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便是一死罷了。”聞言，這位落雨真人，也是坦然的道，言語之間，那隱隱的忐忑之意，卻是已經盡去。

“若無真君，愚在千年之前，便已經消亡。”

“祭禮之上的種種，雖然陛下早有應對，但愚也已經盡力了！”

“便是死，也無所謂了！”

“生靈畏死，故而修行！”佘鈺站起身來，踱了兩步之後，纔是背對着這落雨真人道，“又因畏死，故而求長生！”

“如今，你已得長生，卻又放棄長生，值得嗎？”

“在長生之前，愚亦認爲，長生勝過一切，但在成就長生之後，愚纔是發現，原來這世間，還是有些東西，比長生更重要！”複雜的神色，也是隨着落雨真人的話語，在其臉上變幻不定，幾個呼吸之後，這位落雨真人的臉上，纔是徹底平靜下來。

“是啊，總有些東西，比長生，更值得追求！”聽到這裡，佘鈺也不由得是一聲慨嘆，雙眼之中，也是有了一絲懷念之色，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般。

“你走吧！”片刻之後，佘鈺纔是出聲。

作爲絕頂大神通者，明察秋毫，洞徹人心，是最基本的能力，故此，佘鈺也是很清楚，眼前這位長生天仙，一切言論，都是發自內心，沒有半袋虛假。

“你也說了，本王身爲絕頂大神通者。”

“既然是絕頂大神通者，自然也不好與你計較！”

“況且，你之所爲，對盤蛇山，並沒有造成實質上的損害！”

“你走吧。”隨着佘鈺的聲音，這天樞峰上，也是有微微的風，吹拂起來。

微風之中，百草齊發，肅殺盡去，

“離開這盤蛇山，離開這東海！”

“永遠都不要回來！”

“陛下不殺我？”確認了佘鈺的意思之後，落雨真人的臉上，纔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來——在祭禮之上發難之時，他早就是做好了隕亡於此的準備，但誰能想到，佘鈺竟然是這般輕描淡寫的，便放過了他！

只是喚他過來，問清了原因之後，便是就此將此事揭過，似乎是完全沒有將他在祭禮之上的發難，放在心上一般。

“這便是絕頂大神通者的胸襟與心氣嗎？”心神顫抖之間，落雨真人便是擡起頭，將目光落到了佘鈺的身上，佘鈺的臉上，卻是一片沉凝幽晦，看不出喜怒來！

“陛下不殺之恩，愚永記於心！”

“告辭了！”彎腰對着佘鈺三拜之後，落雨真人便是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消失在了盤蛇山中。

儘管佘鈺不曾殺他，但落雨真人也明白，在經過了祭禮之上那發難的一幕之後，這盤蛇山，已經是沒有了他容身之地。

“有點意思……”看着這位落雨真人遠遠的離去，佘鈺纔是低聲的道，目光當中，也是充滿了難言的神色。

“陛下，爲何？”此時，一旁的朋蛇長老，也是看着佘鈺，目光當中充滿了猶疑之色——所謂彼之英雄，我之仇叩，越是像落雨真人這般的存在，便越是應當將之扼殺才對。

而在他的印象當中，佘鈺，也並非是心慈手軟的人。

在上古神庭的時代，天羅戰將這四個字，是用無數生靈的鮮血，堆砌出來的。

“很好奇？”見朋蛇長老的目光，佘鈺便也是搖了搖頭，道。“這位落雨真人，可不想你想的那麼簡單！”

朋蛇長老離去之後，端坐在天樞峰上的佘鈺，纔是微微眯起了雙眼，緊緊皺着眉頭——在那位落雨真人的身上，佘鈺隱隱之間，察覺到了有一絲不諧而又古怪的感覺。

甚至，還有一種隱隱的危機感，似乎是自己一旦對這些落雨真人動手，自己便是會有大難臨頭一般。

這種感覺，來源於潛藏在這那位落雨真人元神當中的一道氣機。

這道氣機，似有似無，曠遠無比，隱晦無比，這整個盤蛇山中，竟只有佘鈺，纔是於驚鴻一瞥之間，從落雨真人的身上，捕捉到了那氣機的痕跡——但也只是那麼一個剎那之後，那道氣機，便是徹徹底底的消失了去，再也感知不到。

若非是在偶然之間察覺到了那氣機之後，便是一直縈繞在佘鈺心間的危機感，佘鈺幾乎是要以爲，自己此前所察覺到的那一絲氣機，只是一個錯覺。

“到底是誰！”天樞峰上，無窮的雲海當中，佘鈺自甦醒以來，所見過的所有生靈的面孔，都是依次出現——女媧，伏羲，太一，師北海，鎮元子……甚至於是三清，接引，十二祖巫的面容，也都是前後接連出現。

“不是他們！”片刻之後，那無數的面孔，便是又消散了去——只是一道深藏的氣機，便是給了他無限的危機感，那氣機的主人，其修爲，簡直是不可揣度，甚至，有可能會是太乙道君！

“太乙道君？不可能！”這個念頭，在佘鈺的腦海當中，曇花一現，便是被他驅散了去——僅僅是一道氣機，便是給了佘鈺難以言說的危機感，很明顯，這氣機的主人，其修爲，絕對是遠遠的超出了自己。

但奇怪的是，這氣機，卻是在隱隱之間，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彷彿是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那氣機的主人一半——這一點，卻是又讓佘鈺打消了這氣機來自於一位太乙道君的想法。

在佘鈺甦醒之前，洪荒之中的太乙道君們，便已然是隱遁不出，故此，在甦醒之後，佘鈺也從來不曾與這些太乙道君們打過照面，唯一有過接觸的，還是祖龍那位自斬一刀，從太乙道君之境跌落下來的分身——但也不可能是那分身，那分身的氣機，如今還被封存在佘鈺的一元重水珠當中，兩種氣機，卻是截然不同。

“到底是誰！”思索之間，那隱隱的熟悉之感，便是再一次的浮現在佘鈺的心頭，讓他的心中，有了一絲憋悶的感覺。

“一位爲了長生，背棄原主之人，若說其爲盤蛇山死戰，是爲恩義所累的話，但其之後，所做出的事，卻也實在是超出了常理，不像是他所能做出來的事。”

“他的背後，到底是誰？”

“其謀算的，到底是東海，還是龍族，又或者，乾脆便是本王這盤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