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月離開了。

儘管這位蛇蠍美人表現得頗為絕情，視感情於無物，在林銳江依米，乃至調查軍團的人看來，這個人以後或許會成為很大的威脅。

但還是有人相信沈殊月的。

栗子無助的望向白霧，她還是身為人類時的樣子，江依米以為栗子這個時候應該是非常絕望的。

她設想了一下，假如大叔忽然對自己說，江依米我根本不在乎你，你只是諸多旅途里的一段隨處可見的風景。

大概自己也會很傷心。

栗子很難受，但她沒有絕望，她對着白霧說道：

「白霧謝謝你……鍾旭死了，底下那些人也就不會成為食物……」

惡墮是不會餓死的，雖然飢餓讓其虛弱，但到了某個程度就會停滯住。

比起每天沉浸在麻藥與恐懼中，飢餓反而是一種幸福的體驗。

「現在你們可以前往食域了，那裏還有許多鍾旭曾經留下的邪惡之物。」

白霧知道栗子話裏有話，說道：

「你呢？」

「我不想去看食域的景象，每次看到都會感覺到噁心，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說吧。」

「照顧好橙子，她當時才是對的，是我和月亮太傻了，總覺得可以在那樣的地方為那些女孩子尋求正義，她不要變成我們這樣，我們三個人里，至少她應該以人類的身份，幸福的活着。」

白霧點點頭。

在場的大多數人也聽出來了，這個惡墮有着兩個姐妹，三姐妹有兩個因為鍾旭，遭受了巨大折磨成了惡墮。

讓人唏噓的是，成為惡墮的兩個人，似乎友情只能到此為止。

但他們都錯了。

「還有，我不相信月亮會忘記我和橙子，她那麼善良的一個人，不管怎麼樣都不會變成方才那個樣子，她一定有苦衷，她一定是不想連累我們……白霧，我求求你了……一定要幫幫月亮，求求你了……」

末世之下，能夠見這麼多純粹的靈魂，讓白霧的內心也有些震撼。仔細看看在場的人，除了某個正在玩電鋸的傢伙，似乎大家都有着自己的堅持。

白霧骨子裏就是一個富有冒險精神的人，這種請求他斷然不會拒絕。

「我會幫她的，我也會儘可能讓你們三個聚在一起。」

相聚在一起，栗子已經不敢奢望，她感激的笑了笑：

「走吧，你們該去食域看看了，將他留下的所有邪惡的器物都摧毀吧。」

栗子開始往回走去，她要去將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那些底層的女體惡墮們，儘管它們大多並非智慧種。

栗子與沈殊月的事情完結后，白霧看向紫羅蘭：

「你也該回去了，大仇得報，希望你能夠善待那些莊園里的人。」

紫羅蘭停下了手上的活計，說道：

「你不跟我回去嗎？我給你找個好看的女人做我媽媽，你做我爸爸好不好？」

「……」

白霧還真沒想到紫羅蘭的腦迴路竟然如此複雜。

「不了吧，你已經沒有爸爸了。」

紫羅蘭瞪了一眼白霧，但看着白霧身邊紅殷友善的眼神，以及露出了一口缺口的怨氣障壁，她最終還是選擇沉默著離開。

「那些人如果想走，我會放了他們，你比那個人守信用。」

那個人指的是該隱，白霧點點頭，沒有說再見，因為這瘋癲的一家子，他不想再見到。

……

……

一件事完結后，白霧便要處理另一件事。

在場的人很多，其實大家彼此並不認識。食域與色域相連接，在堡壘的第六層，跨越一道空中橋樑后，就會進入下一個堡壘。

但身軀過於巨大的顧海林，是沒辦法前往的。

於是白霧決定先處理調查軍團的事情，在這之前，他先解除了自己與五九的狀態。

值得一提的是，臨時存檔器和二十五次最大值生命移除的原罪武器，都沒有在用完后消失。

眼睛給到的備註讓白霧決定將兩個東西收好。

【雖然它們一個成了一把切肉還算鋒利的破刀，一個成了毫無作用甚至連時間都不準的懷錶，不過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將其扔掉，畢竟除了某個東西外，很多東西還可以寄靈乃至二次寄靈。雖然都是一群跟我搶mvp的廢物，但天曉得有一天廢物會不會忽然行了呢？】

白霧頗有一種「眾所周知，鍋是不可寄靈產物」的感覺，他覺得有些道理，於是將東西收好。

三十分鐘前，五九和白霧都是巔峰狀態，二人瀕死的傷勢瞬間恢復。

尹霜這才發現……原來那個猩紅如機甲一般的瘦高個，竟然是隊長。

她的腦海里冒出許多問號。

隊長也能夠進行惡墮形態？白霧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隊長惡墮形態這麼高的嗎？

全員齊聚，白霧這個時候說道：

「顧前輩，這次多謝你們的仗義出手。」

面對九十年前那批調查軍團前輩，白霧還是很謙虛的，他開始介紹起眾人。

包括江依米，林銳，紅殷在內，為了避免第五個問題繼續加劇，白霧對江依米，紅殷，尹霜等女性，都按照尋常好友的標準介紹。

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當你對所有人都是一個態度的時候，大家也不會覺得有啥不妥。

這也讓白霧隱隱找到了問題的解決辦法，他覺得海後面對這種情況，經驗就比自己豐富。

紅殷和江依米都是那種身上一大堆黑色氣息纏繞的，白霧可不想在這裏引發一場怨氣與厄運的對決。

黑吃黑的場面一點也不好看。

遇到不認識不熟悉的，他則等著對方介紹。

這裏特指聶重山。

五九對聶重山頗有敵意，所以他其實很不解，為何劉暮會和聶重山一起。

聶重山雙翼撐開，漂浮在半空中，神態傲然，並沒有解釋太多。

這個時候白霧終於意識到了一些事情。

「所以隊長，你此前遇到過的那個折磨了你很多天的惡墮，就是他？」

五九點點頭。

白霧看向聶重山，繼續說道：

「旅行者也是你？演武區域裏跟隊長交手的也是你？那個三隻烏鴉的呢？」

「哼，那個垃圾已經死了。它的能力已經被我掠奪。」

白霧到是可以理解這點，人類擊殺惡墮，也會有概率掉落天賦，而惡墮之間，更是自帶某種吞噬天賦。

但都是概率化產物。

難怪聶重山身上有了海妖之歌。

白霧忽然感覺到事情似乎朝着某種難以預料的方向發展了。他看向紅殷，紅殷開始講述當時的情況。

精神力*12是一個很imba的能力，白霧就像是第一次遇到紅殷時一樣，彷彿進入了某段記憶中，非常便捷的，直觀地看到了旅行者死去的場景。

旅行者在礦洞的那一戰，死得比鍾旭還憋屈。

它有着強大的破壞力，但物理破壞力聶重山更強。

它有着不少八級變異體烏鴉和棋子下屬，乃至被海妖之歌操控的惡墮，但沈殊月直接分裂出了一隻軍隊。

它有着恐怖的精神力，但紅殷直接精神力碾壓了它，甚至還以怨氣複製了不少怪物。

它試圖利用自己的能力遁逃，但周圍一面面鏡子……詭異的鏡返之力，讓它彷彿置身於迷宮之中。

這未來的四天王聯手，打得旅行者毫無脾氣。這根本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同樣是九級變異體，紅殷聶重山沈殊月鏡惡墮四個，潛力和詞條遠遠強於其他惡墮。

這四個聯手，近乎形成了一種無解的局面。

旅行者能夠堅持良久，在白霧看來，也算是一號人物了。

最後別聶重山搶了人頭。白霧唏噓不已……

一個強大的怪物，竟然就這麼死了。聶重山成了新的旅行者，這算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因為這樣一來，一個麻煩的問題得以解決。

「所以其實我們……都是調查軍團的？」

「哼，你們這群垃圾，一代不如一代。」聶重山不買賬，至少口頭上不肯承認白霧和五九。

想着自己一群人到來前，就只有白霧和五九二人對付鍾旭，這等實力其實他已經認可。

顧海林沒想到的是，九十年裏，調查軍團竟然出現了這麼多高手，他有些欣慰。

白霧開始講述起顧海林等人的事情，在血色濃霧中，聯軍精銳發現返回輪盤是假的，絕望的環境裏，在顧海林的帶領下，他們發起了一次悲壯的衝鋒。

就算是聶重山，也不敢對此說出任何不敬之語，他只是更加厭惡統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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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並不長，尹霜知道這是白霧在電話亭里遇到的，她也是此時才清楚，白霧竟然回到了九十年前，見證了那次人類歷史上面對紅色區域的慘敗。

五九，聶重山，劉暮，商小乙等調查軍團的人……都不敢相信當時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林銳倒是對這些高塔人的故事很感興趣，他不知道高塔在哪裏，旅行途中他打聽過。

不過第二個遇到的帶面具的人，也曾經警告過自己，不要進入高塔。

所以林銳對高塔也只是好奇。

高塔人的生活會很舒服嗎？至少不會像自己一樣，在各個區域裏尋找住處，清理惡墮吧？

他還能回憶起七百年前，自己作為一個好學生時，聽着各種末日新聞，把頭蒙在被子裏的感受。

所以林銳還是有些羨慕高塔人的。

但現在，聽着顧海林講述的話語……高塔內的邪惡似乎不少。

待到所有人都知道了對方的經歷后，那個尖銳的問題就來了。

「避難所，你還真是敢編。」聶重山語氣裏帶着一絲怒火。

谷青玉，白霧，避難所。

這些字眼是顧海林等人堅持了九十年的基石，得知這是一個善意謊言，聶重山倒先替他們氣憤起來。

五九的表情很複雜，避難所和他的理想初衷是違背的，他沒有想過帶人走出高塔，只是想着能夠用自己的努力，將高塔變得更好。

但在這之前，五九並不知道九十年前的慘劇是這樣的。

他也不知道……秩序組的成立，其實就是某個陰謀的縮影。

高塔的腐敗與邪惡，遠比他想像中還要誇張。

白霧忽然說道：

「避難所是存在的。我的確騙了諸位，因為那個時候，我希望諸位能夠不留遺憾的死去，能夠不再憂患人類的未來。」

「你們都是英雄，我只是不希望英雄在不甘與屈辱中死去。」

「但避難所並非毫無依據，在百川市的一個地方，在諸多人的努力下，的確存在着一個地方。」

這幾句話說完，眾人震驚，只有江依米，隱隱猜到了大叔說的地方，應該是指自己所在的百川市。

「要凈化這個世界，必須要有末日拼圖碎片，而這些碎片都藏在區域最強惡墮手中。在搜集碎片的不止我，塔外勢力也在想辦法搜集碎片，但的的確確有一個區域裏，我已經集齊了必要的碎片。」

「在那個地方，人類可以生存，惡墮也可以生存。那裏沒有任何扭曲的規則，人們在那裏不必擔憂四小時一次的負面屬性，只要能夠在那個地方建立起足以抵擋塔外勢力的防禦工事……」

「只要能夠解決生存資源的問題，那個地方就是避難所！」

這番話讓顧海林激動不已，但很快顧海林的神情變得黯淡：

「我等終究會回到該回到的地方，我們無法突破區域的限制。」

白霧搖頭說道：

「的確，食城那個區域極為複雜，那個地方藏着的秘密太多了，而且你們距離百川市很遙遠。要見到避難所，原本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白霧的話鋒里藏着轉折，顧海林的眼神也瞬間有了光。

白霧看向聶重山：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旅行者死了，前任旅行者背後，很可能是某個不得了的存在，那個存在必然和井有關，它們的目的我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們是人類的敵人。」

「那麼你呢，聶重山，劉隊既然會跟着你，我相信你應該不是人類的對立面吧？」

現在的聶重山，是握著旅行船票的新任旅行者，只要有聶重山在，顧海林與二十四鐵騎，就能夠跨越遙遠的距離，前往百川市。

整個百川市周邊的區域……在這等恐怖的戰力幫助下，搜集碎片的進度也會加快不少。

聶重山說道：

「我對高塔內的人類無感，但我對你說的避難所計劃，有些興趣。你要我做什麼？」

「以百川中學為起點，慢慢擴散到整個百川市的避難所計劃，這個計劃的第一步，是遷徙。而這一步，沒有你的幫助，很難做到。我要你做的事情，是找到顧前輩他們，帶着他們前往百川市。」白霧說道。

原以為避難所只是純粹的謊言，但誰也沒有想到，白霧竟然在獨自探索中，做成了這麼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情。

這場起於面具的相聚，即將迎來離別。但離別也只是下一次相聚的開始。

三代調查軍團的精銳們，被一個避難所計劃給串了起來。

聶重山深知這件事只是開了個頭，高塔之所以是人類居住地，最大的原因在於……惡墮進入高塔，就會灰飛煙滅。

但塔外不會是這樣的。要建立塔外的避難所，困難重重。但這一次，聶重山答應了下來：

「這還真是一個虛無縹緲，卻又讓人無法拒絕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