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階。

白霧感覺步入六階之後，自己出塔后回來，幾乎沒有任何提升反饋，難以想像十二階是什麼樣的概念。

這一刻他發現自己之前對統治者的一部分判斷……有很大的問題。

他們並不是蜷縮在禁地里的，這些統治者，甚至大多時間都是在塔外。

也許每一個統治者，都在塔外有着屬於自己的領地，以及背後所對應的塔外勢力。

「除了離譜的伴生之力，對方還擁有饕餮……但是很奇怪，對面就是食域，幾百年來，鍾旭應該吞噬了不少人類與惡墮，可為何他的天賦序列只有這麼少？」

想到了眼睛提到的某個隱藏的可能性，白霧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

他又望向了身邊的管家。

這個始終一臉漆黑，沒有五官的人，也是一個棘手角色。

【你眼前的胖子，除了有兩個女兒，也是有幾個兒子的，只不過後來覺得一部分兒子作為人類實在是沒有什麼貢獻和作用，大多變成了他的食物，他將其中一個稍微看的順眼的，變成了惡墮。

作為一個絕對忠誠的管家，它只知道自己的命是統治者給的，所有統治者的命令，都是它必須達成的夙願，所有統治者的敵人，都是它的仇敵。科科科科科，至少在這一點上，胖子做到了男女平等。

九級變異體，完美畸變詞條：此消彼長，惡魔卡牌。】

只有兩個完美詞條。但這個詞條並不簡單。白霧雖然不清楚詞條效力，只是猜測隊長想要打贏管家，也得耗費不少力氣。

二人的站位，表明了挑選的對手。

惡墮化之後，白骨形態的白霧實力強橫，鍾旭也恰巧有戰鬥的慾望。

「掌握了惡墮形態的人類？這還真是非常罕見的食物。我會讓我的廚子們，用心烹制你。」

鍾旭肥胖巨大的身軀之下，管家彷彿一個侏儒。看着殺氣與目光鎖定了自己的五九，管家打了一個響指。

「看來與我對局的人是你，希望你能抽到一手好牌。」

惡魔卡牌。

完美詞條里極為特殊的存在，強制與對手建立某種聯繫，進行一場並不公平的遊戲。確切來說，不僅僅是不公平，而是極致的壓制。

每一次交鋒，都會在各自意識里，浮現出四張牌。交鋒的二人，會根據卡牌的大小點數決出勝負。

如果詞條的擁有者贏了，則會附加對手四個負面狀態。

如果詞條的擁有者輸了，那也沒有關係，雖然無法給對手附加負面狀態，卻能夠讓自己收穫四個正面狀態。

簡而言之，輸贏都是詞條擁有者佔優勢。

在管家發動詞條的瞬間，五九便很玄妙的感應到了規則。

他皺起眉頭。這種霸王條款一樣的牌局，本質上就是削弱自己，增強對手。

他看不到管家的其他詞條，僅僅只是惡魔卡牌，便能夠感受到管家的棘手。

「對手的能力很麻煩，是那種拖得越久，就越對我不利的能力，但並非沒有破解的辦法。白霧現在很強大，但統治者給我的感覺，更加危險，必須儘快解決管家，與白霧聯手。」

握緊惡墮必須死，五九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周圍的一切都慢到如同靜止一般。

他的注意力開始高度集中，面對這種戰鬥越久便越強大，自己也可能越發虛弱的對手，五九決定做一次嘗試。

早在與聶重山交手之後，他便對戰鬥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能否將感悟轉換為實力的提升，這便是天才與絕世天才的那條界限。

刀意與殺氣積蓄，這瞬間，管家彷彿看到了某種幻象，一道恐怖的刀光貫穿自己。

它明明只是看到了對方的眼睛，五九也不曾擁有任何幻術能力。

可在某個剎那裏，管家實實在在的看見了這樣的一幕。

白霧不知道為何，感覺到隊長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眼睛沒有給到任何反饋，可總感覺接下來，會發生某種不得了的事情。

鍾旭說道：

「之前破壞了老秦賭場的，便是你們了吧？」

白霧沒有說話。

林無柔和王勢被某種實質化威壓給震懾住，明明是無比空曠的戰場，這二人卻感受到了一種窒息感。

而五九則進入了一種極致的專註狀態，彷彿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敢做不敢承認？既然都來到了這裏，我們之間必定是不死不休的，所以你們在怕什麼呢？」

「老秦是誰？也和你一樣，是統治者之一嗎？」白霧還是開口了。

「看來你對我們並不了解，這麼說來，你們至少不是其他家的勢力。」

其他家指的是另外幾家統治者，白霧聽出了這句話的意思，也能夠想像，八個統治者各自心懷鬼胎。

至於那個老秦，十有八九是統治者了。想到自己看到秦縱的時候，備註提及秦縱是統治者的子嗣，白霧一時間也無法猜測今日一戰之後的風波。

「是我做的，賭場那個地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不如毀了。」白霧說的輕描淡寫。

「讓無數毫無價值的生命，提供他們的壽命，發揮他們的價值難道不好嘛？那個地方，大家各憑本事爭輸贏，這個世界也註定是要有失敗者的，多麼好的生意，我原本都想入伙，卻被你們攪黃了，如今倒還惦記上我的生意來了。」

一口一個生意，白霧算是聽出來了，鍾旭眼裏，人命從來都不是值得在意的東西。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開口的，也許鍾旭身上有很多情報，關於這個世界的很多秘密或許都能從鍾旭這裏知曉，但是——

他現在不想嘴遁，只想殺人。

「談話結束了。」

戾魔角發出鋒利的光芒，鍾旭獰笑道：

「惡墮比人類更強大，這一點無可厚非，但任何事物，都有層次。」

戰鬥開始。

極影發動，十二階的伴生之力，再發動極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空間彷彿被扭曲了一般，強化視覺加普雷爾之眼，讓白霧有着無與倫比的動態視覺。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完全看清鍾旭的動作。

「你該不會以為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吧？」

巨大的手臂握住白霧的脖頸，只在須臾間，他從遙遠的距離，如同瞬移一般來到了白霧身後，輕而易舉的將白霧給提了起來：

「下三層的螻蟻，據說連一個七階的都找不到，七百年來，這些螻蟻對我們發起過幾次進攻，但除了讓無趣的生活多了一點趣味性，他們什麼也做不到。你們也一樣。」

提着白霧的脖子，鍾旭準備將白霧來一記戰斧扣摔。

可就在這瞬間，白霧身上的白色骨刺開始瘋狂生長。在鍾旭壓制白霧的時候，白霧的進攻也迅雷般發動。

數十根鋒利的骨刺與戾魔角刺向鍾旭肥胖的腰腹。密密麻麻的蜿蜒的利刃落下，輕而易舉的貫穿了鍾旭。

鮮血飛濺中，鍾旭憤怒的將白霧甩開。

被拋飛的白霧骨翼張開，在低空中以一個帥氣的翻滾，卸掉了鍾旭的力氣。

「最煩這種靈活的胖子了。」

如果普雷爾之眼和強化視覺都無法完全捕捉到鍾旭的動作，那便開啟更多的眼睛。

能夠消弭對手進攻，同時提供視野的噩夢之眼全部睜開，手臂上身軀上的這些眼睛，凝視着鍾旭，將鍾旭的身影鎖得死死的。

白霧沒有使用任何元素的攻擊，因為鍾旭身後還有一件吸收所有元素力量的武器，一個來自於黑金島的武器型惡墮。

他與統治者的這場對決，註定是一場撕裂血肉的肉搏戰。

鍾旭的笑容越來越扭曲：

「你被吃掉的價值，比我想像中更大。」

鍾旭再次發動進攻，十二階的伴生之力配合極影，讓他有着不亞於五九的速度。

最為可怕的地方不在於速度，強大的伴生之力，讓鍾旭的一招一式，都帶着毀滅般的力量。

空氣的扭曲不是因為他的極速，而是因為他的拳頭。

巨大的鐵拳襲來的瞬間，白霧發現自己很難避開，就算看清了鍾旭的動作，意識反應跟上了，身體也跟不上。

他只能以雙翼為盾，同時施展鋼鐵武裝，利用噩夢之眼吞噬對手的部分力道，再以五行流轉化解部分力道。

數道防禦同時發動，卻還是被這一拳重重的擊飛。

雙翼上的白骨，竟然出現了裂痕。

伴生之力越往後越難以提升，但提升之後的收益也會越來越誇張。

十二階的表現，完全是一個未知的領域。

白霧身上有許多序列與詞條，可哪怕鍾旭身上什麼也沒有，僅僅憑藉着十二階的伴生之力，這場戰鬥，也是白霧處在弱勢的一方。

尤其在鍾旭靠近之後，他身後的石像鬼，還會釋放某種負面領域。配合鍾旭的強大進攻，若非是惡墮形態，白霧甚至感覺到自己無法活過一回合。

身體撞在了牆壁上，來不及喘息，鍾旭的身影已經靠近了：

「你們是怎麼打敗賭場那隻廢貓的？你也太弱了。」

連打。

炮轟一般的拳頭不斷襲來，整個閣樓因為鍾旭誇張的力量，搖晃的極為厲害。

被堵在了牆角的白霧，面臨生死危機，噩夢之眼的開啟，卸去了鍾旭大多數力道，五行流轉讓白霧獲得了一部分抗性提升。

無動作反擊也能讓白霧對鍾旭發起一定的進攻。但是一拳被擊飛到角落，隨即被對手堵牆，使得白霧只能與變態戰力的鐘旭正面作戰！

他可以抗住一拳十拳，卻無法承受百拳千拳。

看着白霧陷入險地，王勢再也不顧這股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大喝一聲，準備發起衝鋒營救白霧。

可就在這個瞬間，場間發生變故。

鍾旭聽到了某種利刃斬切血肉的聲音，這種聲音他聽過很多次，可卻沒有一次與這次相同，這是一種僅僅聽聲音就能感知到的快，前所未有的快。

他的拳頭下意識停住，利用這個空檔，白霧發動螺旋突刺，對着鍾旭發起了一道致命的反擊。

骨刺貫穿了鍾旭，但所有人，乃至鍾旭自己，都被一道刀光吸引了視線。

從白霧與鍾旭的對話開始，再到二人發起戰鬥的過程中，五九至始至終沒有說話。

他一直進入了一種高度專註的狀態。

最開始他的目光里還有鍾旭，始終跟着鍾旭的石像鬼，以及管家和視線里覆蓋的戰場。

到後來，白霧與鍾旭開始對話的時候，視線里的一切都開始縮小。

再到後來，白霧和鍾旭交手。

五九的眼中就只剩下一樣事物——管家。

一個無論如何也要斬殺的存在。

不管對手多麼強大，不管它的能力多麼棘手，只要在能力沒有發揮效力之前，以絕對的強大一刀斬殺即可。

早在面對聶重山的時候，五九就在想，自己和頂級的惡墮作戰，在現有的序列下，該如何提升。

提升伴生之力？那是一件漫長的事情。獲取新序列？又或者將物品寄靈？那似乎需要很好的運氣。

人類變強的方式，好像就只有這麼幾種，可五九覺得不是的。

戰鬥是有技巧的。

所謂戰鬥，本就是利用自己的力量，計算好每一次出多少力量，每一次收多少力量。

在這樣的過程里，五九忽然發現，其實有一樣東西，是可以自己掌控的，那便是對身體的控制，對自身力量的駕馭。

將原本來來回回的無趣重複的出招與拆招全部省略，將所有的力量集中於一刀之上。

如果自己當時能夠做到這一點，也許便不會被聶重山拖住。

將無謂的招式所耗費的體力積聚於一處，形成某種更為強大的殺招奧義。

「如果我能更強一點！如果對這具身體的駕馭能夠更極限一些！如果能夠將斬殺對手的力量一次匯聚！」

這些念頭使得五九豁然開朗，彷彿發現了新的天地。這片天地是一種與伴生之力的階段無關的東西，而是純粹的，關於戰鬥的境界。

五九給管家的威脅卻在不斷攀升！

這個臉上沒有五官，渾身漆黑一片的惡墮，漸漸的感覺到恐懼，這種恐懼讓它困惑不已。

明明這個矮子一點沒有變強，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也完全沒有變化，也不像是忽然覺醒了某種力量，可自己……為何會感覺到透骨的寒意？

五九整個人明明沒有動，整個人卻給人一種縹緲的感覺，呼吸，心跳，神念，彷彿進入了一種極為玄妙的狀態。

當視線縮小到了一個點的時候……五九動了。

電光火石不足以形容其速度！當那道刀光襲來的瞬間，管家再次看到了自己死亡的畫面。

恰好在這個時候，鍾旭將白霧逼入至絕境！

這一刀雖然是斬在了管家身上，可呈現在白霧眼裏的，是隊長又一次挺身而出，將自己帶離了險境。

什麼此消彼長，什麼惡魔卡牌，這些強大棘手的完美級詞條，在這一刀面前通通被斬為虛無！

不管多麼強大的規則，只要在其生效之前將其瓦解便可！

絕對的一刀之下，就連鍾旭也被震撼到。

管家的視線一斜，眼裏的一切開始模糊……最終失去色彩。

這場戰鬥在它以為剛開始的時候，就瞬間結束。沒有任何猶豫，五九微微喘息著，用刀指著鍾旭，同時對白霧說道：

「沒事吧，現在輪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