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場休息時間，吃過遲到的午飯。

瓊恩、珊莎回到法曼伯爵爲他們準備的客室。

“布蘭，你爲什麼這樣做？”珊莎劈頭蓋臉地質問。

“我做了什麼？”大烏鴉表情淡淡。

珊莎憂心忡忡，“你不該挑起大議會，今天的目的只是審判艾莉亞，你何必暴露自己的能力去成全其他人？

他們不會感激你提供的精準信息，他們只會恐懼你，然後試圖消滅你這個異類。”

瓊恩點頭道：“珊莎說得對，布蘭，你現在很危險，哪怕在臨冬城也一樣不安全。

所有秘密，乃至自己的命運，都被一個人掌控，這種恐懼源於人之本性，無法消除。

人們不會去想三眼烏鴉對維斯特洛、對整個人類做過什麼，不安與恐懼會驅使他們做任何事。

偏偏你不是神靈，你的肉體之孱弱——”

說到這兒，瓊恩嘆息一聲，“你現在每天都讓教頭教你劍術，每天堅持鍛鍊身體，然後所有人都能看到，你只是個凡人。

別說你，就算丹妮莉絲，她如果有你這樣全知的能力，也會被人嫉恨。”

“我知道。”布蘭淡淡道。

“我知道你知道，可你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這麼做？”珊莎生氣道。

“有三個理由。”大烏鴉在茶几上來回踱步，良久，他才無奈道：“首先，我瞞不住。你們知道我的秘密，丹妮莉絲也知道，她不僅自己知道，還大嘴巴，對周圍人言談無忌，把三眼烏鴉的歷史、能力都說了。

所以，有能力傷害我的人都知道我的能力，恐懼我卻沒能力的人現在知道了，依舊傷不了我。”

“她幹嘛要泄露你的秘密？你是維斯特洛守護者啊！”珊莎不滿道。

布蘭沒理睬她，只繼續道：“其次，七國這些年的確禮儀淪喪，人如禽獸，作爲維斯特洛守護者，我有責任配合人王改變這一現狀。”

“人王？”珊莎驚聲尖叫。

“也許你能成爲七國之王，但人王只能是丹妮莉絲。”烏鴉瞥了大姐一眼，語氣有些不耐煩。

“人王不就是國王？”珊莎疑惑道。

“她是人類的女王。”

“太誇張了吧，她的奴隸灣還沒河間大呢。”珊莎道。

“她打敗了世界盟軍。”瓊恩提醒道。

大烏鴉繼續道：“除了七國需要大審判來結束爭端與混亂，艾莉亞也需要更轟動的新聞來轉移七國人民的視線。

當他們被接連七國秘辛震驚，震驚到麻木時，凱巖城慘案就不再那麼矚目。

當他們潛意識發覺，七國這些年人心不古，貴族與國王都失去榮譽與正義時，艾莉亞爲復仇做出的殺戮便不再那麼令人難以接受。

與那些背棄誓言與榮譽的公爵、國王相比，至少替家族報仇屬於諸神認可的正義行爲。”

瓊恩與珊莎張大嘴巴，呆若木雞。

好一會兒，珊莎表情複雜道：“爲了艾莉亞，你寧願犧牲自己......”

——你可爲我做過一件事？

珊莎酸酸地想。

大烏鴉轉了個方向，不再去看她，“今天龍女王釐清七國多年累積的數十個大型案件，基本都遵循兩條原則——不株連，人死罪消。

這是正義且仁慈的，被七國貴族所接受。

如此，在確定我們都沒參與其中後，凱巖城慘案的責任便由艾莉亞一人承擔，最大程度上不牽連到臨冬城。”

“你到底要艾莉亞死，還是犧牲自己幫她？！”珊莎又叫了起來。

她像一隻展翅護仔的憤怒小母雞，大烏鴉成了捕食雞仔的邪惡老鷹。

“爲父親、爲羅柏、爲母親和家族復仇是所有史塔克的責任，艾莉亞做了我們該做的事，我們不能把罪孽算在她一人身上。

事實上，我一點也不認爲她有罪，如果我有她那能力，早殺了弗雷與蘭尼斯特全家。

別說我殘忍，當初弗雷與蘭尼斯特可是想殺我們全家來着。他們能做初一，我們爲何做不得十五？”她說。

“要不，等會兒在大廳上，你把這話當衆對所有人說一遍？”布蘭淡淡道。

“我又不傻，我真說了，西境人還不恨史塔克一萬年？”珊莎冷冷道。

——那也得史塔克能活一萬年。

邊上的瓊恩在心裡默默吐槽。

“你不傻，難道提利昂傻，詹姆傻？丹妮莉絲傻？七國貴族傻？”布蘭譏諷道：“不能想到更深一層的你，纔是真的傻。”

珊莎漲紅了臉，怒道：“你說，什麼更深一層？”

布蘭看向瓊恩。

囧囧着臉，嘆道：“人心多變，連諸神也不能讓所有人心服、心齊。

這次的大審判，並非化解所有人心中的怨氣，而是再次確立規矩與法度。

違規必懲，犯法必罰。

就像現在，珊莎你並不心服，但你會認可之前那些判罰都很公正。法度確立，而所有衝突與恩怨導致的案件都依據法度做出最終判罰。

今天之後，無論你心服與否，你對會對規矩與法度重新有了敬畏之心。

所以，艾莉亞必須受到懲罰，以正法規。

按照規矩，屠殺婦人與孩子都有罪，弗雷與蘭尼斯特那麼做了，他們犯了罪，但這並不代表受害者的史塔克擁有豁免權。

珊莎你拿下攣河城，吊死很多弗雷，還用他們的屍體喂龍，但丹妮莉絲與其他貴族並沒說什麼。

你復仇時起碼沒波及無辜，艾莉亞卻得爲西境淪陷負責。”

沉思良久，珊莎接受了瓊恩的說法，嘆道：“希望我們營救艾莉亞的策略能被丹妮莉絲他們接受。”

“放心吧，他們會接受的，因爲那也是傳統。”瓊恩安慰他道。

“你呢？”珊莎又把目光轉向大烏鴉，表情彆扭地關切道：“布蘭，你有什麼打算？”

“放心吧，我能保護好自己。”布蘭道。

“別忘了，你有兒子有妻子，身上的牽掛越多，你越容易被傷害到。”珊莎道。

嗯，布蘭的便宜兒子，阿多·史塔克出生了。

“正因爲擔心他們，我才決定在今天向世界公開自己身份與能力。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他們。”布蘭唏噓感慨道。

“你的能力只怕無法恐嚇心懷叵測之人，反而會讓更多人對你產生惡意，你該明白這點。”珊莎道。

大烏鴉點點頭，“你放心，我有安排。等審判結束，你就明白了。”

珊莎知道他不想再多說，便也沒追問，反而把話題轉到瓊恩身上，“瓊恩，你需要一名妻子。”

瓊恩不自然地說：“我有耶歌蕊特和......瓦邇。”

“她們是野人，可以當情人，可以爲你生孩子，但你需要一位門當戶對的妻子。”珊莎正色道。

“史塔克不是第一次娶自由民，別忘了冬雪玫瑰（ps）。”瓊恩語氣生硬道。

“換個時候，我不會反對你娶瓦邇，或耶歌蕊特。她們都很愛你，與史塔克一樣信仰舊神，擁有符合臨冬城的堅毅性格，不算佳偶，卻也是合格的史塔克夫人。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們需要通過聯姻來做一些事。”

“做什麼事？我無心爭霸，聯姻對我沒用。”瓊恩皺眉道。

“並非爲了爭權奪利，”珊莎思索片刻，問，“你還記得彌賽菈嗎？她與瑟曦完全不同，聰明伶俐，貞靜嫺雅，可爲良配。”

“彌賽菈？”瓊恩回想起當年在臨冬城宴會上，與羅柏同桌的漂亮女孩。

有一瞬間，出於慾望，瓊恩有些心動。

但很快他就搖頭拒絕，“我明白你的想法，通過聯姻化解史塔克與蘭尼斯特的仇恨，但我有自己的愛人，而且聯姻弊大於利。”

“如何弊大於利？”珊莎疑惑道。

“北境與西境聯盟，有可能引起其他人警惕，進而掀起新一輪權力之爭。”瓊恩道。

“你這是因噎廢食吧，”珊莎沒好氣地說，“都長夜了，北境還剩多少力量，西境又剩多少人？

沒幾百年，我們兩家都沒法恢復元氣。

而且，七國貴族都能理解我們兩家的聯姻，很單純，就是徹底化解仇恨，哪會多想？”

末了，她又看向布蘭，道：“你覺得我這建議如何？”

布蘭沉吟着道：“可以試試，無論成與不成，至少向蘭尼斯特傳遞了善意。”

想到一路跟自己到君臨的耶歌蕊特，再想到替自己管理臨冬城野人隊伍的瓦邇，瓊恩心裡一陣憋悶，不由譏諷道：“真要化解仇恨，不如珊莎你嫁提利昂，我看你們眉來眼去的，當秘密情人不如當正大光明的愛人。”

“你......”珊莎俏臉氣得發白。

“別胡說，”布蘭呵斥道，“萊安娜姑姑搶走多恩公主的丈夫，已經讓陽戟城對我們心有芥蒂。

現在你要舊事重演，再讓一名史塔克搶走多恩公主的未婚夫？

而且，多恩公主的未婚夫依舊是一名坦格利安王子，雖然是私生子。”

瓊恩與珊莎都囧了一瞬。

接着，珊莎臉上多了一絲不自在。

她似乎已經成了萊安娜姑姑？

不對，她纔是侏儒的原配，至少曾經是，這次輪到多恩公主搶史塔克的男人了？這也是命運的安排？

珊莎心裡糾結。

“要不，珊莎嫁給詹姆？”瓊恩又提議道：“詹姆武技高明，長得英俊，還特別專情，現在還得到龍女王親自認可，‘灰袍鐵衛’啊。”

珊莎還在發怔，大烏鴉就點頭道：“也行，珊莎與詹姆聯姻的效果，比瓊恩與彌賽菈聯姻還要好。”

珊莎下意識想要反對，可張開嘴，她忽然發現，自己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無論是對史塔克，還是對她自己，與詹姆聯姻似乎都好處多多。

詹姆與提利昂不一樣，他不是坦格利安，對鐵王座沒有任何法統上的繼承權；關鍵是詹姆還淡泊名利，對鐵王座、對權力不感興趣，而侏儒與他恰恰相反。

侏儒與她是同一類人。

珊莎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