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風裡，總是帶着清甜的花香。風語有無數，代表自己編織的心。

林蔭道上，沿路種載着櫻花樹。櫻花如精靈一般，飛舞，旋轉在櫻花大道上。觸手可及的櫻花花瓣，飛落在小錦的手上。

有種恍惚的美，跳躍在髮梢。周圍行走的人，不自覺停下腳步，看向西錦。她披着長長的頭髮，眼角上斜，蠱惑邪魅。帶着神秘的異域味道。

她平時很少露出笑容，大家都覺得她冷冷的。也因爲冷的氣質，讓大家覺得，可望而不可及。因此，她更加流傳於“聖櫻學院”。

在擡頭的瞬間，她看到了江憶寒英俊的臉孔與他打招呼。

她的眉眼全部舒展開來，歪頭像個稚嫩的孩子。

“晚上放學和我一起去‘伊莎貝拉’，去見見多多她們吧。”

“好啊，我也很想念他們呢。憶寒……”西錦忽然喊住他。

“嗯？”他的眼裡盡是溫柔。

西錦想了想，終究還是問出了口。“子軒……他現在怎麼樣了？”

江憶寒眼神忽而變得落寞，有些難掩的疼痛。“雖然子軒什麼也不說，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痛苦。他現在甚至很少來‘伊莎貝拉’。也很少來上學。每次見到他，他總說沒事，開心地很。可我知道，什麼都變了。”

西錦難掩難過，嘴脣嘴脣緊抿，不說一句。

“憶柔雖然照顧着他，但這丫頭玩心太重，恐怕撐不了多久。看着子軒這樣，真恨不得受傷的人是我自己。”

“憶寒！”西錦打斷他，不許他再說下去。扯了扯他，與他進了教學樓。“不要想這麼多，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安慰他。

與他分手在樓梯口，西錦呆呆地走上了臺階。

血珀能救韓子軒，血珀能治好韓子軒的雙腿。然而西錦並沒有說出口。

……

一進教室剛坐下，朱莉橫衝直撞地又帶來了新消息。

她連滾帶爬坐到位置上，不停得用手充當扇子扇着自己紅紅粉粉的臉，聲音變得急促又緊張，又掩飾不住的驚喜。

“你怎麼了？是不是看到怪物了？這麼着急？”西錦皺眉推她，開始伏案抄起從前排借來的作業本。昨晚又沒寫作業。

朱莉不停喘氣，回答：“怪物……真的……怪……怪物……”

“你真的看見怪物了？”西錦眼中飛速閃過一絲慌亂。緊張地拉住朱莉的手，越捏越緊。難道說這個世界又出現了和她一樣的異靈，江炫又該讓她去完成那些該死的任務了。和彼岸比起來，她完全沒有心思放在掃清異靈的任務上。她認爲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幫江炫，都是在幫自己的仇人。

她的心中已閃過很多複雜的思緒，忐忑地看着窗外一股人流朝一個方向奔去。

“太帥了，真的太帥了。”朱莉平穩了氣息，反握着西錦的手，不顧被小錦抓地手通紅，激動地大叫。“我們新來的老師，我終於打聽到了，是教我們班的，太好了太好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說清楚一點，到底是怎麼回事？”西錦完全不解，不滿地讓她停止瘋狂。

朱莉深吸一口氣，說道：“剛剛我上廁所，偶然聽到一個消息。我們學校新來了一位老師，教什麼……自然老師，我偷偷跟着她們一起去看，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西錦搖頭。

“一個男人。”朱莉的眼睛迸射出了異彩的光芒。

西錦冷漠地掃她一眼。

又不是沒見過男人。在自己身邊出現了大量的超級帥哥之後，她忽然對帥哥變得毫不敏感。江憶寒段澄楓韓子軒江炫（雖然不願承認），都是史無前例的大帥哥。見過他們之後，其他帥哥好似真的沒什麼興趣了。

“你不想問是什麼樣的男人嗎？”茱麗開始演起自編自導自演的木偶劇。

“神一樣的男人！”朱莉雙手揮舞着，繼續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魅惑的男人，一舉一動彷彿精心雕琢，如此迷人。我活了二十年不到，還沒見過讓我如此心動的男人，神一樣的男人。他笑起來真的是‘閉月羞花’，‘傾國傾城’‘沉魚落雁’……”

“好了……”

西錦滿臉黑線。

“好了好了，你等着下節課看吧，我打聽到了新來的老師正好教我們班，而且就是下節課。等着等着，睜大你的眼睛，不要眨，也不要被閃到了。還有還有，記得深呼吸。也不要緊張，我隨時爲你準備人工呼吸。”

西錦煩躁地揉揉太陽穴，心情沒來由地感到疲憊。

“來了來了，快看好快看好。”

西錦的頭緩慢地從書本里擡起來。看到那人的剎那。像是攜着一道陽光，很機緣地一直照在他的身上。

他帶着一副黑框眼

鏡，只穿一件V領黑色上衣。走來時，帶着全班女生的尖叫。他的眼神寒冷，整個人如冰雕般透出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

西錦看到他的臉，那樣的空洞，然後是恍然的驚怔與驚慌。眼神黯淡地又飛快將頭轉開，面孔煞白煞白，不帶一絲血色。

心卻狂亂地跳動。

一成不變的撲克臉，他美如希臘神話中代表“光明”和“光輝燦爛”的太陽神阿波羅。黑暗陪伴着他在此地逗留。

他纖長的手指上，拿着一本課本，黑色的長髮，微微蓋住他的額頭，泛出淡淡的光澤。細碎的劉海下，墨色深邃的瞳孔，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樑，勾勒出一幅完美的線條。

他確實很美，正如朱莉所講，沒有誇張。

但是西錦的心，卻像墜入谷底般沉重。她的頭，也因爲看到來人的臉的剎那，顯得毫無底氣，開始擔心起來。

他爲什麼出現？他爲什麼又出現在她以爲短暫地沒有他的世界裡。

她太想逃開他了。

可是連短暫的僻靜，也不留給他。

“我叫江炫。從今天開始，我教大家‘自然’學科。以後大家若是有什麼關於科學無法解說的問題，可以來問我。”江炫的聲音清冷震撼，在頭頂上響起。西錦沉默地不去看他，卻也真實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非自然。西錦冷漠地笑。

“這位同學，你的作業，應該收起來等下課的時候再抄了。”江炫帶笑看着西錦，敲敲她的課桌。

西錦慕的擡頭，江炫放大的臉就在眼前。

兩人對視。

茱麗趕緊推推她，西錦隨即反應過來，雙手胡亂一覽，把本子全部收進桌子裡，安靜地坐好，臉上浮現一抹暈紅。

“首先，我要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相信世上有‘鬼怪’之說嗎？”

教室裡鴉雀無聲，陷入一片混沌。

良久，班長萬路才緩緩起身，說：“鬼神之說只要抱有敬而遠之的心態去看待，並不用真正去會意。”

“但是，很多現象至今無法用科學來解釋，這說明世界上確實存在與人類相異的物體。”副班長袁潔反駁萬路的話。

“但那些都沒有發生在我們身邊，說能說得準呢。”萬路說。

“你也說說不準，也不能一概而論。宇宙浩瀚無比，人類知識渺小地寄生在地球這顆小行星上，或許我們身在世外桃源，根本不知道外界是何年。”

“但是……”

“還有外星物種，早在很久之前就有跡可循了。我完全相信這世上有外星人的存在。”

課堂上儼然成了萬路與袁潔的辯論會，一時之間變得雜亂不堪。

“好了，不要吵了。”江炫終止他們的辯論。把頭轉向了一言不發，一直低頭的西錦。

“你叫什麼？”他問西錦。

“西錦。”西錦不敢擡頭看他，不敢直視他的眼。

“擡頭看我。”江炫冷聲說道。

西錦抿了抿嘴脣，緩緩擡頭與他再次對視。

他將她深深鎖在自己的視線裡，不再能聽見周圍的任何聲音，任何事物，他的視線裡只有面前的她，面容蒼白的她，和逃避自己，依舊帶着恨的她。她的眼神依舊空洞，沒有任何感情。他問，“你說說，世上會不會存在異族？”

西錦的目光變得冷冽，如刀鋒般尖利。她扯了扯嘴角，回答說：“我不知道。”她有些賭氣地回答他。

全班同學倒抽了一口氣。

西錦絲毫沒給新來的老師一點面子。

“你不知道？”江炫又問了一句。

“對，我不知道。”

“爲什麼？”

“就算有，也被人殺光了吧。”

“難道他們不該死嗎？”

“異族也需要家園，他們要存在，有什麼錯。人類必須接納他們，和他們成爲朋友，一起生活，共建美好家園。”

“切……”全場一片噓聲，不同意小錦的話。

江炫扯了扯嘴角，始終沒有笑出來。

“大家聽好了，這個世上不會有異族。究其發生的奇異事件，也只是偶然的自然現象。能爲科學所無法解釋的，只能說明，科學現在還沒有很好的發展。所以我希望各位能珍惜你們現在擁有的一切，並努力使自己過好。”

江炫的話，就彷彿生生地給了她一個巴掌，將她驚醒。他是想告訴西錦，異族始終是不能存在這世上的。彼岸和他只是例外。而西錦不是。終有一天，她也會消失。

若是想和江憶寒在一起，她便不能消失。

她心不在焉地上完江炫的課，又心不在焉地過完一天。等着下課憶寒過來接她。

一路上皆沉默不語。在憶寒的追問下，她才道

出了事實。

“江炫的存在，其實無可厚非。爲了維持自然界的平衡，爲了保護人類。可是正因爲身爲使者，他便不該有私人仇怨。將自己的感情發泄在別人身上。雖然他在之後救了我，但我已經不能再原諒他了。”

江憶寒沉默着，良久纔開口說道，“其實，如果真的很愛很愛一個人，便能理解江炫的所作所爲。一切都是爲了隕落。他也是受害者。畢竟愛的人離開他了。”

西錦在先前已將江炫認錯西錦爲隕落的事告訴了江憶寒，也詳細說了，隕落和江炫之間的感情事。

“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告訴你，既然迦恆大師讓你留在他身邊，必定是有用意。你該放下你的仇恨，好好生活着。”

西錦聽後，淡淡地看着前方，漆黑的睫毛微微觸地。她輕聲吐出心中所想的話。“所以憶寒，你對曾經傷害過你的人，也會放下仇恨嗎？”

江憶寒露出一抹笑意，眼底閃過一分妖嬈。“我只是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糟。至少你還活着。至少我們還能再見。”

她忽然露出了開心的笑。“是啊，憶寒你說得對。事情沒有那麼糟。”

兩人相視而笑。

“伊莎貝拉”依舊是原來的模樣。

多多飛速而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熱情地訴說着對她的思念之情。告訴她她和小胖之間的甜蜜事。小胖靦腆地站在多多身邊，露出善意的笑。

林小凡和孫茜茜對她扯了扯嘴角，終究沒有多說一句的話。

韓子軒和江憶柔都不在，早上憶寒說過，韓子軒很少來“伊莎貝拉”了。連帶着江憶柔也很少來了。這個昔日的大家庭，變得有點脫軌。

西錦靜靜坐在角落，看着她們忙碌的身影。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只是，從以前一直缺失的東西，現如今還是存在的。要如何做，才能讓他們接受自己。以往，對於不接受自己的人，她總是想毀掉。

是毀掉。

她回到家時，已經是半夜了。江炫坐在光亮的客廳裡，翻看着舊時的碟片。看到她回來，竟連頭也不擡，當作透明人。

等到她踏上深色樓梯的第一個臺階時。江炫叫住了她。

“今天的藥喝了沒？”他問。

她吃力地將目光移向他，心中緩慢升起一陣清冷刺骨的疼痛。但耳邊出現的江憶寒的話語，又如同一股溫暖的陽光，給予她照射。

江憶寒說，江炫也是可憐人。

“還沒有。我等會兒下來拿。”她輕輕地說，漫不經心地踱步到沙發前。坐下，低頭看他擺弄的舊碟。

江炫詫異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不解看她。他驚訝於西錦如此“溫馨”的動作。“你……”他想說什麼，卻問不出一句話。

“江炫，我想過了。”她始終避開他的眼。“憶寒說的對。往事如風，我不該過於拘泥於以往。你雖然傷害過我，但你也用你的生命救過我。事情沒有那麼糟，至少我活過來了。所以……我以後不想與你對抗了。”

江炫遲緩地聽着，視線有些恍惚。他那眼眸如同寒冬的湖底，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他第一次覺得她離自己好近好近。近到錯覺中以爲隕落回來了。然而漸漸地，理智又一絲一絲回到他的腦中，他聽到了她口中的“憶寒”。這個她在夢靨裡喊了多少次的名字，在他耳中如此刺耳，使他心中又澀又痛。假若他現在擡頭看他，他眼底的傷痛一定被她看在眼裡，他有多麼狼狽。

然而，他還是回答說，“你能這樣想就好。晚上記得喝藥。”他想，她體內的毒素，應該已經清地差不多了。

“那你能告訴我你今天爲什麼去學校當老師嗎？”她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覺得，江炫是爲了要監視她。

江炫低頭，繼續整理東西。“上次的怨靈，已經附身到你們班的某個人身上。我這次的目的，當然是爲收了這個怨靈了。”

“你是說……我們班……有人被怨靈附體？”

“是的。”

“會是誰呢？”

“你沒發現？”江炫挑眉。身爲他的助理，這點探聽能力都沒有，西錦確實比彼岸弱太多了。或者，西錦根本無心在這件事上。

西錦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回答。“我……沒感覺到。”

“你確實該好好反省自己了，不然好不容易救回的命瞬間又會被奪走。”他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桌面，淡淡的，好像琥珀色的玻璃。說這話時，儘量不讓自己表現地多關心。他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應該適可而止。

西錦沒有察覺，緊接着追問。“到底是誰。”

“茱麗。”江炫擡眼，回答。“你的同桌。你在班上最親密的人。”

“竟然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