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人羣后,聽着這些人對葉梅的譴責,看着他們一步步逼迫着葉梅,只覺得快意極了!我彷彿看到多年以前,這些人也曾經這樣逼迫過我奶奶。如今,舊事重演,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葉梅簡直要瘋了,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狼狽過,也沒有受過這樣的夾磨。她氣憤的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應聲跳起,跌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我說了去找姜道帆你們又不許,現在又吵着要我給個交代。坐在家裡我怎麼給你們交代?你們別忘了,要不是我,根本就沒有這個開發項目。到現在反來怪我?我會親手毀掉我自己種下的果子嗎?”
她雙眼噴火地看着面前這些找上門來的要債者,心裡怒極,一下子動了胎氣!她臉上抽搐了幾下,慢慢地,她張大了嘴巴,驚慌地捂着肚子叫起來:“快,快來人送我去醫院!”
偏偏這時,有人叫喚道:“好了好了,欒勝回來了!”立即有人也叫起來:“欒勝回來就好了,我們找欒勝說理去!”
這聲音立即淹沒了葉梅的聲音,衆人的目光也都離開了她,轉而擁向大門外!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路口,身穿黑色襯衣的中年男子正從車上下來,他高高的個子,面目和葉梅相仿,一雙眼睛幽深不見底,神情泰然。
葉欒勝,葉梅的堂哥。也是葉茹葉蘆口裡曾經提過的二叔。葉家在外面的生意據說有一半都是在他手裡打理。這個人,給我的印象很模糊。他選在這個時候回來,未免也太巧了!
他快步向前走來,人羣自動分開,看到葉梅痛苦地捂着肚子,他皺起眉頭問道:“怎麼回事?”
“哎呀,欒勝,你回來了就太好了,這葉梅一下子動了胎氣,趕快把她送到醫院去吧。”
“是啊,都怪那個葉鬆,卷跑了錢,又搞砸了我們葉家臺的好事,把葉梅氣成這樣!”
“你回來了就好了,葉梅到底是女人,還是需要你出面啊!”
我聽着這些話只覺得啼笑皆非,這些人的舌頭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剛纔還口口聲聲指責葉梅,現在看到葉欒勝回來了,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葉鬆頭上,真是柿子撿軟的捏啊!
葉欒勝擡手,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他的目光掃了一圈,每個人都感覺被他特別地注視,接着,他指了葉蘆葉芒,說道:“你們兩個,來,幫我把她送進醫院裡!”
葉芒葉蘆兩人立即扶着葉梅走到門口,巧的是,又有人在外面大聲喊道:“葉鬆回來了!葉鬆回來了!”
剛擠進屋子裡的人好像聽到什麼一樣,嘩啦一下子都跑到外面去了,我被人流推着,身不由己也到了外面。
有人叫着,有人喊着,有人嚷着,有人罵着!一下子熱鬧極了!本來安靜下來的人羣不知道怎麼地,一聽說葉鬆回來,瘋了似地跑上前把葉鬆壓在地上不能動彈,有的罵,有的吐唾沫,有的乾脆開打,一個個好像瘋了一樣,十分野蠻!
“你還有臉回來,你這個騙子!”
“說,你回來還要騙什麼?你是不是和葉梅約好了騙我們大家的?”
“你只不過是我們葉家臺的倒插門,居然敢拿我們開涮!”
……
瘋了,這些人都瘋了!爲了那還沒有到手的錢,那還不屬於他們的利益,這些人就恨不得吃了人!
嘈雜中,只聽一聲暴喝:“夠了,給我安靜!”
接着一聲巨響,一把椅子被砸到了牆上頓時撞得粉碎。木屑夾雜着牆上的泥沙濺到了人的眼睛裡,當即有人嚇得抱着頭蹲了下來,不敢再言語。
四周又安靜了下來,可還是有人小聲地發泄着不滿:“兇什麼兇啊,又沒做什麼。”
“對啊,應該是趕緊抓葉鬆,免得他又跑了!”
“這回來一個字不說就發脾氣,到底是一家子,護着自家人啊!”
葉芒怒聲高喝:“你們這些人都是怎麼想的,小姑父既然回來了怎麼可能還要跑?”
“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說不定以爲我們好騙,還要來騙我們呢?”
葉芒生氣地喊道:“他騙的又不是你們的錢,他拿的是姑姑的錢,是你們的嗎?是你們的嗎?”
被好幾個人壓在地上的葉鬆,雙手被人反扭着壓在背後,他的臉被死死按住擡不起來,此時聽了,委屈地叫起來:“不是!不是!我也是被人關着一直回不來!我不是故意躲的!”
有人立即駁斥他:“你不是送贖金呢?怎麼把自己都送進去了?”
葉鬆被哽得說不出話來。
葉欒勝突然譏笑道:“送贖金把自己送進去算什麼?把命搭進去的都有,你以爲綁匪是警察?還和你講什麼道義?”
他一開口,其他人不敢說話了!
他陰沉地掃了一眼周圍,擡了下手,對葉芒說道:“還磨蹭什麼?先把你姑姑送進醫院。”
他又看了一眼葉鬆,面無表情地說道:“把他帶着。”
葉欒勝帶着葉松葉梅走了,村裡其他人看到他們一走,自然也就散了。
我慢慢地走過河堤,來到河邊坐了下來。
河風嘩啦啦吹着,天色已黑,遠處的燈光映着水面波光粼粼。姜佑悄無聲息地走過來坐在了我旁邊。
我問他:“你能確定?葉鬆和葉梅都不會查到你?”
他輕鬆地說道:“放心,捉葉梅的時候,我壓根沒說過話。至於葉鬆,他應該想不到是我,他膽子太小了,稍微一嚇就幾乎嚇破膽了!”
我搖頭:“不知爲什麼,我就是不放心。你知道嗎?葉欒勝回來了!”我歪頭看着他,問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姜佑皺眉,沉吟道:“葉欒勝啊,不好說了,這個人啊,你說他壞吧,他很護着自家人。你說他好吧,他有時候做的事也挺絕的。”
“聽說他從前殺過人。那時候我還小,死的好像是姜家鎮的人,不知道用了什麼關係,結果另外一個人進去了,而且還是誤傷。後來他因爲這件事就出去了。”
我點頭道:“是的,我也知道這件事,所以他才很少回來。不過,他這次回來我倒是知道是爲了什麼。”
“是什麼?”
“是爲了香爐!我們家的那隻香爐!”我把那天和姜倫躲在二樓偷聽到的話說給了姜佑聽,姜佑聽了,皺眉說道:“你們家那個香爐難道是什麼古董嗎?怎麼一個兩個爭着要啊!”
我頹喪地說道:“其實這些都是我們家的東西,可是現在,怎麼變得好像都不屬於我們家一樣啊!這些人,好像個個都覺得香爐啊,八卦圖啊,還有龜甲的,都是他們的一樣!他們怎麼這麼貪心呢?”
姜佑嗤笑道:“那是因爲他們也姓葉啊,因爲他們姓葉,而且和你們家都是一個祖宗,自然會認爲這些東西他們也有份啊!”
是啊,因爲都是一個姓,所以他們覺得,這些東西他們都有份!
河堤上傳來一陣雷鳴般的機車響,姜佑皺眉說道:“你們家的少爺來了!我是不是該走了?”
我擡眼看他,見他眼裡露出譏誚,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站起來說道:“算了,我還是走吧,免得在這裡討嫌!”說完,他快速地就跑進了陰影裡。
雪亮的車燈從堤岸上打下來,一直照射到我身上,照得我的眼睛睜不開。我擋着臉背過身去,高聲喊道:“姜倫,給我把燈關了!”
車燈變弱,他駕着車一下子從岸上衝了下來,停在了我的身邊,車輪在泥土裡轉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他看了一眼姜佑消失的方向,問我:“你怎麼又和他在一起?你們在說什麼?”
我不高興地瞪着他:“你是在監視我還是監視他啊?盯得這麼緊?”
他理所當然地說道:“監視他啊,我監視你幹嘛?”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好悻悻說道:“那你去監視他吧,還站在我這裡幹什麼?”
他笑嘻嘻地下了車,一下子將我抱住,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撒嬌地搖晃了一下說,說道:“我想你了!”
我又甜蜜又害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你昨天才見過我,現在就說想我,花言巧語。”
他叫苦道:“是誰說昨天見了就不準想的?那你昨天吃了飯爲什麼還要吃飯呢?”
我一時回答不上來,只有推他:“走開,這麼重,壓得人家好累啊!”
他死皮賴臉地巴在我的身上,壓得我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兩個人靜靜地坐在一起,他開口,十分不滿地問我:“你又要姜佑幫你忙了?爲什麼不找我?”
這個問題算是問到我了!
捫心自問,我覺得我也是很自私的!比如,綁架葉梅葉鬆這件事是有風險的,爲什麼我卻找姜佑幫忙呢?在我的眼裡,到底是因爲他比姜倫更值得信任,還是我不想將麻煩牽扯到姜倫身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姜佑比姜倫更適合做這些事情,姜倫畢竟從小被保護得很好,不像姜佑,在摸爬打滾中自己長大的。
我只有安慰姜倫:“你不要想多了,我找他只是因爲那天是他自己先綁了葉梅的,所以順便就和他想了個懲治葉梅的法子。”
姜倫更不滿了:“他又不是你的什麼人,憑什麼幫你出氣?要出氣也應該是我來做這件事好不好!”
我覺得好笑,姜倫醋勁可真大啊!像個女人一樣!
我颳着他的鼻子笑道:“瞧你瞧你,這麼大的醋勁,不如你當女的我做男的好不好?”
他拍下我的手,假裝生氣地捉住我的手,張口就咬了一下我的下巴,惡聲惡氣地說道:“你還是不是女孩子?沒心沒肺的!”
我厚着臉皮盯着他,兩眼發亮地說道:“我不是女孩子,我是女人。我都和你那樣了,我還是什麼女孩子啊!”
姜倫笑了,罵了我一句:“真厚臉皮!”
罵完之後,他又低下頭來親我。於是,姜佑的這件事就被他丟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