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方面來講，瓊恩並沒說錯。

理查德的歸來，如同在微波盪漾的湖面投下一塊磚頭，丹妮與二鹿間短暫且勉強的和諧，被打破了。

當晚爲老巴、克林頓幾位傳奇騎士舉行的晚宴，二鹿沒來，紅神信徒也皆未出席。

第二天上午，在臨冬城主堡討論“如何建立七國抗鬼統一指揮部”這個議題時，二鹿也一直面色冷漠，不復之前的......呃，之前他也沒啥表情。

不過，丹妮明顯感覺得出，他的心情很沉抑。

可她不在意。

她和拉赫洛本就撕破臉，即便有可能因爲異鬼王勉強合作一把，未來也一定會打生打死。

如果丹妮有能力幹掉祂，她會不會出手？

很顯然，她一定會。

反之亦然。

而且，她和二鹿的關係也一直不怎麼好。

如果沒有異鬼王，他們壓根不會坐到同一屋檐下。

......

北境之王首先發言：“臨冬城需要七國貴族的支持，異鬼不是史塔克一家的事，也不會僅侷限於臨冬城。

臨冬城多堅持一日，南方王國就多一天安逸。當然，最好還是能在臨冬城下殺掉異鬼王。”

老螃蟹看了龍女王一眼，道：“長城倒塌當日，龍石島便廣發信鴉，把消息通知給七國諸侯。

他們也都在第一時間回信，除了再三確認消息的準確性，也詢問接下來的該怎麼做。

其實，他們願意在抗擊異鬼的事業上盡一份力，但現在的問題是，這份力，該往何處使。”

“這還有什麼懷疑的，當然是臨冬城啊！”布蘭登·陶哈大聲道。

變聲期的公鴨嗓在廳內格外刺耳。

他是託倫方城伯爵，今年才十五歲，父親、伯父、堂兄都爲羅柏戰死。

類似布蘭登·陶哈與艾德·安柏這樣的少年伯爵很多，此時主堡會議室內，十幾歲到二十出頭的少年超過十個。

他們當年年紀小，避開了四王之戰，而他們的父祖輩、長兄堂兄們卻都填了羅柏挖下的巨坑。

嗯，北境此時十個伯爵領，起碼有七個住着寡居的伯爵夫人。

說起來，龍女王與瓊恩此時也才十八歲。

老一輩已然凋零，長夜就靠他們這批年青人了。

好吧，二鹿肯定不同意，他可能覺得自己正當壯年，未來大有可爲。

“臨冬城距離南方太遠，諸侯甚至不知道北境此時是什麼狀態。

他們只能一邊放信鴉打聽外面的情報，一邊收攏領地百姓，加固城堡防禦。”老螃蟹沉聲道。

巴利斯坦接着道：“長城倒塌，太陽熄滅，異鬼南下，面對如此危局，肯定有很多貴族願意貢獻一部分力量。

但現在七國政局混亂，鐵王座也沒個表示，大家就像無頭蒼蠅，茫然不知所措。”

說到這兒，白騎士掃視一眼咬緊下巴的二鹿與神色淡然的龍女王，苦笑道：“其實，此時的維斯特洛更需要一位領導者，需要一位英雄將所有人團結在一起。”

梅姨在二鹿耳側輕輕道：“我早就說了，拿下君臨，號令羣雄。”

丹妮翻個白眼，沒好氣道：“你就算幫他拿下一百座君臨，難道還能號令我不成？

征服百姓，靠仁心；征服貴族，只能靠武力打碎他們的膝蓋。

拿下君臨，也只是拿下鐵王座，現在鐵王座的命令能離開君臨多遠？”

“那要看誰打下君臨了，”老螃蟹古怪一笑，“陛下，您可能不知道，最近龍石島收到超過一百封來自七國諸侯的效忠信。

都是大貴族。

您在彌林城下大敗盟軍的消息傳出去後，大家都開始期盼您能君臨維斯特洛。”

“嘎嘣~~~”二鹿瞪着老螃蟹，銼了一下牙齒。

丹妮擺擺手，不以爲然道：“我不會自食其言。而且，期盼我坐上鐵王座的人不少，不願我當七國之王的人更多，比如，蘭尼斯特，比如......”

她朝邊上的磨牙鑿齒的二鹿努努嘴。

“還不如把鐵王座當成獎勵，誰能終結長夜，誰是天命之王。”

老巴看看面色陰沉的二鹿，明白龍女王說的有理，便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問道：“無論如何，抵抗異鬼時，最好建立一個統管七國的指揮中心。

這是目前當務之急，也是我們今天會議的主要議題。

兩位陛下，史塔克公爵，你們可有什麼想法？”

丹妮笑道：“維斯特洛七大公爵國，一個王領，總共八個王，咱們也別爭誰是七國之王了。

乾脆點，按照公爵領來算，弄個‘八王議政’。

我代表龍石島與王領，瑟曦代表西境，攸倫代表鐵羣島，藍道塔利代表河灣，史坦尼斯代表風暴地——”

“不行！”二鹿不高興地打斷她道：“攸倫、藍道塔利、瑟曦明顯是一夥的，只他們就佔了三個議政席位，你的八王議政完全是在向鐵王座投降！”

丹妮乜斜了他一眼，鄙視道：“你這傢伙天天爭鐵王座，怎麼一點兒權謀手段都不懂？我讓藍道與瑟曦平起平坐，他們還能是一夥？”

“這麼說，你讓史塔克與我平起平坐，也想離間我們？”二鹿冷冷道。

“如果你們貌合神離，不用我離間；如果你們志同道合，誰也離間不了。

而且，你得搞清楚，八王議政最吃虧的人是我，我和你們這羣......”

丹妮下巴微擡，環視周圍一圈，神情傲然道：“知足吧，能與我平起平坐，你們已經得到超越鐵王座的巨大好處。”

“你......”二鹿氣得滿臉鐵青。

瓊恩連忙站出來打圓場，“女王陛下有個‘抗鬼統一戰線’，不如把七國貴族全部拉進來，公爵爲委員，國王爲委員長。

七國目前也就三位國王，鐵王座，史坦尼斯陛下，丹妮莉絲陛下。

只要你們三方組成聯盟，七國勢力便都加入了‘抗鬼統一戰線’。”

“委員長？”丹妮表情古怪。

“我不會與瑟曦，或者攸倫合作。”二鹿態度堅決。

瓊恩愣了愣，便反應過來：戴佛斯正帶領二鹿的翼龍軍團與谷地諸侯攻打君臨。

巴利斯坦凝重看着二鹿，“幾天前，女王陛下曾讓龍石島給鐵王座送了一封信，要求鐵王座提供一百噸野火，空運到臨冬城......”

“君臨有那麼多野火嗎？”母熊亞麗珊驚駭道。

巴利斯坦點點頭，看着二鹿繼續道：“昨天我來臨冬城之前，正好收到國王之手藍道·塔利的回信。

原則上，他同意將君臨的野火交給龍石島。

但現在您的國王之手，洋蔥騎士戴佛斯，正帶領翼龍軍團空襲君臨，鐵王座要留着野火對方您的軍隊。

除非您停戰，併發誓不再攻打君臨，否則藍道·塔利不會將保衛君臨的武器交給我們。”

“這......”瓊恩轉頭看向二鹿，委婉勸道：“陛下，一百噸野火啊，足夠炸死異鬼王一百次了。”

二鹿眉頭簇起，神色變得遲疑。

梅麗珊卓輕聲提醒道：“陛下，我們需要瑟曦和攸倫。”

二鹿面色再變。

他此時攻打君臨有兩個目的，七成是爲了奪回拜拉席恩家的鐵王座，另外三成則是瑟曦與攸倫。

如果預言之子必須復活魔龍才能打敗異鬼王，那他肯定更願意獻祭瑟曦復活瓦格哈爾，而不是希琳。

在他心中，打下君臨=救下希琳

“我一直聽說，藍道·塔利是位正直的騎士，他難道不明白我纔是七國唯一合法繼承人嗎？

如果他肯帶領角陵將士向我效忠，君臨之戰完全可以避免。”他滿是怨念地說。

巴利斯坦神色苦澀，瓊恩無奈撫臉。

他們都明白二鹿的選擇了。

......

在月門堡，賽麗絲王后與希琳公主佔據了曾經屬於珊莎王后的宮殿。

但這並不代表月門堡可以拒絕珊莎的到來，因爲她還是谷地公爵勞勃·艾林的表姐，也是他的監護人。

不過珊莎並沒住在月門堡，她搬到了隔壁的鷹巢城。

的確，鷹巢城在冬天會很冷，但如果只有少數幾個人的話，木柴供應還是足夠的。

珊莎搬家的原因也很簡單：更安全，更自由。

月門堡成了二鹿老婆的宮殿，而鷹巢城裡的僕人全是米婭·石東的人。

來到谷地的這些天，珊莎一邊安心養胎，也一邊爲臨冬城的戰事擔心。

畢竟，臨冬城是她的家。

然後，她開始爲臨冬城的命運占卜。

珊莎是月詠者。

史塔克的掛逼天賦，完全不用懷疑。

所以，她真的能從玻璃蠟燭中看到一些景象。

只不過難以確定是幻象，或者預言。

“爲什麼又看到這個幻象，它到底預示着什麼？難道艾莉亞真的會殺死異鬼王？

沒道理呀，她一個普通小姑娘，才13歲......與預言之子也完全不搭邊。”珊莎喃喃。

這兩天不知何故，她竟多次從玻璃蠟燭中看到一段情景：一個粗大癡肥的黑衣女孩，揮動一匕首，刺穿異鬼王的胸口。

那個醜女孩雖女大十八變，但珊莎一眼就認出，她是自己的妹妹艾莉亞。

珊莎從沒見過異鬼王，幻象中異鬼王的身影相貌也十分模糊，但艾莉亞一匕首捅死它後，周圍眼睛放射藍光的死人全部倒在地上，失去活性......她猜測那應該是控制所有異鬼的異鬼王。

“呱呱呱——珊莎！”

臥室壁爐邊的珊莎正皺眉思索，忽然，玻璃窗被敲響幾下，還有人在叫自己名字。

她當即就駭了一跳，這裡可是鷹巢城，懸空幾百米呢！

慌忙轉過頭，珊莎就見到灰暗的天空撲扇一隻大黑鴉，它正不停用喙子啄着馬賽克玻璃窗。

“易形者？”下一刻，珊莎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