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過他的手，別過頭去沒說話，怕哽咽的聲音會出賣我此時的狼狽，可是無痕卻誤會了我的意思。他以爲我是生氣了，連忙緊張的抓住我，但下一刻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地突然鬆開緊緊抓住我的手。

“青兒，你別生氣……”

他往後退了一小步，在我們之間稍微擱出一些距離，手不知所措的擺在身前，相觸摸我，卻怕再次刺激到我。

這樣的一個姿勢擺在這樣的一個美男身上着實是好笑，使我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我擦拭掉依舊未乾的眼淚，不自覺的彎起嘴角。“你很怕我生氣？”

無痕見我笑了，一直緊繃的精神也輕鬆不少，雖然他的眉頭依舊深鎖，眼神依舊焦急，但卻完全沒有了剛纔的慌張。

“我不是怕，而是首先作爲一個男人，錯了就是錯了，自當要爲自己的行爲而承擔一切後果。第二，就算是作爲君王，做錯事了，也要道歉。”

他認真的看着我，想用堅定地眼神來說服我，可是這次卻沒有像以往一樣成功的鉗制住別人。我笑着看他眼裡的鎮定慢慢轉變爲緊張，不說一句話，就那樣看着他。

最後，終於受不了的他才急急開口，聲音裡有一絲怒意。

“你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一直看着我，難道你不這麼認爲？”

“不是，你說的很對，一個人做錯事了就應該道歉，勇於承擔自己的錯誤，這纔是一個明君該做的事情。只是，如今又有幾個君王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就算是他們做錯了，到頭來受苦的

不還是那些無辜覲見的人？他們仗着自己的地位便以爲能任意妄爲了，可是回首歷史，他們哪一個不是以悲劇收場？”

無痕眼裡的好奇逐漸蛻變成了現在的驚訝，聽我說完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之後，他才慢慢開口，語氣滿是如獲珍寶之後的激動。

“青兒，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剛那一番話，我便能殺了你？”

我揚起脣角，輕笑道“我知道，可是該說的不還是得有人說出來，況且我並不認爲那些話是忤逆的，因爲它們確實是實話，不可否認的事實。”

“要是你有想殺我的想法，那麼就證明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爲一位明君，永遠都將活在自己虛榮的世界裡，容不得別人的善意覲見。但如果你覺得我說的話是對的，決定從那番話裡吸收有用的知識，專心治理好朝政，強健國家，那麼你將註定成爲一爲明君，這一生都將會爲了百姓而奮鬥，成爲人人心目中的好皇帝。”

我看着他眼裡的流光溢彩，知道自己是賭贏了，嘴邊重新泛起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道“現在，你是決定殺我？還是，留我？”

無痕盯着我半響，突然開始鼓掌，眼裡的欣賞像是裝得滿滿的一桶水，開始外溢出來，止也止不住。

“看來，我真的是撿到寶了呢！”

無痕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美麗得攝人心魄的笑容。一步一步的，他走近我，這次卻輕輕的抱住我，像是朋友之間的擁抱，又像是戰友之間的情誼，溫馨而又感動。

“你說，要是以後我沒有了你，我該怎麼辦呢？”

無痕的聲音突然間變得有些柔軟，他的手臂又收緊了些，溫溼的熱氣噴灑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你，放開我。”

我渾身不自在的想推開他，卻被他的一雙胳膊鉗制住，像是無形的大網，將我們緊緊包裹起來。

“再讓我抱一會兒，好嗎？”

他的頭在我的肩窩蹭了蹭，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濃密的黑髮稀稀疏疏的散落在我的身前，形成了一條黑色的瀑布，筆直而下。

“要是你不在了，我會很傷心的。”

靜了一會兒，他再次開口，聲音充滿了淡淡的悲傷與無奈。

然後，隨着一聲輕笑，那張一直窩在我肩膀上的臉緩緩擡起來，重新面對着我。

烏黑色的眸子裡印着一身白衣的我，如一望秋水般透明清澈，就好像他的眼睛是專門爲了我的倒影而存在，竟是如此的契合。

“所以，請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他看着我，深情，專注的看着我。

我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應該怎麼對他的請求作出承諾，卻不料這麼一個表情被他完完全全的收進眼底。

“至少……”他緩緩撫上我的臉，白皙修長的食指似絲綢般柔軟滑膩，撫摸着我一寸一寸的肌膚，好像是要把那種感覺牢牢記在腦袋裡一樣，一輩子。

“至少，在你決定要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那隻手徒然垂落，在他的身側輕輕晃盪了兩下，然後無痕便轉身離開了，只留給我一個寂寞，卻又無可奈何的背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