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是最緊張的，王國改掉了本來慵懶的生活習慣，白天睡晚上起來。在自己家曬糧食用的曬穀場放上一張桌子，泡好一壺熱氣騰騰的紅茶几樣點心，腳邊還放着一個燃起炭火的火盆，和張大牛坐在太師椅上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每過幾個小時張大牛就會起來，小跑着來到地頭然後抓起一把土放在手裡面，粘了又粘攥成團然後散開。這時候王國總是會跟在張大牛的屁股後面，仔細的觀察張大牛對土地溫度的判斷，正所謂藝多不壓身，學到自己的身上纔算是本領。

而張大牛看到王國這個樣子也樂意教指導王國如何，判斷土地的溫度，如何判斷霜頭的到來。就算是王國剛剛開始學習，拿在手裡面的黑土團，也能夠感受到土團上面的溫度有點過低，這就是霜降形成的原因。

再過一週左右，王國種植的這麼多黃豆就可以豐收，如果現在被霜降打了黃豆，黃豆的植株就會死亡葉子掉光。看起來顆粒飽滿的豆莢因爲成熟期不夠，再加上秋天的高溫讓黃豆溼了很多的水分，一半兒都是乾癟的黃豆，那損失可就大了去了。

第一天平穩的度過，可是第二天剛剛到達晚上11點多鐘的時候，天上的月亮正圓，可是張大牛卻非常的緊張。守了這麼多天終於來到了決戰前夕，張大牛把所有的長工全部叫到了自己的身邊，看着王國和長工們說道。

“老爺各位兄弟，我判斷今天凌晨就是霜降來臨的時候，大家準備好火把判斷好風向，準備點火漚煙抗霜就在此時此刻。”

準備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要來了，說實在話天天晚上值班時間長了誰都受不了，不光體內的生物鐘被打亂，整個王氏家族的廚房也因爲日夜顛倒弄的疲憊不堪。陳媽年紀大了雖然有家裡面的一些女僕幫忙，可是大馬勺是做菜做飯的主力軍累的夠嗆。

受了這麼多天的罪，終於等到了霜降的到來，大家非常的興奮，拿着分到手的沒有點燃的火把，按照分配給自己的方位，站在柴火堆的邊上。然後伸出一根手指頭，舔了舔測了一下風向，這時候張大牛是最緊張的，帶着王國來到了上風口手裡面還拿着銅鑼。

就在兩個人焦急不安的等待着，沒想到從遠處隱隱抄抄來了幾個人，走到王國十幾米的地方王國這纔看到王大嗓門帶着自己的長子王健，還有幾個跟班的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沒想到王大嗓門兒居然也在晚上值班，這對老人家的身體來說是一種不可逆的負擔。

“哎喲我的老哥哥呀，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在這兒啊？趕緊回家睡覺有什麼事兒讓王健頂着，我在旁邊幫襯着，有什麼大不了的，快回去，快回去。”

老爺子拍了拍王果的肩膀，搖頭苦笑着說道。“老弟呀哥哥我不在不放心呀，這可是關乎到一年的收成，怎麼樣大牛判斷的雙頭是不是要來了？我看周圍你們家的長工都拿着火把，準備點火了吧。”

地主靠什麼生存呀？不就是靠土地上面種植的這些糧食生存嗎？一年的糧食要是白白的打了水漂，地主損失慘重啊。家趁萬貫也不能這麼損失，老爺子種植了一輩子的土地，對於土地的感情可以說是深入骨髓當中，土地就是老頭子的命根子。

王國的經驗有所欠缺，張大牛判斷霜降馬上就要來了，可是到現在還沒動靜。但是王國相信自家張大牛的判斷，王國的土地和王大嗓門的土地中間，隔着一條青山河，因爲河水白天吸收了太陽的溫度，在晚上的時候會散發出來。

如果氣溫降低的時候你可以看到，河水上面會飄着一層霧氣，這是河水在釋放白天吸收的能量。有這條青山河的阻擋，王大嗓門土地上面種植的這些黃豆，形成了一層天然的保障，會延續雙降的時間，留下充足的時間給人類點火漚煙抗霜。

可是這時間會非常的短暫，大約也就是十分鐘左右，看到老爺子焦急王國勸解着說道。“根據大牛的判斷霜頭有可能在前半夜，也有可能在後半夜出現，趕緊讓王健回去準備着，您老就別來回跑了坐在這裡喝茶陪我聊聊天。”

王大嗓門驚喜的點點頭，回頭看着自己的長子王建說道。“老大呀趕緊聽你小叔的，帶着人回去準備好，等你小叔這邊點菸你就要做好準備。霜頭一來就要歐陽康霜，千萬不能耽誤判斷好風向要不然咱家可就完了。”

王健跟在王大嗓門身邊學習着管理家業已經這麼長時間了，他什麼不知道更何況現在已經和兄弟分家，自己佔有土地裡面收成的大部分。還想過一個肥年呢，讓自己的老婆孩子特別是老孃老爹，高高興興的過個肥年，哪敢馬虎大意呀趕緊點頭帶着人回去了。

時間慢慢的來到了，午夜這時候王國明顯感受到了氣溫的下降，雖然穿的是長衫，可是也感覺到有點冷。趕緊吩咐站在邊上伺候的女僕，回家拿兩件衣服出來和王大嗓門兒披上，坐在火邊一邊烤火一邊腦袋就像是一個撥浪鼓一樣，四處轉悠着觀察霜降的源頭從哪個方向過來。

萬幸的是，今天晚上的月亮正圓可見度很高，再加上霜降來的時候，就像是一面牆似的霧氣昭昭。貼着地面滾滾而來只要你不是瞎子你就可以觀察得到，按理說王家屯的地形霜降最有可能來的方向，是大清河的下游。

從靠河寨那邊過來，因爲背靠大青山，有山峰的阻擋很少有機率，會從背後襲來。可是今天恰恰就是從身後大青山過來的霜頭從房後來的，最讓人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是，霜降來臨的時候風向居然轉變了，這讓王大嗓門和王國高興的差點沒跳起來啊。

風向和霜降的源頭成一致的方向，在源頭點菸之後煙霧會按照風向彌散開來，因爲煙霧要比冷空氣要重得多。再加上有空氣的推波助瀾，會在黃豆地形成一層煙霧的保護膜，保護黃豆的蜘蛛不會被冷空氣凍害，就可以確保莊家的收入，這就是漚煙抗霜的基本原理。

別說老爺子了，現在王國都坐不住了，看到大青山的方向就像霧氣一樣從山上下來滾滾而來。往王家屯的土地來了，這時候張大牛趕緊敲響了鑼，已經準備好的王氏家族的成功以最快的速度聚集在了王家大院和農田的中間，隨着張大牛一聲令下。

“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