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地基,原本是我們家的,自從葉梅接任族長以來,就推倒了老房子,在這塊地基上蓋起了新房子。
從我生下來,就很少進入這個房子。這棟房子對於我們家是個碰不得的禁忌,原本屬於自家的房子卻被他人推倒,任誰都不會好受。
姜倫把車停在路邊一從矮樹邊,問我:“我先去和我爸爸打個招呼,你和我一起去?”
我搖搖頭,說道:“你先去吧,先看看我爸爸和姐姐是不是在裡面,我去我堂姐家裡看看。”
姜倫點頭說道:“那好,要是找不到人的話還是回來這裡會和,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他這話說出來,我竟然聽着十分高興,不覺帶笑點頭。
我說的堂姐就是葉茹,既然昨天夜裡葉茹出了事,那麼也許姐姐在葉茹家裡。
葉茹的家和葉梅家相隔不遠,就在後面靠左一點的方向。我繞了個彎岔過去,看到大門開着,院子裡空蕩蕩地,好像沒人。右邊擺着一個大石磨,左邊靠牆放着一排兔子籠。木籠子裡面裝滿了兔子,一隻只溫馴極了。
突然,一隻黑貓從房頂上落在我的面前,弓起背,豎起尾巴,戒備地看着我。這隻黑貓通身皮毛黑得發亮,兩隻碧綠的眼珠子發出攝人的光芒。
這隻貓叫做咪咪,是葉梅豢養的。從前在葉家臺的時候,我就經常見葉梅走到哪裡都抱着它。
它“喵嗚”了一聲,一雙眼睛警惕地望着我。
“咪咪!”我小聲叫着它的名字,對視着它的眼睛,輕聲說道:“咪咪,你不記得我了啊,我從前還給了你小魚吃的!”
它好像聽懂了我的話一般,歪着腦袋看了看我,搖了搖尾巴,掉頭躍進了院子裡。
此時,屋裡也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後廂房。
“葉蓮,你和我們心裡都明白,葉茹不會無緣無故發癲的。倒是我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有這個本事。”
這聲音竟然是族長葉梅的聲音。
姐姐的反應似乎十分平靜,說道:“小姑姑,您既然認準了是我做的,我還能說什麼?不過,我倒是想問問您,如果我承認了,那麼今年的中元節我是不是就有資格參加呢?”
姐姐這話一出,旁邊立刻有個尖銳的聲音喊道:“你想得美!你們已經被趕出葉家了,別妄想當什麼靈女。”
這個聲音是葉茹媽媽——二房四嬸的聲音,她爲人一向勢力。從前我們家在族裡還有地位的時候,她對我們笑臉相迎。後來出了事,她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看見我們總要挖苦兩句。
姐姐笑了一下,不緊不慢地回答葉茹:“當初讓我們搬離葉家臺,是因爲我妹妹做錯了事,需要人教導,所以我們才暫離葉家臺的。如今小螢已經長大了,學習也一向十分優秀,學校里老師也很喜歡她。現在既然認爲那個畜生的死是我造成的,是不是可以認爲,我的能力足以配得上通靈女的身份了!”
“胡說,胡說,你那是害人的手段,你那是巫術!”葉茹出聲了。
姐姐寸步不讓:“巫術?沒錯,就算是巫術,那怎麼就成了害人的手段了呢?那三個人糟蹋女人,品德低劣。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受到懲戒嗎?我聽說,從前我們葉家也有過這樣的例子。也懲戒過這樣的好色之徒。好像就是我奶奶那一輩吧!”
四嬸尖叫起來,聲音裡掩飾不住的害怕:“你怎麼知道……”
“你閉嘴!”葉梅立即訓斥四嬸,一向潑辣的四嬸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立刻安靜了,一聲不吭。
葉梅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葉蓮,你剛纔也都聽到了,那個城裡來的潘隊長問我的時候是怎麼答的,我要是對你抱有惡意爲什麼不直接指認你,哪怕他們沒有證據,把你帶走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到時候,你一個鄉下姑娘去了警察局,你的名聲算完了!”
“是啊,我得多謝您,多謝您高擡貴手,幫了我一把!”姐姐答得不卑不亢。
葉梅十分滿意姐姐的態度:“你知道就好,到底我們都是葉家人。自家事自家了,哪裡能扯到外面去?不管葉茹的事情和你有沒有關係,可是那個陳東死得太蹊蹺!”
葉梅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葉蓮,你要知道,修行這種事,沒有一個長輩在旁邊帶着你,是很容易傷及自身的。你要是真的是自己悟出來的,不如說出來聽聽,看看哪裡有不妥,我也好幫你及時解決。免得到最後遭到反噬,那時候就晚了。”
良久,姐姐淡淡說道:“多謝小姑姑的好意了,只是……我說過,我唯一的心願,就是參加葉家的中元節。”
屋子裡立即安靜下來,好一會兒,葉茹說道:“葉蓮,你、你不要妄想着威脅小姑姑,你、你害我也就算了,可是你不能、不能害葉家。”
“咦,你還真會給我扣帽子,我早就說過,你的事情和我無關。可是你們偏要我承認。好,這黑鍋我不能白背吧,我只是要一個參選靈女的資格而已。可你現在又說我害葉家。這我可是怎麼做都落不到好了。你們可不能這麼欺負人啊!”
我在外面聽着也不禁暗暗點頭,沒錯,葉族中的人就是喜歡欺負我們家。
不過,姐姐怎麼就認了這件事呢?難不成還真是河神幫了姐姐?
葉梅終於讓步了:“好了,不用說了,我答應你,今年的中元節給你一個資格。”
她話音剛落,葉茹驚呼道:“姑姑!那怎麼行!”
四嬸也急道:“那我們家葉茹怎麼辦?我們家葉茹被她害得這麼慘,難不成就算了?我們家葉茹也是要選靈女的。葉蓮來了,是不是就不要我們家葉茹了?再說了,葉蓮的身子都髒了,哪裡還有資格做靈女?”
這下我明白了!
葉茹和姐姐一向交好,即使在我們離開葉家臺的這三年裡,葉茹也還是和姐姐來往。只怕是她知道姐姐要參加今年的中元節,擔心影響到自己,所以暗地裡叫人害姐姐!
那三個歹徒就是葉茹指使的!
現在,我只恨河神給她的懲罰還不夠,怎麼就讓她清醒過來了呢?
“夠了,我說的話都不算數了嗎?”葉梅十分不悅,又對姐姐說:“那你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你是用的什麼法子,或者,你是怎麼能夠讓自己的意識達成事實的?”
“小姑姑,對不起!我現在還是不能說!”
葉梅有些生氣:“葉蓮,你耍我呢?”
姐姐輕聲道:“不是我耍您,是我不敢相信您,等到中元節那一天,我會在放河燈前告訴您的,可是現在時間還早,我要是說了,您聽完之後就反悔,豈不是白說了?”
葉梅冷笑兩聲:,冷冷截斷姐姐的話:“好,那就等中元節那天,只希望你不要忘了!”
姐姐輕聲說道:“放心,我要是忘了您也可以當衆趕走我,放不成河燈,選不成靈女,對於我也是損失啊!”
葉梅哼了一聲,立即走了出來。
我來不及躲避,一下子被她當場撞上,已經年近四十的葉梅看上去還像二十七八的少婦一般,微卷的烏髮披垂到肩頭,皮膚白皙,眼睛又大又黑。她穿着一件長長的深紫色的棉麻裙,長及膝蓋,又露出下面薑黃色的長褲,又寬又鬆,下面一雙繡花拖鞋,十分的韻致。她懷裡抱着咪咪,咪咪則十分地享受地依偎着她,一雙眼睛半睜半閉。
葉梅帶笑瞟了我一眼,開口問道:“這是小螢吧,一下子這麼大了啊!”
我警惕地看着她,也不回答。葉梅也不以爲杵,笑了笑,意味深長地又看了我一眼,揚長而去。
我鬆了一口氣,看了眼她的背影,連忙叫着姐姐跑了進去。葉茹母女倆此時看我們姐妹已經是眼中釘肉中刺,一雙眼睛如果有毒早就把我們給毒死了!我和姐姐也無意多留,當即出了門去葉梅家找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