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國王，您的子嗣也必將成爲國王，可以預見的未來，坦格利安將成爲王權的代表。
而一個過於強大的教會，必然會與王權發生衝突。”馬爾溫警告道。
“你剛纔也說了，大-麻雀活人無算。”丹妮淡笑道。
“大-麻雀救的是普通平民。抽貴族的血，活七國老百姓，但坦格利安代表貴族啊！”馬爾溫跺腳道。
丹妮有一瞬間的恍惚。
“博士，你知道全世界組成盟軍圍攻奴隸灣的原因嗎？”她輕輕地問。
“因爲您要廢除整個世界的奴隸制。”馬爾溫若有所思，臉上的急切漸漸消失。
“我爲何一定要與整個世界作對呢？”丹妮又問。
“爲什麼？”一直沒說話的傑洛·戴恩問。
丹妮看了他一眼，嘆道：“因爲我最初的願望是希望建立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奴役、努力工作就能收穫財富與尊嚴的......”
她忽然詭異一笑，“學城想建立真實世界，我希望建立一個正常世界。”
——我覺得你很不正常！
黑暗之星在心裡吐槽。
“你們看，你們看，”丹妮指着傑洛扭曲的表情，笑道，“他一定在想我很不正常。”
“沒，沒有！”傑洛臉一紅，連忙否定。
“你覺得我不正常，便證明了這個世界非常不正常。”丹妮道。
“呃......”黑暗之星的臉頰又開始扭曲。
環視周圍一圈或茫然，或不解，或有所明悟的目光，丹妮繼續道：“傑洛代表貴族，馬爾溫博士代表學者，你們幾乎代表這個世界的中上階層。
但你們所有人都認爲老百姓被貴族當豬狗一樣壓迫，屬於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這樣的世界豈非很不正常？”
“貴族若沒特權，還算什麼貴族？”傑洛忍不住反駁道。
丹妮無奈一笑，道：“所以我保留了貴族制度，沒在這個世界高舉赤色大旗。”
“赤色大旗是什麼旗？”黑暗之星疑惑道。
——專門要你們命的旗。
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她繼續道：“完全平等，完全沒有壓迫的世界沒法建造，卻可以在符合這個世界實際情況的前提下，對貴族的權力進行有效約束，對普通百姓進行制度上保護。”
建立世界帝國只是滿足她的私慾，她的初心卻是：因自己的到來，讓這個世界更美好。
雖無使命，也不忘初心。
在有能力改變世界的前提下，一個穿越者卻只沉迷個人慾望，那也顯得太low了些。
“陛下，您的想法也許不太非常，卻很偉大。”
派洛斯學士那張顯得有些刻板的臉上，在此時堆滿了敬意。
——你這算誇獎嗎？
龍女王木然，“現在你們不懂，等二十年後，再來看看這個世界，也許能明白我今日的話。”
“不用二十年，我現在就能明白，只不過我不懂，您爲何不選擇在王國法律上約束貴族的權力，反而選擇教會。”馬爾溫道。
“你真的懂？”丹妮好奇道。
“嗯，其實早些年學城也曾有過類似思潮，但剛出現就被更多的學士、博士壓了下去，他們對那樣的思想感到恐懼。”
“學士還會恐懼？他們連真實世界都敢搞，連我都敢謀害。”丹妮懷疑道。
“唉，貴族有刀啊！”
“我還有龍呢！”
“不一樣，”馬爾溫搖搖頭，“學城從來沒與巨龍正面交鋒，但限制貴族權力，卻必然要抽刀子玩真的。”
“唉！”
丹妮搖搖頭，豎起食指與中指，道：“繼續最初的問題，第二個問題，王國政權與教會體系，哪個更廉潔高效、公平公正？”
馬爾溫皺眉道：“陛下，大-麻雀與聖貝勒一樣，屬於千年一遇的奇葩，通常情況下，教會的總主教還不如七國官員。
官員即便效率低，即便徇私枉法，可他們至少還在工作，使王國維持正常運轉。
可總主教......
他們貪婪，奢靡，耽於享受，還...還是君臨技院的常客，還對修道院的小修士下手，還......唉，好事不做，罪惡滿身！”
“現在不一樣了。”丹妮搖頭。
可以把教會與王國都看成一個公司，王國的經營狀況由統治者決定。
可一代英主尚且難求，更何況每代國王皆雄才大略？
......
如果教會背後沒神靈，類似之前的七神教會，它的CEO與王國一樣，還是凡人，營收情況完全由管理層的賢愚決定。
但王國是無限責任制的家族產業，教會是無責任的國企，毫無疑問，家族企業更有核心競爭力。
......
如果教會有強大且智慧的神靈，要神靈去管理基層幹部不可能，但對領導層的總主教與大主教，神靈很簡單便能選出最優秀的人才——與祂的教義契合度最高的信徒。
神靈需要信仰，不會被凡人的權勢與金錢誘惑、腐蝕，最低限度，也可以保證自己的教會公正、廉潔。
如此，教會的競爭力將遠高於王國。
就算丹妮不做任何調整，甚至爲了王權打壓教會力量，有着大黑管理的七神教會不存在濫竽充數、尸位素餐的情況，必然會欣欣向榮、蓬勃發展。
早晚有一天，優勝劣汰，七神教會一定能壓過王權。
這對王權的傷害更致命，對教會也不一定有利，因爲教會存在的目的是爲神靈服務，神靈不需要王權。
或者說，世俗權力只爲方便傳播信仰。
如果現有的政治制度能保證信仰順利傳播，教會將不需要任何政治權力，完全可以不干涉王權。
發現了沒？
教會與王國看似在相互爭奪王權，但它們沒有根本上的矛盾，它們就是一個在賣麪粉，一個在賣石灰。
俗話說，賣麪粉的見不得賣石灰的——這是俗人目光的極限性。
若達到丹妮這高度，能一眼看穿兩者的區別，甚至......
兩家店的老闆都是她啊！
王國由她血脈後裔繼承，教會由大兒子大黑繼承。
既然兩家公司沒有根本衝突，不如聯合起來。
......
生產同類產品的企業聯合，叫卡特爾。
——若無教會，只建立分封制王國，把世界分割成無數個小王國，丹妮的子嗣去當國王，這便組成卡特爾形式的“坦格利安王國公司”。
事實上，卡特爾是最低級、最原始的壟斷方式。
在卡特爾之上，還有第二級的辛迪加，第三級的托拉斯，乃至最高等級的康采恩（就目的地球經濟發展程度，康采恩是最高級的壟斷方式）！
何爲康采恩？
賣麪粉的店鋪統歸一家，叫卡特爾。
掌控所有的麪粉店和小麥店，叫辛迪加。
掌控從小麥播種，到麪包加工，乃至賣麪包的店鋪，一系列生產上與麪粉有聯繫的產業，叫托拉斯。
麪粉的托拉斯。
同樣的，從石灰礦開採，到石灰加工，銷售，乃至建築業，房地產，甚至物業公司，都被一家企業掌控，便可稱“石灰托拉斯”。
麪粉與石灰沒產業上的聯繫，但它們也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普通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
在這個共同點上，一家核心企業開始像八爪章魚一樣，把觸手伸入不同領域的“小托拉斯”公司——完整的托拉斯太反動，不利生產力提升，會被任何國家抵制。
這便是“四品壟斷技”，一招使出，屠城滅國不在話下。
嗯，韓國酸星，便是康采恩模式。
所以，現在大家明白丹妮的選擇了吧？
世上99.99%的穿越者，都會打倒教會，然後建立世界帝國。
可說到底，他們只是在搞low逼的卡特爾。
有機會組建康采恩集團，丹妮自然不會選卡特爾。
作爲龍氏集團的掌舵人，她首先要做的便是對手下兩個分公司進行業務調整，明確規範各自的預算分配與贏利點——將王權與教權分隔開，化矛盾衝突爲和諧共進。
說實話，丹妮的康采恩比李氏酸星可怕百倍不止，國王子公司掌握大部分物質資源——世俗政權，教會子公司控制精神文明——信仰與教化，幾乎完全剝奪了“新·天命之子”崛起的機會。
如果丹妮邪惡一些，冰與火之歌世界未來一萬年、十萬年，都將籠罩在坦格利安的陰影之下，宛如一潭死水，無法泛起哪怕一絲波瀾。
幸好，她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堅決貫徹“打擊邪惡貴族，提高人民羣衆社會生存權”的“正常世界”的理念。
......
丹妮還在做着左手教權、右手王權，雙手託舉世界的美夢，鐵王座那麼又有動作了。
大-麻雀身死，總主教之位出現空缺，繁星聖堂一位名叫約翰的大主教站出來，宣佈自己爲南方教區總主教，並加冕瑟曦爲正式的七國女王。
君臨貝勒大聖堂的馬修大主教立即站出來，公開斥責繁星聖堂分裂教會的罪惡行爲。
——其實大-麻雀上臺後，繁星聖堂與貝勒大聖堂早已形成實質上的分裂。
大-麻雀把繁星聖堂的教會銀行都給抵押了，舊鎮的大主教們能不憤怒、不嫉恨？
而且發展信仰的神靈，一定要公平公正。
繁星聖堂墮落者居多，卻也不是沒有虔誠信徒，比如約翰大主教。
他是一名信仰度超過200的信徒，理論上能與聖母溝通——實際上，聖母平日很少搭理這些信徒——約翰大主教也能使用神術，完全有資格競選總主教。
至於說約翰爲何被鐵王座收買......
虔誠信仰，並不代表信徒沒有個人意志。
除非七神傳達神諭，信徒都會有思想，有慾望，有選擇。
所以才需要教皇丹妮來建立新的教規。
對約翰大主教，丹妮暫時沒心思理睬，因爲谷地忽然傳來消息：她的大侄子沒了。
嗯，這次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