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無當聖母，那到底是誰下的手？

在返回三聖山的路上，如來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幾乎這世上的所有準聖都被他懷疑了一遍，包括孔宣。

想得有些煩躁，他不禁看了一眼藍色的天空。此時此刻，他非常希望被攪亂的天機重新變得清明，如此根本不需要胡亂猜測，掐指一算便能得到答案。

可惜，殺劫不可能因爲他的意願而突然消去。

在殺劫之中，果然是殺人的最好時機。對此，他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燃燈古佛跟在他的身後，沒有說話，不願在這個時候觸他黴頭。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就回到了三聖山。

“佛祖，是否要將大鵬他們三個喊來詢問一下？他們離得並不遠，兩位菩薩在此與別人廝殺，他們肯定有所感應。”

見如來立在普賢自爆的地方久久不語，燃燈古佛終於忍不住開口。

“也好，你且去將他們三個帶來，我再在這裡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我就不信，那人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最到最後，如來的聲音明顯加重了幾分，有些森冷。

他其實一直在用神念探查四處，已接掃了好幾遍，而且是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掃過去。

燃燈古佛沒再說話，只向他行了一禮，便向不遠處的山峰飛去。

可是，他纔剛剛飛出數裡地，如來的聲音便再次響起。只見他突然說道：“古佛稍等，我似乎找到了一絲線索！”

說罷，他用鼻子用力嗅了嗅，然後掐動發覺，從空氣中提煉出了一絲淡淡的氣味。

燃燈古佛見此，當即折身飛了回來，好奇道：“佛祖有何發現？”

如來將凝練出來的那絲淡淡的氣味送到他鼻前，道：“古佛且嗅一嗅，這是什麼香氣。”

燃燈古佛抽了抽鼻子，然後閉上眼睛細細感悟了一下，過了好半天才睜開眼睛，皺眉道：“有點熟悉，但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似乎是果子的氣味，就是太淡了……”

“是人蔘果！”如來沒有賣關子，咬牙切齒道，“是鎮元子的人蔘果！”

被他這麼一說，燃燈古佛總算想了起來，拍掌道：“沒錯，就是人蔘果！若非佛祖道破，我一時半會兒根本想不起來。佛祖果然神通廣大，這絲氣味本就不大，又散於空氣中這麼長時間，不想還是被佛祖給察覺到了！”

其實，除了人蔘果的氣味之外，這周圍空氣中還有血腥氣息，而且要濃郁萬倍不止。然而，這絲氣息根本沒有引起他們的主意，畢竟，兩位菩薩在這裡被殺，普賢更是直接自爆了，有血腥之氣再正常不過。

如來用力捏了捏拳頭，“好個鎮元子，若非我用神念探查了十數次，終於發現了這個線索，怎麼也懷疑不到他身上去。我還真當他如傳聞中的一樣膽小謹慎，不想卻這般有脾性，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滅我佛教兩員大將！”

他非常生氣，感覺自己被騙了，要知道，在此之前，他連孔宣都懷疑了卻沒有懷疑此人，若不是找到了證據，這案子怕是永遠也破不了了！

“佛祖請稍安勿躁，縱使發現了人蔘果的氣味，也不能確定此事就是鎮元子所爲。據說所知，每一次人蔘果成熟之時，鎮元子都會送出去不少，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燃燈古佛忍不住提醒道。

如來冷冷道：“上一次果子成熟已是萬年前，送出去的果子多半已經被人吃了。而這一次，結出的三十枚果子尚未採摘，盡皆在鎮元子身上。除了他，還能是誰？”

“這……即使如此也不能完全認定是鎮元子，只能說他的嫌疑最大……”

不等他把話說完，如來便揮手打斷道：“我知曉古佛的意思，古佛且放心，我雖然動了些許嗔念，但還不至於被矇蔽心智。此事我會好好求證一番，不會貿然對鎮元子出手。”

聽了他的話，燃燈古佛鬆開了一口氣，“既然佛祖已有決斷，我就放心了。”

雖然已經有了嫌疑人，但兩人並沒有急着去找鎮元子，而是將羽翼仙、虯首仙他們喊了過來。

羽翼仙平時傲得很，不比他兄長差多少，但面對如來、燃燈二人卻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見過佛祖，見過古佛，不知二位到來，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他尚且如此，虯首仙和靈牙仙更加不堪。尤其是靈牙仙，直接跪了下去。

虯首仙見此，猶豫了一下，也跟着跪倒，不過心中終究還有一些骨氣，沒有跟靈牙仙那樣匍匐，而是單膝跪地。

他們是文殊、普賢二人的坐騎，地位不高，行這麼大的禮也不算突兀，可羽翼仙卻沒有理會，態度恭敬歸恭敬，但卻依舊站着。

如來佛祖沒有因爲他們的恭敬而給他們什麼好臉色，只冷冷道：“親眼看到文殊、普賢兩位菩薩被人打殺，爾等心中可在竊喜？”

虯首仙和靈牙仙頓時一驚，趕忙說道：“佛祖明察，我等絕沒有這樣的心思。我等與文殊、普賢兩位菩薩相伴千餘載，早已結下了深厚的情誼，當感應到他們被人打殺之時，甚至忍不住以頭搶地，嚎啕大哭，恨不能以身代之……”

說到這，靈牙仙直接哭了出來，捶胸頓足，真如同死了至親一般。

虯首仙見此，原本想要擠兩滴眼淚了事的他，不得不跟着哭了起來。一時間，山中皆是二人的哀嚎。

如來沒有爲之所動，一邊冷笑一邊看着他們。這麼拙劣的表演，怎麼可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都住嘴！”燃燈古佛忍不下去了，大聲斥喝了一句，然後冷冷盯着他們，道：“文殊和普賢兩位菩薩被打殺時，你們就在附近，可否告訴我到底是誰動的手？”

“我們沒……”

虯首仙和靈牙仙想也沒想就開始擺手，想要否認自己就在附近的事實。他們可不想捲入這件事情中去。

可是，他們纔剛剛說出三個字，燃燈古佛的聲音就再次響起，冷冷道：“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還請三位仔細思考了一下，爾等當知曉，在這種事情上欺騙我和佛祖，會有怎樣的下場。”

聽到這，虯首仙和靈牙仙頓時把後面的話給憋了回去，只求助似的看向羽翼仙。

羽翼仙深吸了口氣，上前一步，回答道：“沒錯，當感應到有人在這附近鬥法之時，我三個便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說起來，在這裡看到了文殊、普賢兩位菩薩，我三人還驚訝了好一會兒，原本想要上前救援，奈何對方實力太強，根本容不得我們插手……”

他說的是事實，他們三個都只是太乙金仙而已，大羅金仙和準聖之間的戰鬥，他們根本插不上受，貿然繳攪和進去，與找死無異。

如此，就算如來有心責怪他們見死不救，也不好直接將他們打殺。當然，如果如來真想殺他們的話，其實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不過，如來不會殺他們，因爲他們還有作用，至少也要等到取經大計結束之後纔會動他們。

“不要說這些旁枝末節，我只想知道，那人是誰，你們可曾看清楚？”如來認真詢問道。

羽翼仙沒有隱瞞，點了點頭道：“確實看到了，不過因爲不敢靠近，看得不是很真切，只知道是一名白衣男子，相貌似三十歲左右。我猜測，應該是使用了變化之術。奈何我三人修爲低下，無法將之看穿。”

“白衣男子，三十歲左右？”如來冷哼一聲，“世上準聖每一個對的上號，還真是小心。可惜，再怎麼縝密，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羽翼仙愣了愣，忍不住詢問道：“佛祖可是已經知道了兇手是誰？”

不等佛祖回答嗎，靈牙仙再次嚎啕大哭起來，“佛祖，你一定要替我主人報仇雪恨啊，我主人他死的好慘，我親眼見他被那賊人逼得自爆……”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在演戲，但見他哭得這麼賣力，如來倒也沒有再斥喝他，只淡淡道：“此事我定不會善罷甘休，敢觸我佛教虎鬚，就算上天入地也要將他揪出來。汝等三人就莫要再理會此事，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待取經大計結束之後，少不了你們一尊果位。”

聽到這，虯首仙和靈牙仙皆是一喜，趕忙叩首道謝，並且保證赴湯蹈火也會完成任務。

又詢問了一些細節，如來和燃燈二人沒再停留，一起飛出了三聖山。不出意外的話，當是找鎮元子去了。

見他們走遠，靈牙仙抹了一把眼淚，難過道：“普賢菩薩死了，縱使能夠得到了一尊果位又有什麼意義？我的胸口甚是疼痛……”

說着，他還用一隻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眼淚刷刷地往下流。

“好了三弟，他們已經走遠了，看不到的。如今天際被矇蔽，他們可掐算不出來你依舊在這裡嚎啕大哭。”虯首仙忍不住打斷了他。

“說的也是。”

靈牙仙將淚水擦拭乾淨，立馬露出了笑容，“我先前就說了，文殊、普賢那兩個賊禿驢時候，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看看，如來已經給我們許諾了果位！”

也不怪他會這麼高興，要知道，在過去的那一千多年裡，他過的根本就是豬狗的生活，佛教裡面，就算隨便一個比丘都敢欺辱他。別看他法力遠比大多數佛門弟子高深，但沒地位就是沒地位，哪怕一名元仙欺辱他，他也只能受着，若是敢反抗，必會遭受普賢、嚴厲的懲罰。

在這種情況下，一尊果位就對他非常重要了，甭管是什麼果位，哪怕僅僅只是羅漢果位，也會讓他的地位提升一大截，不用再忍受那樣的屈辱。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不僅是他，就算是對佛教懷有恨意的虯首仙，此刻也很是高興，原本想要趁此機會叛逃的他，突然就不想走了。既然留在佛教已經不用再忍受那樣的屈辱，又何必要逃走？

當然，如果重回截教的懷抱，待遇會更好，心情也會更舒暢，可是，在此次殺劫之中，他並不看好截教，畢竟佛教現在太強盛了，光準聖就有四位，誰人能敵？這個時候叛逃去截教，截教又落得跟上一殺劫時一樣的下場怎麼辦？

因此，他的內心深處其實還是偏向留在佛教的。

見他們兩人皆是一臉欣喜，羽翼仙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有些遺憾，他知道，不可能再拉着這兩位兄弟一起叛逃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被奴役了千餘年之後，這兩位兄弟已經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倒沒有責怪這兩人，反而以慶賀爲由，跟他們痛飲了一夜，喝了個伶仃大醉。

次日一早，趁兩位兄弟還未醒來之時，他沒有任何眷戀，直接離開了這裡，向天庭飛去。

——他早就已經得到了木鋒的密令，現在就脫離佛教重回截教。

如果文殊、普賢依舊在監視着他的話，想要重回截教的懷抱沒這麼輕鬆，可是現在，那兩人已經死了，而且佛教暫時沒有派遣其他人過來。在這種情況下，他若想走，根本不用再顧忌什麼。

如來和燃燈還不知道他已經蟠桃了，此時此刻，他們正被擋在五莊觀外。

他們已經在這裡被擋了很長的時間。

在他們面前，一個半圓形光幕倒扣在那，將整個五莊觀都包了進去。

他們嘗試過攻擊這個光幕，奈何，縱使她們兩個聯手，依舊無法將之攻破。這道光幕似乎與整個大地是一體的，源源不斷的大地之力灌入其中，防禦能力堪稱恐怖。能夠在防禦方面勝過它的，恐怕只有至寶級別的法寶了，例如老子的天地玄黃玲瓏寶塔，就算是極品先天靈寶戊己杏黃旗都差了一些。

釋放出這道光幕的不是它物，正是鎮元子最知名的法寶——地書，又稱大地胎膜。

從靈山回來之後，他就將這件法寶祭了出來，將五莊觀給跟外界隔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