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邵偉傑和大春也爬上了六樓,此時胖子正站樓道口故作輕鬆的等着他倆,一張臉憋得通紅,卻又裝作呼吸勻暢。
“你看你胖哥我,哪虛了?胖哥我現在,再跑個來回都不帶喘氣的!”
不喘氣?不喘氣你那是憋死了!
邵偉傑沒去理他,徑直走到一戶門前。確認了門牌號,輕輕地敲了兩下。
“誰啊?”屋裡傳來一個蒼老的女聲。
隨後,門上的觀察窗被打開,露出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太太。
“你找誰?”
邵偉傑怔了下,說道:“奶奶您好,我是鄭老師的學生,我想來找老師請假!”
“哦,你是映萱的學生啊。”鄭奶奶說着打開了門,“快進來吧,映萱這會也剛回來,在臥室呢!”
打開門後,這老太太明顯愣了一下。
只見門外站着三個男生,一個腿上包着厚重的紗布,被另一個頭上纏着繃帶的胖子扶着,那胖子還滿臉通紅,像是很痛苦的樣子,也不知道會不會憋死。
就連先前跟自己說話的這人,也是左手纏着繃帶。
老太太也沒多問,將三人引了進來,在客廳沙發上坐下,轉身去了裡屋叫人。
邵偉傑打量了一下屋子,屋內擺放的傢俱和他那次過來時變化不大。
四周牆面只簡單的粉刷了一下,屋內的傢俱也很老舊,廚房只一個簡單的排氣扇,沒有安裝抽油煙機,屋內也沒安裝空調或暖氣。要知道峰口市的冬天陰冷潮溼,很容易讓人得風溼關節一類的疾病。
而且比上次來,這屋裡的空氣明顯多了一些淡淡的中藥味。
這時裡屋的房門被打開,一個年輕的女子從內走了出來。但見她身着寬鬆的居家服卻遮不住那玲瓏有致的身材,淡粉色的衣領襯着她那嬌嫩的皮膚更顯白皙,腳下踏着一雙卡通圖案的毛絨拖鞋,行走之間還能見到露出晶瑩如玉的腳踝。
“下午周忻樂來找我幫你們請假,說大春被車撞了,你們倆陪大春去醫院。”
鄭映萱停頓了一下,來回打量了邵偉傑三人說道,“怎麼感覺,你們倆也……”
“鄭老師好!”
邵偉傑態度端正,忙站起來問了一聲好,然後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中午我們仨出學校去吃飯,平時吶我們就是在學校對面的‘胖子麪館’裡吃,哪知今天中午我們出去晚了,那人是坐得烏央烏央的。沒辦法啊,我們只好去換一家,結果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家家爆滿啊。”
“就這麼走走看看,不知怎麼的我們仨就一路走到了街尾。這時從左邊突然出現一輛銀白色電動車,那是風馳電掣啊。”
“騎車的頭頂着一坨黃髮,踩着震耳欲聾的音樂就直奔我們而來。當時胖子、大春都嚇傻了,幸好我反應靈敏。我是右手一把薅開大春,左手頂開胖子,這才救了他倆一命!”
這邵偉傑一邊說着一邊連筆帶畫,內容是精彩萬分、情節緊湊,直說得自己口乾舌燥,見前面茶几上擺着一杯水,也不問是誰的,端起來就咕嘟兩口喝乾了。
“哎。”鄭映萱忙阻止道。
“怎麼了?”邵偉傑放下空杯子,好奇道。
這是我的水!鄭映萱本來想說,哪知邵偉傑都喝完了,嘆了口氣道:“沒事,你繼續說。”
“沒了啊!”邵偉傑一臉天真的回道。
“沒了?沒了你們怎麼受傷的?你不是都把他們拉開了嗎?”鄭映萱有點生氣,她感覺這傢伙拿自己當傻子,雖然自己才當老師,帶學生的經驗不是很豐富,但也不見得自己這麼好騙吧!
“怪我沒說清楚!”
邵偉傑裝作才醒悟的樣子說道,“當時我是把他們倆拉開了,可哪知道我用力過猛,大春反應不及腳給扭了,胖子被我一撞,腦袋磕在了馬路牙子上。”
鄭映萱看了看大春和胖子,一個腳上纏着繃帶、一個頭上綁着紗布,又看着邵偉傑問道:“那你呢,你手是怎麼回事?”
“嘿嘿。”邵偉傑摸了摸腦袋,一臉不好意思的笑道,“這不是胖子體型太重,我又夠瘦,這一撞啊,把我自己給手給撞脫臼了!”
“老師你別不信,這是醫生開的醫療證明!”
說完,爲了證明自己話的可信度,邵偉傑忙從兜裡摸出三張病例遞給鄭映萱。
鄭映萱懷疑地接過病例。打開一看,只見上面清晰地記錄了他們三人的名字、受傷情況、注意事項,居然還有下次就診時間,最下面印有一個診所的名字。
這病例用詞專業、條理清晰,字跡飄逸、頗有股道家的韻味。
光這一手好字就不是一般人能寫出來的,憑眼前這三個小子可仿造不出來。
感覺挺正規的!
邵偉傑見她看完,又指了指自己那包紮得像模像樣的手臂,這才說道:“老師,這醫生說讓我們在家多休息,不宜運動,所以我們想請一個星期的假,在家休養。”
鄭映萱思考了一下,又將病例還給邵偉傑,說道:“行吧,那你們就先回去休息,假條的話明天我去學校給你們補上就行。”
“好嘞。”邵偉傑立馬站起身來,踢了踢大春和胖子,示意道,“還不快謝謝老師!”
大春和胖子反應過來,忙站起身來,齊聲道謝。
鄭映萱擺了擺手道:“沒事、沒事,那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你這孩子,也不說留你學生在家吃完飯再走!”這時一直在旁目睹了一切的鄭奶奶,突然開口對鄭映萱責怪道。
“不用,不用。”邵偉傑連忙拒絕道,“老師我們回家吃,家裡爸媽估計該等着急了。”
鄭映萱瞥過臉對鄭奶奶吐了下舌頭,做了個鬼臉。
又立馬回過頭,故作嚴肅的說道:“那既然這樣,你們就快回去吧!”
待三人離開之後,鄭映萱剛門關上,立馬像是鬆了一口氣,雙腿一甩就蹬掉了拖鞋,整個身子癱軟在沙發上,感嘆道:“當老師可真累,每天都要在學生面前裝樣子。”
鄭奶奶看着孫女這孩子氣的模樣搖了搖頭,將她蹬飛的拖鞋撿過來放好,整齊的放在沙發邊上,寵溺地說道:“你這都當老師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我在奶奶面前當然是個孩子了。”鄭映萱抱着奶奶的肩膀撒嬌道。
鄭奶奶嘆了一口氣道:“就你這傻憨憨的樣,奶奶今後走了怎麼放心得下啊。”
“奶奶你胡說什麼呢?快說呸呸呸。”鄭映萱撅着小嘴道。
鄭奶奶搖了搖頭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就怕你被人騙了都不自知。”
鄭映萱不高興道:“奶奶,我這麼聰明怎麼會被騙呢?我騙別人還差不多!”
鄭奶奶笑了笑,摸了摸鄭映萱的頭髮說道:“那萬一你剛纔仨學生的傷全是裝的呢!”
“啊。”鄭映萱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怎麼可能,我看了他們的病例啊,很正規不像是僞造的啊,而且紗布包紮啥的也很專業啊,跟咱們樓下小胖摔傷包紮得很像呢。”
“是很專業,出自同一個老頭的手法!”
鄭奶奶心中一嘆,這孩子從小就被自己帶大,她這大大咧咧的性格自己最清楚不過了,也不再多說。
只是又想到自己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就怕自己走後,這丫頭受了委屈都沒地方哭訴。
要是自己臨死之前,能夠見她找到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了,而且性格還得跟這丫頭互補。
不知怎麼的,她腦海中突出浮現了剛纔那一直說話的男生,雖然年紀不大,卻做事沉穩,說話語句條理清晰,一點都不像高中生。
那氣質反倒有點像自家那走了的老頭子。
哎,就是比自家這丫頭小得有點多,估計得差四五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