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神在上，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除了摔倒在地的馬人，剩下的騎兵也都感受到一閃即過的驚懼，就好似有烈焰在他們靈魂上烤了一下，又像來自夜之國度的魔鬼，用滿是尖銳倒刺的利爪握住他們的心臟，使勁捏了一下。
他們恐懼，他們茫然，他們恐慌，他們拉住繮繩，踟躕不前，直到他們看到前方唯一站着的藍袍銀甲大劍士。
看不清面貌，通過胸甲的柔美弧線，可以判斷對方是一位女劍客。
可一直把女人當馬騎的馬人，這會兒卻不敢對她有任何輕慢，因爲他們從她身上感受到一股真實的威壓——這會兒也只大黑脫離龍靈，丹妮還四重龍魂入體呢！
心頭沉甸甸的，像壓了一塊鉛板，又像墜一顆秤砣，似乎連空氣，也如浸了水的棉襖般沉重。
只教馬人嗓子眼發乾，想扯衣領——可他們的多斯拉克馬甲沒衣領。
他們還注意到，所有摔倒在地的馬人、戰馬，可以組成一片扇形區域，而那名手按大劍的高挑女騎士，就是扇區的圓心。
馬人腦殼硬，可馬人不傻，還有豐富的“大家都知道”的常識。
他們不懂她做了什麼，但都萬分確定，一定是她做的這一切。
“巫魔女——”有馬人淒厲叫喊。
“放箭！殺掉巫魔女！”
百米開外的卡奧揮動彎刀，大聲下令。
“崩崩崩——嗡嗡嗡——”
頃刻間，天空被一片箭雨覆蓋，如雨打芭蕉，落在丹妮身上。
“叮叮噹噹......”
七神之鐵匠親手鍛造的鎧甲，與龍女王的身體完美貼合，連留給箭矢的縫隙也沒有一絲。
而鎧甲由瓦鋼鍛造，壓根不會被骨頭、青銅、黑鐵箭頭射穿。
更何況，很多馬人的箭矢只是木頭與竹竿削尖的箭頭。
“你們這是找死！”
這種隔靴搔癢的行爲對龍女王沒有半分傷害，卻將她給激怒了。
她打算在便宜兒子面前裝個大逼，以降服其心。
“嗡——蓬——”
銀色鎧甲背後猛地彈開一對似乳鴿的巨大翼翅，由白色的聖潔火焰構成，每一片羽毛也清晰可辨，有種厚重的真實感與灼熱的威嚴。
這次，她沒束縛火翼的炎力。
天使之翼輕輕扇動，周圍青蔥的草莖迅速被烤得焦黃，枯萎曲捲，然後“篷”的一下，熊熊燃燒起來。
——這一刻，物理定律被打破，牛頓遮面羞走，龍女王擺脫大半重力。
“鏘——”她向前縱身一躍，跳出四五米遠，還順手帶出手中大劍，把劍鞘留在原地。
四尺長、半尺寬的雪亮劍刃，在灼熱的火光下反射森寒之光。
光翼“鳥人”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失去八九成重力的她，真如奔馬，翩若驚鴻。
天朝武俠的輕功融於自然，踏草無痕；龍女王的魔幻輕功轟轟烈烈，一路走來，熱浪滾滾，草木皆燃，在地上趟出一條烈焰大道。
“嗡嗡嗡......”被她拖在地上的雪白大劍，也從劍格開始，往劍尖蔓延一個個亮紅色的魔法符文。
頃刻間，那柄鐵劍變成一根燃燒扭曲的火焰。
說來話長，可從龍女王拔劍衝鋒，到靠近還在不斷放箭的兩千馬人騎兵，總共也就四五秒。
四五秒，跨越百米距離，龍女王也加速到極點，魔力爆發，剩餘的一成重力也在頃刻間轉變爲上浮之力，然後她縱身而起，真如一隻大鳥，飛昇十來米高，展開光翼滑翔三四十米。
在兩千馬人驚駭聲中，落在騎兵隊伍中心。
“殺！”
五重龍靈加身，滅魂一擊如水波盪漾四面八方。
“轟！”鐵匠的火焰神力讓王者之劍熱力勃發，空氣也被扭曲。
“嗤！”龍女王一揮手，三米方圓的幾個馬人騎士一刀兩斷，殘軀滴血未流，甚至騰起一團橘黃的火焰，引燃衣服與毛髮。
“咴咴咴咴......”
“啊啊啊.....”
以龍女王爲中心，百米範圍內人仰馬翻，馬兒驚懼翻倒，嘶叫悲鳴；馬人攝魂摔地，狂吼亂嚎。
丹妮舉着紅炎騰騰的王者之劍，站在混亂中心發愣。
這逼裝的......龍靈之滅魂擊已經足夠清理雜兵，火焰劍反而成了沒用的屠龍技。
“嘶嘎——”
這羣馬人太弱雞，讓她失去裝逼的興致，丹妮便直接把大黑叫了下來。
“啊啊，魔龍之母！”
“啊啊，卡麗熙！”
“是來自落日之海的卡麗熙！”
立刻，意識清醒的馬人都認出剛纔開無雙之人的身份。
很多人都叫她“卡麗熙”。
賈科的血盟衛、卡斯衆來自卓戈的卡拉薩，追殺他們的馬人騎兵，很多也屬於卓戈原本的部民。
當年，這些馬人隨賈科背棄卓戈，現在，還是這些馬人追隨新卡奧，追殺賈科的遺孤。
不能怪馬人不忠誠，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追隨強者，是多斯拉克海的社會法則。
......
“誰是卡奧？”
大黑燒死幾百個企圖逃跑的馬人後，剩下的兩千餘號騎士全都老實投降。
龍女王託舉一顆龍炎火球，環顧四周，用多斯拉克語大聲道：“賈科死後，出現了五位新卡奧，都給我站出來！”
離她最近的馬人也二十米遠，他們都睜大杏仁形狀的眼睛，驚恐看着半空肆意釋放光與熱的火球，和火球下非人的卡麗熙、火球上空如魔影掠過頭頂的巨龍。
“龍女王，我是特普卡奧，我向你認輸！”
一個四十出頭的高大馬人，臉上有“門”字形藍色油彩，辮子半米長，每走一步都帶起一串鈴鐺響。
走到龍女王身前10米，特普卡奧單膝跪地，拔出腰間亞拉克彎刀，貼着後腦勺頭皮，把油膩烏黑的辮子割了下來，扔到龍女王腳下。
“只你一個？”丹妮問。
“我是賈科卡拉薩之後最強卡奧，有三千咆哮武士，由我追殺賈科卡奧的血盟衛與兒子，他們都放心。”特普道。
“你的血盟衛呢？叫他們出來。”丹妮道。
特普卡奧心中疑惑，卻還是向人羣中一招手，走出來一年輕兩中年的健壯馬人。
丹妮擡腳，把特普卡奧的長辮子踢回去，鈴鐺叮叮噹噹的響。
在四個馬人驚怒疑惑的眼神中，她道：“我不要你認輸，我要你的卡拉薩！”
“你不是卡奧！”特普怒喝道。
“我不是，”丹妮點頭，大聲道，“我是騎着世界的駿馬，我是多斯拉克大草海上的至高卡麗熙，所有的馬人都必須向我臣服。”
呃，聽着有點囧，可丹妮並非要與便宜兒子搶這個囧囧的稱號。
“騎着世界的駿馬”爲翻譯之後的原話，真正的含義卻是“天可汗”。
只能說，即便雷戈真是馬人預言中騎着世界的駿馬，也只能當個二代目，必須等龍女王退休。
特普卡奧驚駭，接着便是暴怒，怒斥道：“你在癡心妄想！你是女人，女人不可能是騎着世界的駿馬，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他的三個血盟衛大聲應和。
“大家都知道。”圍成一圈的馬人也面面相覷，然後出現稀稀落落的聲音。
“來吧，這是卡奧挑戰！”丹妮舉劍指向特普，道：“我是卡麗熙，你是卡奧，我們都有一個卡拉薩，生死搏鬥，勝者獲得一切，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她的血盟衛拔刀站在她身邊，大聲道。
“大-家-都-知-道！”星空之上的大黑也聲若雷霆，應和道。
衆圍觀的馬人身子一震，望向天空，眼珠大半眼白都瞪了出來。
“大家都知道！”黑龍再次咆哮。
“大家都知道，大家都知道......”馬人跟着喊，剛開始還稀稀疏疏，漸漸的，所有人一起喊，聲音在曠野中遠遠傳播開。
特普卡奧與他的血盟衛臉色發白，神情驚怒惶恐。
這就是卡奧的卡拉薩，來的容易，去的也快，唯實力永恆。
這就是多斯拉克馬人的習俗，大家都知道，大家都不會違背。
“好，我與你打，但你不能使用巫術。”特普也彪悍，見過丹妮開無雙的場面，依舊有勇氣亮劍。
“行。”
丹妮點點頭，迎了上去。
特普實力不弱，手中的彎刀像活過來一般，身子輕盈靈活，在丹妮前胸、肩部、後腰帶起一連串火花。
這些攻擊除了讓他的彎刀嘣出幾個蠶豆大的口子，幾乎沒半點用處——甚至沒有強制扣丹妮一點血。
龍女王劍術大開大合，堂皇正正，有力量也不缺速度，僅僅僵持了七八秒，大概有來有往打了十幾個回合，她手中長劍砍在馬人肩頭。
就像工人舉斧頭砍樹，從左肩到右胸，馬人只捱了一劍便斷成兩截。
——那貨連皮甲都沒穿，僅僅一件羊皮鞣製的多斯拉克彩繪背心。
丹妮步伐也很輕盈，從容側身退開兩步，避過嗤嗤噴射的血水。
全場鴉雀無聲。
衆咆哮武士默然不語，喬戈老神在在，三個血盟衛赤紅雙眼。
之後丹妮又殺掉一位血盟衛，穿瓦鋼鎖子甲的喬戈殺掉剩下兩名。
“卡麗熙，騎着世界的駿馬！”
兩千兩百多個咆哮武士整齊劃一，單膝跪地，低頭向丹妮獻上自己的馬鞭。
——這代表他們認可“卡奧比武”的結果，正式向丹妮臣服。
丹妮笑了一下，越過新收的馬人小弟，找到癱在地上、腦袋發昏的馬戈。
這位賈科的血盟衛也注意到龍女王，瞪着杏仁眼睛，歪頭大叫道：“叫你的龍過來，吃了我，用龍炎燒死我。”
“你還記得那個女孩的名字嗎？”丹妮問。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可一直記得自己與龍女王恩怨的馬戈立即明白那個女孩指誰。
“我從來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我連她的樣子也忘了，只記得那是個奈子很大的女羊人，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