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楓山頂。
柳眉狹長，相貌略顯陰柔，身穿五彩霞光袍的人影忽然出現。
東海道子——季道靈！
此人甫一出現，山巔便有云霧升騰，化爲一座涼亭，一桌一椅。
他獨坐其中，開始閉目養神。
又似乎，在等待着對手的到來。
伴隨着日頭漸漸升高，一絲絲淡薄的霧氣，便從涼亭不斷向外延伸，遍佈山嶽附近，令這一片區域如同仙境。
“好美！”
“好一手幻術，這幾乎可算借假修真之極致了，差點便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的弄假成真之境。”
山腳某處，一名長鬚道人不由讚歎：“我水月鏡花宗精擅幻術之道，今日一見東海大家，才知乃是小巫見大巫啊。”
他相貌清癯，修爲卻足夠高，已經到了元丹境界，乃是水月鏡花宗宗主。
此時，就帶着幾個神通境的真傳弟子，過來一觀兩大元神之戰。
老宗主轉身，就對幾個弟子叮囑道：“元神高人鬥法，有神威四溢，能傷人神魂，你們也不必勉強，能看多少是多少，若感覺體力不支，有走火入魔之兆，也千萬莫要逞強，當然，你們都帶了本門至寶，水月鏡之符籙，應當沒啥大事……嘖嘖，你們也真是好運道，若是法身高人相爭，便連本宗主也不敢看……”
法身大成，徹底駕馭仙化之軀，一旦施展開來，堪稱方圓十里，人畜皆滅。
而元丹與元神便沒有那麼恐怖，或者說，只要不是故意展露一些污染，有修爲者還能堅持，只是會比較容易走火入魔而已。
以老宗主元丹修爲，本人觀看鬥法是毫無問題，還能護持住一干弟子。
至於其它達官貴胄之流，自然要麼有修士護法，要麼有法寶防身。
若真正遇到不知死活，修爲低下，沒有庇護，還非要來尋死之人，那也只能由得他們了。
這位水月鏡花宗之宗主，更是趁機教導徒兒：“你們看……這位季道友早早前來楚楓山，以幻術營造如此場景，並非只是爲了表示謙遜與慎重……”
按照凡俗劃分來說，鍾神秀乃是真君，待遇堪比法身，季道靈早來纔算正常，若是晚來，便是不知禮數。
但老宗主卻指着那些霧氣：“爾等且看……那不斷蔓延的霧氣，顯然乃是方寸靈山秘傳——百變千幻雲霧真訣，能於潤物細無聲中，令修士略微掌控周圍一片區域，加持一絲虛擬位格……雖然論範圍與強力，據說差了玄門正宗的黃天妙法不止一籌，但也可視爲佔盡地利……這位季道友，雖然早來一步，氣勢之上有些落入下風，卻在此方面佔盡先機啊……若是再給他慢慢佈置一兩個時辰，恐怕任何元神到來，未戰就要被削弱三分。”
這位元丹修士顯然見識廣博，解說精妙，不僅弟子們聽得如癡如醉，周圍不知何時，還聚攏了一圈散修，一個個豎起耳朵。
“繼續說啊……”
“您老高論。”
“本人乃是六皇子門客，見過老先生，我主上求才若渴……”
……
那老宗主見此，反而閉上眼睛，做高深莫測狀，再不發一言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接着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日頭升到正中，籠罩在山巔的霧氣卻是絲毫沒有稀薄，反而變得越發濃厚，宛若能一直蔓延、擴張到天荒地老。
“東華真君爲何還不來？”
老宗主的一名女弟子狐疑道：“到了如今地步，連我們都感受到壓力，若處於山巔之上，縱然元神修士，都要憑空削弱三成吧？難道是東華真君要主動認輸了？”
“不至於……”
老宗主同樣感覺十分疑惑。
這種開局先送分的場面，他也沒有見過。
好在此時，有一隊龍馬車架徐徐而來，是四皇子的車隊。
“東華真君，我等到了。”
四皇子從馬車中徐徐而下，向着車廂之中再次行了一禮。
“真是……無趣啊……”
盤膝坐在馬車中的鐘神秀眉頭一皺。
說實話，他有些不太想答應此種鬥法邀請。
畢竟，以他的實力，再來欺負元神，未免有些太過以大欺小。
好歹，他都封號真君，待遇堪比法身了也。
奈何人家盛情邀請，大有你不答應就是不給面子的趨勢，也是實在沒得辦法。
嘆息一聲，鍾神秀長身而起，一揮衣袖，就有朵朵金色祥雲自他腳下升騰而起，託着他飛到楚楓山頂。
那濃稠的白霧，被祥雲的金色光芒籠罩，頓時翻滾不定，現出一條通路。
石亭之中，季道靈擡頭，微笑：“真君來何遲也！”
“終是今日，也不算違約……”
鍾神秀露出一絲笑意。
……
四周虛空，一處雲臺之上。
九皇子望着楚楓山巔，很有些心神不寧，望着旁邊的二皇子：“二哥……季道人真能拿下那東華真君麼？”
“季道靈乃當代元神第一，神通法力深不可測，不必擔憂……更何況，即使不敵又如何？東華真君最近風頭正烈，若論身份地位，堪能與各大宗派掌教真君相比……若與一位元神苦鬥千招，僥倖獲勝，又能如何呢？還不是顏面掃地……”
“更何況，我方也絕非沒有贏的可能。”
二皇子鬍鬚之下的嘴脣略微勾起，帶着一絲笑意。
“果然是二哥，的確高啊……今日我等早至，看似示弱，實際上也是將東華真君架了起來……”
九皇子眼睛一亮：“若此事能成，或許能讓朝廷褫奪了那廝的真君封號……”
“這個可能不大，朝廷不會打自己臉，況且兩位老祖宗很看好此人……但是，可以給季道靈一個真君封號……如此，便算分庭抗禮了。”
二皇子智珠在握。
“四哥……”
雲車之中，清源縣主望着四皇子，不由擔憂問道：“今日一戰，真君可有危險？”
“妹妹不必擔心，真君之威，非是你能想象……”
四皇子同樣胸有成竹地道：“更何況……爲何我等今日晚至？這並非驕慢，而是東華真君突然閉關半日，似乎道行又有突破，實在可喜可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