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錦的眼角滑過淚珠，淚痕遺留在臉上。身體不可遏制地顫抖着。早就不恨，早就不恨了。她不知道現在看到江炫是什麼樣的想法。雖然開始是覺得可怕，但是現在，就算江炫不放過她，她也可以利用血珀變成人。這樣一來，江炫就拿她沒有辦法。只要變成人，她就能和江憶寒在一起。

西錦雙眸不離他的眼，繼續說道，“我真的已經不恨你了。本來以爲，殺了你，便是一種解脫。你消失了，我會開心。可事實卻不是這樣。”她承認後悔殺害江炫，更承認，這世界沒有江炫不行。江炫很厲害，也很重要。

她真的懂了。她扯開了笑臉。臉上的淚痕還未擦去。

“我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整天待在空蕩的屋子裡，找不到路。原來真的是人類所說，失去了才懂什麼是後悔。對，殺了你，真的毫無意義。仇恨，更是無法解釋。你只是憑着你的意念，去愛一個已經消失的人，而我，只是爲了能活在這世上，爲了能和我愛的人在一起。就這麼簡單。”她徹底明白了，原來世間不該有仇恨，不該有報復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存在的方式。包括江炫，江炫存在這世上，有他的職責。生來是爲了消滅像西錦這樣的異靈，本來就無可厚非。西錦能做的，不該是強烈地恨着愛上西錦的江炫，而是逃脫。逃開他的眼，逃開他的懷抱。

“江炫，我知道你愛我，應該說深愛着隕落。可是……你愛的方式，真的太錯了。”西錦知道，江炫把隕落於她分不清了。她知道江炫愛着隕落，不知道有多愛，不知道有多深。或許是她難以想象，又或許，只是蜻蜓點水。她不知道。

她感到了疲憊。她閉着雙眼，心中泛起一股酸澀，又是一種難以觸摸的疼痛。她好難受。她不要接受這樣的事實。然而卻是那樣無言。

靜默——

死寂——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彷彿過去了很久，又彷彿只是一瞬間。

江炫放開了西錦的下巴，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笑。之後，笑容越來越深。琉璃色的眼眸一片澄澈，哪有一分當初被怨恨無盡折

磨的迷濛。

他笑，卻長長嘆氣。“你說得對。”他說，“是我的錯，是我太過執念了。”他第一次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承認了自己的輸。不知道爲什麼，竟有些難過。

西錦愣愣看他，忘記了言語。

“原諒我，西錦。我活在這世上太久太久了。初期只是孤身一人，見過太多事，太多人。若我不活得孤傲，我便失去使者的身份，墜入地獄繼而萬劫不復。也因爲一個人太久，才造成如此極端的執念。以爲生靈全盡掌握在我的手中。以爲我可以掌控所有人的命。千年萬年來，都是如此。更沒有真正將一條性命放在心上。”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一個人。他只是……單純地想佔爲己有。他只是那樣簡單地想。卻不知道這樣做了太多傷害西錦的事。如果還能回頭，他一定不會那樣。

“隕落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而你……”他停頓了，竟沒有再說下去。他不知道爲什麼，在對付異靈上，他驍勇善戰，甚而不留下一絲的情誼。但在面對感情時，他卻不知所錯，竟然那樣不堪一擊。

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驟然涌上心頭。西錦的腦袋一片混亂。她的聲音哽在喉間，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她。”江炫輕聲說了句。這點，他很確信，非常確信。江炫不會再當她是隕落，西錦和隕落，是不一樣的。

“這次的離開，讓我想清楚了很多事。包括感情，包括隕落，包括你，包括人間的所有異靈。”

“你會幫我嗎？”西錦癡癡地問。“幫我變成人，讓我和憶寒在一起。我真的愛他。”

江炫起身，俯視看他。一絲淺淺的震動撩撥着他的心神。

最終——

他搖頭。

西錦眼中盡是失望。

“以後……別想着要變成人的事。”江炫的聲音冰冷，目光陰狠見不到一絲感情的包含。

“爲什麼！”西錦脫口而出。她感到害怕，感到眼前的不真實。江炫一定……一定在嚇她。

江炫直視她，昏暗的房間內，冰寒的眼眸恍如綻放着某種

沉澱了千年的神秘色彩。“因爲……”他握緊了雙拳，回道，“血珀根本沒有能把異靈變成人的功能！血珀不能把你變身成人形。聽清楚了嗎。”

血珀不能把你變身成人性……

血珀不能……

西錦的心上，有一根弦“噔”地一聲，斷了。心好像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找不到方向。一定是江炫爲了不讓西錦和江憶寒在一起，所設的謊言，一定是的。她吃痛的捂着胸口，看着江炫。生怕錯過一絲的情緒。

“你騙我。”她朝着江炫忽然轉身的背影喊去，目光迷離帶着暗涌。只覺得全身都在震撼，全身都在顫抖。她不相信，她一個字都不信。江炫所說的，一定是欺騙，一定是爲了讓她留下，而說的謊言。她直直地盯着他，內心祈求他能告訴西錦，說西錦可以和江憶寒在一起，只一輩子也夠了。不再奢求。

“我沒有騙你。這只是血珀的謠傳，這只是爲了鎮定異靈的一個假裝藉口。血珀只能救治，不能改變本源。這是事實。”他的眼中沒有出現一絲的顫抖，甚而連迷茫與遺留都沒有。眼神那樣堅定，那樣真實。

“不！你騙我！”她對着上方看不見的黑暗嚷道，聲音響徹整個房間。痛苦蔓延全身，至整個細胞。她不相信，不相信這個事實。她真的好累。

“我沒有欺騙你。不信，你可以去問‘迦恆大師’。你不相信我，總該會相信他把？”江炫對着她喊道，聲音有些顫抖。

西錦搖晃着腦袋，不敢置信。“那麼……爲什麼當初還要欺騙我。說出那樣的謊言？”

江炫沉默着，竟不說話了。

西錦到底，腦海中還旋轉着江炫最後留下的那句話，空洞地目光，沒有了焦距。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消失在天際。她所有的信念都崩潰了。她知道江憶寒或許可以接受那樣的自己，但現在，是西錦自己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甚至開始覺得身體裡殘留的異靈血液，是那樣地討厭，那樣地噁心。她一刻都不想要得到，她想捨棄。她紙箱和江憶寒在一起。只想成爲普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