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不丹埋頭，每一樣菜都很合她的口味，她懷疑這也是江振宇特意爲她準備，這個陰謀家不是有預知的本能嗎？不管那些，她只管吃好了。

江振宇將姬小丹炒的兩盤菜拿到近前，菜的口味他說不上來，但是經過姬小丹之手，他吃出姬小丹的情義，這纔是世間最好的美食。

飽食之後的姬小丹打了一個飽咯，面前的幾盤菜被風捲而盡。補充了一些能量，姬小丹的臉微微有了血色，她不好意思地撩一下眼簾。

江振宇卻在她撩簾看他之前，將眼簾迅速地垂下，他也將面前的兩盤菜全部吃完，可是淚水也在他的眼裡徘徊，不想讓姬小丹看到。

“我已經履了我的契約，你還滿意嗎？”本來吃了他的東西想表示一下感謝，可是口中說出的話又帶着諷刺之意。

江振宇大概忘記了自己眼裡的淚水還未收盡，就微微擡眼，“滿不滿意別問我，問問你的肚子就是了。應該是我問你，還合你的胃口嗎？你做的菜也很不錯，都被我消滅乾淨了。”直到他發現眼裡的姬小丹模糊的樣子，才忙別過臉，用紙巾吸盡淚水。

“這隻能說明你是一個吝嗇鬼，好象也不能算作你的長處。所以，不要拿出來炫耀。”姬小丹並不客氣地說。

江振宇眼中兩顆明晃晃的淚水很分明地被姬小丹瞧見，直到江振宇別過臉後，那淚水的光芒還閃在姬小丹的眼底。鱷魚的眼淚，這個深謀遠慮的傢伙也會哭嗎？姬小丹不想爲他而深想，她站起來，將空盤子一個一個疊起來。

“不用你弄。”江振宇抱臂坐着，語調有些粗哽。

“那我做什麼呢？刷碗難道不是我應該做的嗎？契約上應該也有這麼一條吧？我不想落人口實。”姬小丹繼續收拾，端着盤子往廚房走。

江振宇快步走過去，奪過姬小丹手中的盤子，“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呢？”江振宇將盤子重放到桌子上。

默默無語的兩人背對着立了一會。姬小丹交握着雙手，搞不清楚江振宇要幹什麼，難道飽食思淫-欲，他等不了了嗎？

姬小丹聽到身後輕輕的腳步聲逼來，她失魂落魄地逃出餐廳。

“你要去哪裡？”江振宇的聲音幽然響起。

姬小丹止住腳步，想想，“我去收拾臥室，那兒還沒有收拾呢。”

姬小丹疊被子，鋪牀單之時，江振宇不動聲息地來到臥室。站在門口處，不想驚擾她低頭之時整理牀鋪時青絲如幕般垂下、容顏隱約的美感。

當姬小丹偶然發現一雙瀰漫着溫情而潮溼的眼睛灼灼地望着她時，她意識到自己來臥室原是何其的錯誤。江振宇的臥室算是夠大的一個空間，但是隔着灰色的窗簾，光線幾乎沒有進屋，懸頂的吊燈的幽光將姬小丹臉上的白忽略掉之後，如遇仙人一樣，那個女子在幽微光中站着，如在水一方，如一簾幽夢。

想必酒足飯飽的傢伙要對她做什麼不言而預了。即使她有十萬個不情願，卻沒有一個可以自己退身的理由。

姬小丹先是跑到窗口，即使要進行赤 裸 裸的交易，也最好在陽光下，至少要讓這屋子裡的曖昧氣氛給撤去，絕不讓這個傢伙太過逍遙。

姬小丹彷徨站在窗口的光線裡，突然又從幽暝中來到光線裡，她還是一個清潔出塵的女子，一支開在陽光下綺麗的花。

不就是爲了得到她的身體纔跟她籤所謂的契約的嗎？那她爲什麼存着逃脫的心理呢？如果說女子的羞恥，那她還有什麼羞恥可言？姬小丹背過身子，用手解開襯衣的衣釦，露出一些雪膚與淡紫色的胸。她神色遲疑地轉向江振宇，無力而寂寞的眼神迎着江振宇望過去。但是並不如她料想的那樣，江振宇的眼裡有一絲一毫虜獲的得意之色，也沒有淫邪似獸的。他眼裡也密佈着寂寞之色，超過姬小丹的想象。

江振宇走近，姬小丹心突突地跳個不停。僅憑眼睛看見，也未必可以相信這個傢伙不會粗魯。姬小丹擔心地閉上眼睛。她其實也不象她想的那可以豁出去。現在，老天都救不了她了。她深閉上雙眼，估計接來就是被江振宇按在牆上狂吻，抱着牀蹂躪。但是她覺得這都值得，爲了清源，一個母親需要出付出的是生命。就當是上斷頭臺吧……

久久地等待，未見動靜。但是已經感覺到江振宇的氣息撲面而來，熱熱的呼氣聲。姬小丹想，這個傢伙現在在幹什麼？每個人男人都有自認爲得心應手的步驟，不是嗎？他會怎樣？齷齪，下流，都不礙乎這些。姬小丹不讓自己想下去，讓大腦空白，讓記憶失聰。

感覺到這個傢伙的手伸到胸口，等着被撕開胸衣，釦子落地時一陣珍珠墜地的脆想。可是，江振宇卻是隻是抓緊她敞開的衣襟。

姬小丹知道在劫難逃，可也不想讓江振宇太得意囂張了，於是她說：“江先生，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男人都是如此，脫了光鮮的衣服，高尚都成爲垃圾，都一樣的無恥。我明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那麼來吧。”

“如果你認爲我也一樣象垃圾，那麼你爲什麼連眼睛都不敢睜開看看我這個垃圾是狀態呢？”江振宇爲姬小丹扣上釦子，“你不是魚肉，我也不是刀俎。你與我還沒有上升上敵我的矛盾這個層面，你與我，永遠也不會有一方是戰勝方，你相信，我們是同盟軍，脣亡齒寒的同盟軍。雖然你一直把我當作殺人如麻的劊子手，但是我實在沒有這個榮幸承擔這個惡名。姬小丹，今天我不讓你成爲魚肉，並不是因爲你對我高尚人格的踐踏而顧及自己的顏面。我們之間交換的方式並不是爲目的。沒有感情的是殘忍的獸行。你想讓我成爲野獸的幻想還是儘早收起來吧。當有一天，你真正瞭解我的時候，可能會讓你對我的高尚欲罷不能。我等着那一天。”

“有嗎？會有這麼一天嗎？”抱着最大不幸想法的姬小丹被江振宇扣好釦子，又感覺江振宇爲她整了整領口。這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她覺得江振宇果然很另類，但是因爲他的目的不單純，所以她不可能將江振宇往具有高尚的人格方向的好處去想。這個男人不過是爲了等她能即付出，也付出真心。心服口服又對他俯首貼耳地拜俯在他的身邊。可是因爲欺騙的本質，只能說明他是一個比一般男人更爲狡猾的陰謀家。

“不會有那一天的，江先生。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姬小丹似有若無地冷笑，“如果你有這個耐心等下去，我只能讓你失望了。我這個人缺少的就是感情，而且不會再有了。”

“不要把感情說得那樣深奧，感情並不複雜，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所以，我會一直等下去，這一念就是一生呀。”江振宇說完噓了一聲，他想到去年夏天火車之上與姬小丹的那一面之緣，就註定他今生的相守。他了知她的一些遭遇，姬小丹對他的拒絕其實很合乎邏輯。

“以後別與我討論這類事，想要我就直接上來。我欠你的，不會用一絲絲感情償還，別說我沒有，即使有，我也不會給你。因爲，契約的恥辱會讓我銘刻於心。還有什麼吩咐嗎？”姬小丹快語說完，雙手交叉身後，遠方窗外。站在樓下，可以看到有一座巍峨的山戀挺立於不遠處，堅毅的身姿鄙視地望向她。

“你有這麼強悍嗎？我瞭解你的心甚至超過你自己。因爲你早就將自己的心給拋了，你有多少時候沒有好好地去看過你自己的心了？”江振宇斜倚着牆體，還是覺得他與姬小丹之間格格不入。不是他不想，而是姬小丹雖然將自己敞開在他面前，但是她同時也將自己的心性、品質、思想全部丟失了。只有她自己知道丟在什麼地方，封存在什麼地方。她希望能鼓勵她去找回來。

“不要跟我說這種高深的話題，我不是你可以對語之人。我只是一個卑賤之身，我的心一直在我的體內，並不象你說的丟了。丟了心，我還有生命嗎？我只懂這個。你在慢慢了解我之後，會失望的發現我其實是一個粗拙之人。如果我的外貌還算可人，但是由於包裹着罪惡的內心，所以，你最好別不小心戳破了我的皮膚，而將罪惡一併傾在你的身上。你看我，可以如此不堪地獻上身體，可以恬不知恥地解開衣釦，等着向陌生男人的示好。江先生，你把我理想化了，也把自己給神話了。如果江先生沒有別的吩咐，那我要回醫院看我女兒了，並且我要提醒江先生一句，我已經在履行我們的契約，也請你儘快兌現你的諾言。抱歉，我不能多在這裡逗留，聽你高深莫測的論調。告辭。”姬小丹嘴上說的痛快，內心卻悲悲涼涼。就算是惡魔，那江振宇應該是一個有內涵懂情感的惡魔，他爲她扣上衣釦時眼神中的乾淨，姬小丹相信自己的直覺。這種人是不會與田大勇，乃至嶽高飛同屬一類的。或者他的斯文是被金錢給慣出來的。

“可能你早就想說告辭了吧，失敗呀。”江振宇有些嘆惜地跟着姬小丹下樓。

姬小丹走出別墅，傍晚的陽光撫觸着樹葉與姬小丹情緒複雜的臉，臉上有些發燙的感覺，心上有些甦醒的意思，對此，姬小丹有些緊張。沒準哪天她就被他喚醒了，她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