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先生說打那之後，女神賓館隔三差五就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風聲傳出去之後一些無聊人迅速編了各種版本的故事。謠言越傳越邪乎，女神賓館已經連續好幾個星期入住率爲零了。他親戚都快愁死了。

我還沒決定要不要接，胡週週已經亢奮了，說：“師父，這單生意果斷要接啊！去哪兒找這種漲姿勢的好機會？”

我：“……”

於是乎，咳咳，第二天，我、胡週週和玉鏡就跟蔡先生一起站在位於G城的女神賓館門口了。

這建築還挺講究，是具濃重民國風的老樓。賓館大廳果然立着一尊**的自由女神像。

蔡先生的親戚，也就是賓館的老闆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姓周。長得很儒雅，一看就是個文化人。奇怪的是賓館的員工都不管他叫老闆，而是叫周教授。

蔡先生解釋說他這親戚是Z大中文系的教授，開賓館只是人家的副業。

周教授很有禮貌地跟我們打招呼。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了，他沒有急着讓我們去捉鬼，而是體貼地安排我們先去吃飯。

吃完飯，歇了一下，我就提出要到處看看。周教授說他晚上有課，不能親自陪我們，安排一個部長給我們，讓我們有什麼需要就直接跟部長說。

部長領着我們一層一層，一間一間地查看。我拿天道印細細照賓館的每個角落。

部長突然說：“鍾道長，我知道咱們賓館爲什麼會發生這些事。”

我說：“哦？怎麼回事？”

部長瞄了蔡先生一眼，像是在詢問他能不能說。蔡先生說：“你說的是那件事啊？那事兒新聞早報道過了，又不是什麼秘密，有什麼好顧忌的？說吧。”

部長這才說一年前女神賓館發生過一起命案。是情殺。部長對那件事記憶很深。那時候他剛來女神賓館上班一個星期，沒想到就攤上這麼一件血腥事件。

故事其實很俗套，無非就是一個男人被戴綠帽，氣不過想不開就將姦夫**都殺了。兩人被殺的時候激戰正酣。部長說當時那個房間牆上地下都是血，兩具屍體的下身都被利器戳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他連續好幾個月都做噩夢夢到那個畫面。

他極其認真地推理：“依我看啊，肯定是那對野鴛鴦當初的‘戰鬥’未完成，死後一直留在這裡繼續努力奮鬥！鍾道長，你說對不對？”

我：“……”

胡週週捂嘴偷笑，說：“部長先生，你這麼有才不去當編劇簡直是浪費國家人才啊。”

部長昂起頭，像是在思考胡週週到底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

我白了胡週週一眼，問那部長兇案是在哪個房間發生的。部長領我們走到盡頭的房間，說就是這裡。我拿天道印找了一輪，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部長說：“會不會是它們暫時離開了？”

我說不會，按你的說法那兩對野鴛鴦就是執念羈地靈。它們只能待在當初遇害的這個房間裡。可是這房裡沒鬼，就說明它們根本就沒有羈留在此。也就是說現在的怪事跟當初那件命案沒有關係。

部長奇了，說：“那是怎麼回事？”

我問他怪事是在哪個房間發生的。他說：“每一次發生怪事的房間都不一樣。到目前爲止除了一樓，每層都有兩三個房間中過招。”

這下輪到我覺得不可思議了。我原本猜想的是有路過的野鬼進到這裡“搞搞震”，但是它們幹嘛沒事換着房間搞？這也太無聊了吧？如果說是嫌在同一個地方悶，那直接換地方不就行了嗎？爲什麼執着於這個賓館？

這時玉鏡已經轉一圈回來了。我問他有什麼發現。他說這個地方的情況很古怪，他從未見過。他能感覺這裡有鬼氣，卻看不到任何一個鬼怪亡靈。

我之前幫蔡先生除鬼的時候他已經知道我身邊有一個靈體幫手，已經見怪不怪了。但這部長不知道啊。後來他告訴我他明明見我這個道士認真地面對空氣自言自語，場面陰森得很，可是同處一室的另外兩人卻跟沒看見似的毫不在意，他一度懷疑他自己產生了幻覺。

我聽了玉鏡的話，也覺得無法理解。

胡週週說：“咱沒法知道作怪的是什麼，也沒法知道它作怪的原因，但是咱們可以查查它爲什麼選擇這個地方。”

我說：“不錯啊，你小子的嘴裡偶爾還是可以吐出象牙的嘛。”

胡週週道：“可不是……嗯？你說誰是狗！”胡週週朝我張牙舞爪。

我羞辱得逞，內心爽快，直接無視他，轉而問部長賓館這片地方以前是做什麼的。部長一年前纔剛來此地工作，當然不清楚。我問蔡先生，他也說不知道。

沒辦法，我只好上網查。你別說，還真讓我在G城一個城市論壇找到一個與女神賓館相關的帖子。

帖子名字叫《八一八女神賓館的前世今生》。

帖子從“女神賓館”這個名字開始吐槽，然後用幾句話帶過一年前那件命案，之後就是重頭戲了。發帖人稱女神賓館這棟樓民國時期是一間有名的“老舉寨”，也就是妓院。叫煙雲樓。

民國時期G城的妓業是相當鼎盛的。相信看過張國榮和梅豔芳演的《胭脂扣》的人都能有個大概的瞭解。當時的“老舉寨”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最豪華的一類，稱爲“大寨”；其次是“半私明”；往下是二四寨，打炮寨等。

煙雲樓在當時就是一個風光無限的“大寨”。

“大寨”的客人大多是軍閥、官僚、豪紳、巨賈，出手闊綽，妓院招待的排場自然也大。寨子之中那是夜夜笙歌，紙醉金迷。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不難想象其中發生過多少才子佳人，紅男綠女恩怨癡纏的故事。

然而一場大火卻將那名噪一時的溫柔墮落鄉燒成破敗的廢墟壞址。在睡夢中命喪火海的風流恩客、雲鬢紅顏不計其數。

發帖人說很多枉死之魂根本就不曉得自己已經死了，依然日日夜夜在煙雲樓，也就是如今的女神賓館過着當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