說：“我把筆記本拿過來，你看看他的樣子。”

說完，就到屋裡把筆記本抱出來，喊沈晴雪坐到沙發上。

打開了當時餘秋最開始發給他的那一期熱乾麪視頻，何詩說道：“這就是他之前租的地方，這是他撿回去養的一隻流浪貓。撿到的時候，腿受傷了掉在水裡，他下去救，才得病住院的。那時候是過年前最冷的時候。”

沈晴雪不由得啐道：“行啦行啦，別念叨了。知道他是個有善心有孝心的孩子了！”

何詩憨憨地笑了笑。

沈晴雪總算知道女兒現在喜歡的人長什麼樣了，看起來倒是清秀又幹淨。

擺弄鍋碗瓢盆的姿勢，也挺熟練的，不是沒做過事的孩子。

扭頭看了看女兒，正帶着微笑看屏幕呢。

大概是因爲，這個男孩一開始，就讓她看到了家的感覺吧。

還看到小時候，爸爸還在的時候的感覺。

沈晴雪默默看完了這個片子，何詩又從網上找出在院子裡重新拍的正式版，跟她講有很多人喜歡看這個視頻。

沈晴雪看得懂數字，看得到有很多人評論。

何詩又說：“別看他平常溫溫和和的樣子，他很逗的。你看看他用貓的照片做的這些圖片，現在網上很多人看他發的東西找開心。”

經過她的解釋，沈晴雪對餘秋的事業做的是什麼，也有了一點概念。

這丫頭，今天乖乖地做了一桌飯菜，又這麼唸叨，就是想讓餘秋來之前，自己對他有個好印象嗎？

已經開始護自己的男人了。

沈晴雪的心裡沒來由地一酸，摸着她的腦袋說：“會逗人開心好，希望他能一直讓你開開心心的。”

何詩躺到媽媽的臂彎裡，眼睛潤潤的：“媽，我知道，他很關心我的感受的。他知道我想自己能多掙點錢，就幫我在花店裡能接到更大的訂單，多拿一點提成。他因爲工作上的事情要跟別的女生見面，也會跟我說。我開始的時候，也擔心過。但現在我覺得，就算他變得有錢了，也不會變壞的。”

沈晴雪摸着女兒的頭髮嘆道：“但願如此。”

何詩忍不住地笑了笑，坐直了說：“昨天晚上是在他院子那邊吃飯啦。他合夥的那個朋友賀方，還有賀方的女朋友，我們四個人一起。”

沈晴雪白了她一眼：“搞到那麼晚，害我擔心。”

“本來不會那麼晚的，後來那個賀方女朋友的爸爸過去找他們吃宵夜，才呆到晚了一些。”何詩偷笑道，“昨天吃飯，其實是他們跟自己的女朋友說，賺到了多少錢，慶功。”

沈晴雪笑着問：“坦白飯啊？”

“顯擺唄，讓我們知道，他們有本事。”

沈晴雪看她那樣子，明明就很開心。

“行啦，既然確定了關係，就好好談一談。媽媽只有一個要求，千萬守住自己，覺得真的就是他了，再談婚論嫁。”

何詩知道媽媽在說什麼，紅着臉點了點頭。

沈晴雪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叮囑，想教她，卻又覺得不能亂教。

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習慣的相處方式也不同。

最終能怎麼樣，現在又哪裡說得準？

做母親的，只能讓她別一下子就把自己全交出去了。

自己來江城，就是讓她心裡清楚一條線，多一些清醒和考慮。

這樣的話，萬一將來真的受傷了，回家之後還有媽媽不是嗎？

兩母女在這個小屋子裡，一直聊了很多。

何詩覺得心裡滿滿的。

現在，自己在乎的人，已經都知道她交了一個男朋友。

她們還都不討厭他，只希望兩個人能好好走下去。

何詩洗完了澡，就躺下給餘秋打電話。

餘秋接通了電話，何詩奇怪地問：“你怎麼氣喘吁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