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衆長生天仙們安心的離去,佘鈺也是微微垂眸,在這個時候,東海龍君重掌水宮大權,正忙着重新整合水宮的力量,呂鈞陽,則是沒有絲毫動靜,很明顯是在觀望着水宮的動作,等待着出手的機會,盤蛇山中,也是正在休養生息,而太一道人,依舊是以一己之力,鎮壓着整個湯谷,師北海,卻是一邊引導着湯谷之中的妖靈進行試煉,一邊,推演着那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推演出來的功法,另一頭,他還在關注着水宮當中那先天靈寶的蹤跡!
一想到師北海,佘鈺心中,也不由得是升起一陣複雜的想法來,對這位北海道人,他的觀感,是極好的,但在那末法世界的傳聞當中,這位未來的萬妖之師,其行爲,卻是極度的不光彩——在那最終一戰當中,盜寶而逃,讓太一道人孑然一身,支撐戰局,直至戰死!
毫不客氣的說,正是因爲他的逃走,纔是導致了最終太一道人的戰死!
但從相識以來,至於如今,雖然只有短短的時間,但師北海的所作所爲,卻是一切都看在佘鈺的眼中,不論是其擔當,言行,還有與太一道人之間的感情,都是讓人無有置喙之處!
怎麼看,師北海都不像是一個在關鍵時刻,會盜取法寶,拋棄摯友的人!
若說是其貪生畏死,那別的不說,便是雲夢大澤的那一戰,他與太一道人,幾乎是陷入了必死的絕境當中,若非是佘鈺與雷澤大神的援手,他與太一道人,十有八九,便是會隕落當場,縱然是他有無雙極速,也是一樣,十二祖巫當中,要知道,十二祖巫當中,帝江的速度,絲毫不遜色於他!
但那個時候的師北海,卻也是凌然不懼,絲毫沒有抽身而退的想法,甚至於是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稍後我二人爲你拖住這六個祖巫,兄弟你便趁機會去吧!”
“再求你一件事,兄弟你走之時,若是有機會,還望帶這些後輩一程!”雲夢大澤當中,於生死之時,師北海悄然之間的傳音,便是再一次的在佘鈺耳邊響起。
佘鈺絕對不信,這樣的一個人,會再最要緊的關頭,做出拋棄摯友,孤身逃走的舉措來!
……
“君上,巡海夜叉一族的孫良,正在龍淵之外,等候君上召見!”龍淵當中,無窮的軍氣瀰漫,一位赤衣的小將,便是站在最中間的那軍帳面前,面帶狂熱之色的道。
“宣!”良久之後,這軍帳當中,纔是有低沉而又壓抑的聲音傳了出來。
“遵令!”那赤色甲衣的小將,也是毫不猶豫的起身,向着龍淵之外而去。
而在這小將離去之時,這軍帳當中,也是有血紅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化作一杆血色的旌旗,在這龐大的軍營當中一舞,於是這龐大的軍營當中,所有的甲士,都是消失不見。
稀疏的營帳當中,偶爾有血色的甲士,帶着無窮的殺意,瀰漫開來,將這龍淵,鎖死在其間。
當孫良跟隨着那小將進入這龍淵之時,所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景象,雖然破敗,但那無窮的殺氣,卻是叫人禁不住的毛骨悚然!
“爾,所爲何來?”
一步一步的走到那軍帳面前,孫良還來不及出聲,這軍帳當中,一個沙啞的如同鐵鏽一般聲音,便是響了起來,這聲音,叫人一聽,眼前便是浮現出無數被鏽跡埋葬的槍矛來。
看着眼前肅殺的景象,孫良的目光在無數破敗的營帳之上,一一掃過,等到目光落到這最中間的軍帳上的時候,孫良的瞳孔,便是忍不住的往內一縮,浮現出幾絲血色來。
他眼前這營帳,雖然破舊,但營帳之上,所繡描出來的一個紋章,卻是分外的整潔,分外的引人注目!
這紋章,似龍似蛇,雖然只是寥寥幾筆,卻滿滿都是睥睨一切的驕傲!
“燭龍陛下!”看着這紋章,孫良便不由得是呢喃出聲,其眼前,彷彿便又是出現了那個雄絕天地的身影來!
“萬古之後,風流不在!至如今,縱覽四海,唯一還能看到燭龍陛下這紋章的,想來也只有君帥你這裡了!”看着那紋章,久久之後,孫良纔是帶着無盡的感慨之色出聲道。
“想不到如今的後輩當中,還有識得這紋章的!”感慨完畢之後,那營帳之中,沙啞的聲音,便是再一次地響了起來,而軍帳之上的那垂簾,也是隱隱一動,似乎是要掀起來一般。
燭龍失蹤已經近五萬載,在五萬載的時光,已經是足夠磨滅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在龍母有意消磨燭龍的影響力的情況下。
“自然是記得的。”
“我們這些老傢伙,又有誰,敢不記得燭龍陛下?”聽着營帳當中,赤眉君的話,孫良的面孔之上,也是複雜至極。
便是整個洪荒都忘記了燭龍的名字,他們巡海夜叉一族,也絕對不會忘記這個名字,正是這個人,以絕世無比的偉力,折服了整個巡海夜叉一族,讓巡海夜叉一族,從此歸於龍族之下!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孫敖!”
“你不守着你那孫氏一族,卻附身於後輩山上,掩藏形跡,前來龍淵,所爲何事?”這位前來面見赤眉君的巡海夜叉,其真正的身份,赫然是巡海夜叉一族,八大宗族之一的孫氏一族的大長老,孫敖!
知曉了來人的身份之後,軍帳之上的那垂簾,依舊是紋絲不動,軍帳之中的赤眉君,卻是絲毫沒有要與其見上一面的意思。
“某爲螭吻殿下而來!”片刻之後,孫敖便是出聲道。
“螭吻殿下自入龍淵之後,數萬年無有音信,孫氏一族,自敗於燭龍陛下之手後,便效忠於螭吻殿下,如今前來探視,想來君帥也不會不許吧!”
“螭吻?”稍稍之後,那營帳當中,便是想起了沙沙的笑聲來,數個呼吸之後,那笑聲,纔是停了下來。
“怎麼,你們這些人,也不甘寂寞了嗎?”
“來人,帶他進龍淵!”一直到結束,赤眉君軍帳之上的垂簾,都是不曾打開,而赤眉君,也是自始至終沒有露過面。
“多謝君帥!”見赤眉君直接便是應允,孫敖也不由得是眉頭一挑。
數萬年來,九龍子一直沒有音信,赤眉君對龍淵的看守,可想而知。
赤眉君的狷狂,四海周知,龍母主掌大權之後,縱覽四海四瀆,能夠不定時朝拜龍母的,只有九人,分別便是四海龍君以及四瀆水君,以及赤眉君。
這九人當中,四海龍君與四瀆水君,縱然是大權在握,不必朝拜龍母,但到了朝拜之期,也會有大禮獻上,以示上下尊卑,獨獨赤眉君一人,不但是不曾朝拜,更是連賀禮也省下了。
甚至於,龍母的派出的人手想要進入龍淵,都是被赤眉君驅逐了出去。
赤眉君的狷狂,可見一斑。
這四海當中,唯一的一處,沒有龍母插足的地方,或許便是這龍淵!
而能讓狷狂無比的赤眉君,俯首聽令的,縱覽洪荒,也只得燭龍一人!
燭龍給赤眉君的最後一條命令,便是鎮守龍淵,不得出,赤眉君便是按照燭龍的命令,鎮守於這龍淵之中,數萬年不曾踏出龍淵一步,同樣的,其他人,也是休想幹涉龍淵之事!
來此之前,孫敖本以爲想要進龍淵探看,非得費一番脣舌不可,故此纔是一開始,便搬出了燭龍的名字來。
但卻沒料到,他所預料得來自於赤眉君的刁難,卻是絲毫沒有發生!
“龍淵之內爲禁地,非有令不得入內。”
“某亦只能帶殿下至此了!”
心中正生疑的時候,一個乾澀的聲音便是響了起來,也是那帶路的士卒,已經是帶着孫敖,走到了龍淵的面前!
這帶路的士卒,說完之後,便是直接轉身離去,絲毫沒有拖泥帶水,而等到那士卒離去之後,孫敖纔是回過神來一般,開始審視起周遭的環境來。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巨大的骨崖,無數巨大的骨骼,凌亂的堆疊於此。
水流從這骨崖的縫隙之間流過,便是帶起無數的哀嚎。
而他此時,正在這骨崖的邊緣處。
從懷中摸出一顆明珠,信手一拋,這明珠,便是閃爍着盈盈的光輝,往那骨崖之下落去。
幾個呼吸之後,那盈盈的光輝,便是被無窮的幽暗所吞沒。
這幽暗當中,便是真正的龍淵!
龍淵,分爲兩層,外層,便是赤眉君軍寨所立之處,也是守衛龍淵的屏障。
而內層,纔是真正的龍淵,也便是這骨崖之下的地方。
還在皺眉之時,孫敖腳下的幽暗當中,便是一陣暗流涌動,暗流當中,一根三尺餘的斷骨,便是從那暗流當中被甩出來,擦着孫敖的頭頂而過,直直的沒入到他腳下!
看着消失在自己面前的那節斷骨,再看看自己腳下不知多大多高的骨崖,孫敖也不由得是倒吸一口涼氣。
很明顯,自己腳下這無邊無際的骨崖,便是由從龍淵當中被暗流帶出來的骨骼堆疊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