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尚未及體，那森森的寒意，便已經是浸透了佘鈺周身的骨骼經絡。

“羅睺道祖！”看着眼前這道華美迤邐的劍光，一時之間，佘鈺臉上的神色，也是複雜無比——對於那位動輒滅世，不知所蹤，在那末法世界當中被貶斥爲“魔祖”的存在，毫無疑問，他是充滿了恨意的。

大破滅後，掙扎求存的古蛇一族，便是傾覆於這位“魔祖”的手中。

但很可惜，那位存在不論是從哪一方面來講，都是遠遠的超出了他，如今更是不知所蹤，便是有朝一日，他登臨太乙道君之境，想要尋仇，也是無從尋起。

“羅睺，羅睺啊！”佘鈺輕輕的聲音，也是伴隨着劍光的輕吟響起，下一刻，佘鈺的袖中，五彩的光華涌動之間，一顆五彩的寶珠，帶着壓塌山河的無限之重，出現在這天樞峰上。

那一道空靈夢幻的劍光，也是在這無限之中的覆壓之下，寸寸斷裂，重新是化作那秀麗無比的透明長劍，停在佘鈺的眉心之前。

“先天靈寶！”看着壓在自己長劍之上的那一粒五彩寶珠，西王素月也是美目流盼，微微一張，很是驚訝的樣子。

“真是想不到，含光陛下手中，還有着這般神物！”屈指於劍刃之上一彈，西王素月手中的長劍，這秀麗的透明長劍便是微微一震，化作一面神鏡，將鏡面之上的五彩寶珠彈開以後，落入西王素月的袖間消失。

“西王陛下那寶鏡，不也一樣，位列先天。”佘鈺也是將這五彩的寶珠收回了衣袖當中。

“羅睺道祖滅世之舉，本王雖不曾見，但也知曉，於其無邊偉力之下，劍光籠罩，天地生靈，皆是瑟瑟發抖。”

“便是不朽金仙，絕頂大神通者，也不例外。”

“不想西王陛下，竟是還能在那劍光當中，有所精益。”

……

“龍君陛下，這蠻獸，一路直行，其目的，當是龍淵無疑。”龍宮當中，東海龍君與赤應修，一前一後，行走在花園當中，於無數的珊瑚神蚌之間，東海龍君手中正握着一枚玉簡，玉簡當中，便是赤應修等人總結而出的關於那蠻獸的信息。

而東海龍君的身後，赤應修神色恭謹。

“應修，依你看來，你覺得這蠻獸，是自外海而來，還是當年的漏網之魚？”

“吾亦不知。”赤應修搖了搖頭，“龍君陛下以爲呢？”

“當年驅逐蠻獸之後，燭龍陛下又是令人在四海之中徹查數次，都不曾發現有漏網之魚。”

“若說是這蠻獸乃是當年漏網之魚，本王絕對不信！”

“但若是那四海渾天陣出了紕漏，進入東海的蠻獸，又豈會只有這麼一撥？”說及此處，東海龍君也是一臉的不解之色。

“東海的人手，你是怎麼安排的。”搖了搖頭，東海龍君便是將心中疑惑拋到了一邊，轉過臉來，問道。

“吾讓他們去了龍淵，確認龍淵無異之後，再迎着那蠻獸而去。”

“這麼多人在，只要那不是一頭蠻獸之王，想來都不會有問題。”赤應修道。

“龍淵。”細細的看了這玉簡當中的消息，東海龍君腳步不停，“龍淵當中，有赤眉君鎮守，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不過，龍淵之中，畢竟鎮壓了那東西，去確認一下也好。”

“只是赤眉君的性情，素來狷狂驕橫……”一提起那位被貶黜至龍淵當中看守水眼的赤眉君，東海龍君也是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們不一定是能進得了龍淵之地。”

當年赤眉君被貶黜至龍淵當中，也是出於種種考量。

除了是赤眉君的行事酷烈之外，更多的，便是因爲龍淵當中鎮壓的那東西有了異動，燭龍出於種種考慮，纔是以貶斥爲名，將赤眉君謫落至龍淵當中，名爲貶斥，實爲鎮守——此事的內情，只有龍宮中那幾位宿老才知曉，除此之外，便是連八大水君，都只隱隱知曉一些傳聞。

而赤眉君，在此事之後，其身份地位，在龍宮之上，也是更顯得超脫，便是龍母接掌龍宮大位之後，清算燭龍餘部，都是絲毫不曾牽扯到鎮守龍淵的赤眉君身上。

數萬年來，這龍淵，在赤眉君的鎮守之下，便如同一個吞噬一切的可怖怪獸，不論是什麼生靈，進了龍淵之中，都是有進無出。

便是那九龍子，在被貶謫至龍淵之中以後，也是沒了音訊——若非是九龍子留在龍宮之中的命燈還依舊長明不滅，龍宮中人，只怕都是會以爲九龍子已經隕落在了龍淵之中。

……

四海之中，除了八大水宮，無數水府，以及種種險地之外，還有一處極爲特殊的地方——這地方，便是龍淵。

龍淵，乃是在驅逐蠻獸之後，燭龍親自開闢而出——龍淵之中，封存得有四海之中的無數水眼。

地有地脈，水，自然也有水眼。

水眼，便是水之源頭，水之血脈。

地脈爲大地之根，萬物生髮之源頭，水眼，相對水域來說，自然也是如此。

與地脈的沉穩厚重相比，水眼便是顯得輕巧靈便，有加之水眼生生不息，不似地脈那般，稍有觸動，便是山巒傾覆，大地裂開——由此一來，這水眼，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覬覦之人。

在最初的時候，四海之地中只要是證得了長生的修行者，不管有用無用，幾乎都是會在各處水域當中尋一枚水眼，擺在自己的洞府當中。

等到驅逐了蠻獸之後，燭龍便是傾龍族之力，收繳了無數水眼，借用無數水眼的力量，纔是將那蠻獸所造成的荒蕪之淵清除了去，而之後，無數的水眼，也都是被燭龍相繼封存在了龍淵當中，雖然還在滋潤着四海蒼生，但卻再也不顯於人前。

當然，因爲封存了無數水眼的緣故，這龍淵當中，也自然是成爲了一個極其險要的地方——龍淵之中，無數暗流涌動，沒有絲毫規律，這無數暗流，乃是這無數的水眼相互感應而成，衝擊切割之力，強大無比，絲毫不遜色與九天之上的無窮罡風。

在這些暗流形成之後，這龍淵，便是又逐漸成爲龍族放逐懲罰罪人的所在。

赤眉君，九龍子等等，都是被貶謫在此。

而此時，此前在赤應修水府之中的一衆金仙，也都是已經到了這龍淵之前。

站在龍淵的邊緣向裡面看去，龍淵之中，是一片漆黑，沒有半點的光線存在，似乎是裡面潛藏着一頭吞噬一切的可怖巨獸一般。

無窮的漆黑當中，又有無數暗流，捲動無盡森寒。

只是遠遠看了一眼，這些不朽金仙們，便都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