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低頭想了一下:“好像是我爸爸老同學的兒子結婚……”
許家揚一聽,笑着問道:“你爸爸的老同學姓什麼你知道嗎?”
蘇黛擡頭看着他:“姓?……”
許家揚含笑說道:“是一家,都是在富春江舉行的,是?叔叔的兒子?旭的婚禮。我家跟他家很熟的。我從小就跟?旭哥一起玩……”
他頓了頓,低頭看着她,眼神中流光熠熠:“真是巧了,看來老天爺明知道我想見你,於是就把我們拉到了同一個婚宴上……”
蘇黛一聽臉一下子紅了:“什麼老天爺知道……不過就是個巧合罷了……”
許家揚笑了笑:“後天誰跟你去?叔叔阿姨都去嗎?”
蘇黛搖了搖頭:“我爸爸不去,他有事,我和我媽媽代表他去……”
許家揚想了一下。然後輕輕點了點頭:“那好,你快回去吧,咱們後天再見吧……”
“那好,那我就先走了……”蘇黛一邊說着一邊要走。
許家揚卻一下子想起了什麼:“蘇黛,你和阿姨怎麼去?要不然的話我讓我爸爸捎着你們吧?”
蘇黛一聽,眼睛頓時瞪了起來:“你胡說什麼呢?怎麼敢讓你爸爸捎着我們去?那算什麼事?萬一家裡人問起來怎麼辦?”
“看把你嚇得,問起來就說是同學啊,還能怎麼說……”
蘇黛扭頭就要走:“好了。不說了,肯定不行,我媽管我管得那麼嚴,我有一個關係這麼好的男同學,她肯定會多想的,我們自己開車去……”
許家揚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那算了,算我多管閒事……”
到家的時候,許家揚一推開門,就見許媽媽正坐在沙發上哭。許家揚一愣,忙扔了書包走過去。
“媽,你怎麼了?”
許媽媽一見許家揚回來了,擡着滿是淚水的臉仰頭看着他:“家揚啊,萬一咱們家裡出了什麼事,你可一定要好好聽媽媽的話啊……”
許家揚臉上一沉,坐到她的旁邊忙問道:“媽,到底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
許媽媽伸手擦了擦眼淚:“家揚啊,咱們,咱們以後要是過苦日子,你……你可怎麼辦?”
她一邊說着一邊又哭了起來,許家揚從小不說錦衣玉食,也差不多了,想想家裡以後有可能出現的經濟狀況,許媽媽不由得就難過起來。
許家揚一聽她這話。臉上已經急了起來:“媽!到底出什麼事情了!你到是先跟我說說啊!是不是……”
他扭頭四處看了看,又把目光落到了她的臉上:“媽,爸爸呢?是不是他出了什麼事情?”
許媽媽哭得已經有些哽咽起來:“家揚,你別問了,你還小,你別問了,以後你就會知道的……”
“媽你說什麼啊!什麼以後我就會知道的!你先跟我說!快點,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家揚快被許媽媽急瘋了,他的心裡有不好的預感,這一次,一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媽,你聽我說,你先別哭,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媽!你別哭了!”
許媽媽擡頭看着許家揚,終於一個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說道:“你爸爸好像是出事了,他剛纔回來讓我最近注意一下,來人就不要接待了……而且他的臉色很難看……家揚,你爸爸一定是出什麼事情了……”
許家揚一聽,頓時就沉默了下來。
“家揚!怎麼辦啊!怎麼辦啊!你爸爸要是出了事,咱們娘倆個可怎麼辦啊!”
許媽媽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從來就是一個很傳統的女人,以丈夫兒子爲自己的天,如今一半的天塌了,她這輩子,依賴許敬山依賴習慣了,他要是突然不在了,她頓時就感覺好像整個人生都灰暗了。
許家揚一看到媽媽情緒已經失控起來,忙一把抱住她安慰道:“媽!媽!沒事的!你先冷靜下!你冷靜下!爸爸也不一定有事,你先別這樣,你就是把眼淚哭幹了,也無濟於事……媽,你聽我的話,先別哭了……”
許家揚他這麼大頭一次看到媽媽哭得這麼傷心和絕望,一時心裡面也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只是事情還沒發生,若是因此先把自己嚇倒了,那萬一真的出了事可怎麼辦?
他知道自己的媽媽一向懦弱,所以現在就特別的擔心她會承受不住。
許家揚緊緊地抱着她,紅着眼圈說道:“媽,求求你了,你別這樣,你先別哭了,媽……你這樣,我很難受……”
“媽,求求你了……”
許媽媽越聽他這話心裡越難受,一想到好好的家可能就要支離破碎了,頓時就心如刀絞。
她足足在他的懷裡哭了半個多小時,才漸漸的停了下來。
許家揚抱她在懷裡,閉着眼睛啞着聲音說道:“媽,事情還沒發生,還沒到最後,你不要這樣……”
“你爸爸從來沒說過那些話,那從來沒露出過那樣的神色……家揚……一定是出大事了……”
這些年來,許敬山在春江可以說是春風得意,這鎮子上,關於教育的事情基本就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小到學校添置桌椅,種樹種花,大到蓋房擴建,幾乎都是他主持拍板,所以這些年確實是做了不少收授賄賂的事情。
許媽媽是知道這些的,許家揚也隱隱約約的知道,雖然父母一向把這些事都瞞他瞞得很嚴,可是他不是傻子,家裡這些年添置各種各樣的東西,買車換車,又在港城買的別墅和房子,以爸爸的工資怎麼可能呢?
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往壞的方面想過,他從小就不關注這些事情,如今事情一旦爆發,雖然他覺得有些吃驚,可是心裡卻很清楚,有些結果,總是避免不了的。
許敬山連着兩天都很晚纔回來,到家也不說話,只躲在書房裡面。
週日一早,許家揚還在睡着,就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
許媽媽去開了門,幾個便衣的警察就走了進來。
“許敬山在嗎?我們是檢委的,有點事情想跟他做個瞭解……”
許媽媽的臉色一下子就慌了:“怎麼回事?他……他還在睡着……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她的話音剛落,許敬山便一臉蒼白地走了出來。
“你們……是來抓我的?”
爲首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說道:“許敬山同志,你涉嫌嚴重違法違紀,現在我們工作小組根據掌握到的證據決定對你提起訴訟……”
許媽媽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什麼違法違紀!我們老許是老實人!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爲首的男人卻並不跟她說話,只對身後的幾個人說道:“帶走!”
“你們幹什麼!你們住手!”許家揚裸着上半身一下子衝了出來,“你們這是做什麼!你們有什麼證據!你們這是私闖民宅!”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許敬山護到了身後:“我爸爸做什麼了!憑什麼要跟你走……”
他心裡知道爸爸做過的那些事,可是事到臨頭了,他卻是根本就不想承認。
他開始自己騙自己,他的爸爸是個最本份的公職人員,他的爸爸從來沒有做過那些事。
他鐵青着臉,渾身肌肉緊繃,惡狠狠地瞪着爲首的男人。
男人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孩子,讓開點,這是公事,你爸爸到底做了什麼事情,他自己知道,你不要任性……”
他的話音剛落,許敬山啞着聲音說道:“家揚,你靠邊……這是爸爸的事情,爸爸只是配合他們調查一下,你懂事點……”
他一邊說着一邊擡腳走上前。
他半個月之前就覺出有什麼不對了,最近更是發現他自己的行蹤都已經被監視,前天他回來時,本來想着訂機票出國,可是一查才發現,他的個人護照已經被限制出國。估役尤血。
那時他就知道,已經大事不妙了。
所以這兩天他簡直是度日如年,如今檢方的人一來,他倒覺得全身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原本那種緊張焦燥的心情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無力和對未來的恐懼。
可是即便是害怕恐懼也比受煎熬要好,所以當他在臥室裡面聽到是檢委的人來了,他反到從容了許多。
他伸手握着許家揚的胳膊,微微閉了閉眼,輕聲說道:“在家好好聽你媽媽的話,我跟他們去一趟就回來……”
明知道再回來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卻不忍心對許家揚說出實話。
許家揚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他紅着眼圈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爸!”
許敬山無力地擺了擺手:“好好聽你媽的話……好好學習,別再惹事……”
許家揚伸手緊緊地扯着他的手:“爸!不行!你不能跟他們走!”
許敬山低頭一下子紅了眼圈。
“好孩子,聽話……”
檢方的人走上前來,給他帶上了手拷,然後強行帶着許敬山走了出去。
門剛剛一關上,許媽媽看着緊閉的大門輕輕說了句:“毀了……都毀了……”
她的話音未落,眼前一黑,整個人一下子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