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河的水，可比黃河的水清澈多了！
連鬼子倒斃在河裏的血紅侵染，都看得非常分明，漸漸隨着水流，擴散區域越來越大……
“轟轟轟轟轟轟……”
黎葉手裏的擲彈筒，扔掉了兩支。最後這一支，還有37發次的使用壽命。
隨着他逐漸的轟炸推進，有的鬼子變得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有的鬼子像只鴕鳥，死死地趴窩在地上；有的鬼子在逆境中爆發，半跪地上，快速拉動槍栓、扣着扳機……
“叭勾、叭勾……”
槍聲錯亂地響起，兩邊都是一樣武器，而且對方有個殺神級別的精準炮手，鬼子們好不甘心地承認，他們堅持不住了……
“轟轟轟……”
近在咫尺的手雷，冒着煙，在幾個鬼子的尖叫聲中，一個鬼子伍長毫不猶豫地縱身撲了上去，纔將手雷撿起來，正準備丟回去，手雷赫然爆開，鬼子伍長整條手臂被炸爛，頭部和胸口插滿了彈片，立即倒斃……
這一下觸動了不少死命反擊的鬼子的心絃，最後一絲熱血陡然冷卻。
於是，在沒有上級官長的壓制下，幾個鬼子曹長、軍曹的帶頭逃跑，造成了近半鬼子的潰逃，剩下的鬼子新兵都趴在地上，手裏的槍子彈早就打空……
“衝啊……”
老李見機一個破音的嚎叫，帶頭衝鋒。戰士們全都興奮地跟着殺出去……
李二柱腦海裏猶豫起來，但是黎葉那句“無法分辯時不留戰俘”的話，瞬間讓他作出決定，手裏的槍對準了趴在地上的鬼子……
“叭勾，叭勾……”
幾個鬼子被擊倒，其他鬼子按照訓練時的操作，下意識地端起槍還擊，可是槍膛裏早已經沒有子彈……
李二柱的帶頭，讓幾個落在後面跟進的機槍手，也隨即把槍口對準了端着空槍的鬼子們……
“噠噠噠……”
鬼子們很快倒斃一大半，其餘的趕緊扔開槍，跪地大聲求饒……
幾個戰士冷靜下來，拉住李二柱，問道：“他們投降了，咱還殺麼？”
李二柱快速不答反問：“咱們的目的是什麼？”
幾個戰士毫不猶豫地道：“突圍啊！”
李二柱翻翻白眼：“那咱們要俘虜有什麼用？”
於是，他們紛紛再次端起槍，對準了百多個舉起雙手的鬼子，“噠噠……噠”，鬼子們碰到一羣愣頭青、不甘心地被擊倒一片，血水匯成一塊，流入了近旁的河水中，紅色漸漸擴散，不少魚兒匯聚過來，開啓盛宴……
李二柱的這個決定是否準確，戰場上情況各異，無法定說，但是他們獲得了大量的彈藥補充，是事實……
黎葉稍稍慢了下來，和老李並肩射擊：“老李，窮寇莫追，咱們趕緊收拾一下，弄些彈藥就走，估計鬼子援兵快到了！”
老李看着一窩蜂逃躥的200多鬼子：“哎呀，就這樣放過他們，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沒有足夠的彈藥，也留不下這些鬼子啊！
“咔咔……”
黎葉率先打光彈藥，隨即老李摸摸衣兜，還剩3顆子彈，有2顆還是毛瑟20響手槍的。
“好了，停止射擊！蒐集武器彈藥，5分鐘後出發……”
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們百多人，打敗了鬼子數量超過800多的一個大隊！
黎葉跟老李分享經驗：“鬼子士兵都是死腦筋，沒有上級的命令，他們就不會變通。所以咱們人數不佔優的時候，先拼掉他們的指揮官，讓槍法好的瞄準那些帶刀的鬼子，至少也是士官，一顆子彈換一個不虧……”
老李也看出來了，這幾次的收穫很大：“還有機槍和擲彈筒。”
黎葉道：“對！這三者是首要目標，不分先後，根據戰場實際情況，優先選擇三者之一進行消滅。”
老李皺着臉：“怎麼判斷哪個先打？”
黎葉知道他爲人比較刻板嚴正，遂道：“你如果不明白怎樣取捨，那就都打，先看到那個就打哪個。通常一般情況，按照射程來選擇，先打機槍，再是擲彈筒和指揮官……”
老李點點頭：“原來如此！咦？今天你沒這樣啊。”
黎葉道：“你如果有炮，還有像我這樣炮手，優先打掉的是對方的炮陣。再就是鬼子指揮官。你好好琢磨琢磨……”
老李點頭道：“這裏面的道道，太深奧了，是得好好琢磨琢磨！”
他拿出了本子，順手“借用”黎葉胸前衣兜的鋼筆，唰唰唰地記了起來……
黎葉一愣，苦笑着搖搖頭，這是他見到的不知道第幾個做記錄的，這時代的習慣風氣就是這樣麼？
“唉，寫完把筆還我……”
“知道，又不是不還你，小氣吧啦的……”
老李這人真的很矛盾，偉人刻板方正、對己對人都是嚴格要求，動則上綱上線一通大道理，但是涉及到一些喜好，比如說收藏武器物資、打黎葉這個土豪吃大戶什麼的，他又有這詼諧的一面……
果然，老李還了鋼筆。
黎葉瞪大眼睛：“壞了？你是什麼手啊！寫幾個字，連殼子都破了，這筆尖都裂了……”
靠！連牌子都變成了國產的！
黎葉瞪了眼這個得意的傢伙：“我那是在周首長那裏弄來，呃，老周送我的，法國都彭名牌鋼筆，你把他還我……”
他伸手在老李身上翻找……
老李眉頭一揚：“還不知道你？準是厚着臉皮，搶來的。首長還能跟你這個無賴計較？”
他張開雙手，任他搜，一副找得到就跟你姓的架勢。
黎葉真想揍他，每次碰到他，都沒好事：“真是上輩子欠你的，下次有好東西，絕不讓你看見……”
老李“恬不知恥”地嘿嘿直笑……
……
衆人很快綴着鬼子逃跑的痕跡，來到小清河的分岔口，這裏再轉道向西南，就是鬼子兵力薄弱的恆臺、鄒平，從兩縣中間穿行後，便是鬼子和膠東支隊對峙的淄博。
不比濟南的圍而不打，淄博這裏是打得很熱鬧，但是並不死戰血拼的那種，互相牽制。隔着幾百米互射，有點像比拼槍法的競賽……
李二柱自然有些想打：“一個大隊，咱們打不打？”他們蒐集了三千多發子彈，打一場偷襲戰足夠了。
黎葉攤攤手，他是打不打都行。拼的話，城裏的部隊配合及時，有五層把握拿下這裏。但是打下後，這膠東的戰局就會變化，鬼子會蜂擁而來，這裏若沒有足夠彈藥物資，只怕會很快失陷……
老李想了想：“這裏的情況很明顯，雙方都是小打小鬧，互相牽制。咱們目前是突圍，回去招集部隊再來……”
他的解釋李二柱有些不甘心，但是黎葉的支持，讓李二柱沒辦法只得服從命令。
老李等他離開，悄聲問道：“這小子，怎樣？”
黎葉道：“不畏戰，是好事。多歷練一下，懂得審時度勢，在戰術上靈活變通，絕對是一員猛將。你還得好好管束一下，我的路子不適合他。”
何止是不適合李二柱，除了一個李青山，其餘人等都不適合走他這種愣頭青的猛衝猛打+斬首式突襲的風格，呃，是特種小分隊的戰術。
老李知道，馮秀芸很大部分是吸取了她這個大哥黎葉、義父李宗仁、老師朱老總等幾大名家的精髓，大多是她的天分和歷練。而李二柱則需要的就是歷練，還有那個魯莽的性子不知道收斂，絕對會吃大虧。
他點點頭：“不錯，他那個莽撞的個性，我都不知道怎麼管了。”
黎葉遲疑了下，才道：“多打幾仗，就成長了！”
只是這成長，是需要付出血和生命的代價的。
老李自然聽得懂，他嘆口氣：“真希望他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也不必爲了這亂世操大人的心……”
這世界，像孩子般懵懂地活着，或許是件好事。但是遇上連孩子都不放過的冷血殘暴的鬼子，亂世的孩子們哪裏還有童真快樂可言？或許在懵懂中死去，也是一種解脫……
黎葉想到孩子，心裏熱切起來，香山還好麼？
這時，李二柱去而復返，開心道：“老叔，師傅，咱們弄到船了。”
老李和黎葉聞言一喜，趕緊過去……
黎葉看着被他們抓捕的幾艘船的僞軍，有些無語：“這特孃的還幾天，就有了這麼多僞軍？！”
他無法理解時下人爲了活着而做出的努力和求全，當下心灰意冷，也不想在理會他一直惦念的這全省生計……
老李感受得到他的失落和苦楚，趕緊安慰道：“別這麼說，這些人畢竟是少數……”
黎葉揮揮手走了開去，他需要冷靜一下，或許自己活得不太自我，以爲得了系統就是雄霸天下、民心匯聚的某某某，儘管只是一點點這樣的沾沾自喜，但這一隅之地都如此反覆，他實在有些茫然起來……
老李嘆口氣：“是真的傷到心了，希望他能想得開。”
黎葉這才知道，他一指以爲不在意的一些人和事，他都悄悄放在心底。不然，改變這個地方的軍政體制，搞屯田制、開辦企業、合作辦工廠、抓經濟建設等等，都是爲了誰？
他家現在消費水平和普通百姓沒什麼兩樣，大娃惦記他回去，很多是爲了爸爸回來可以有野味改善生活，平時苗秀蘭連個雞蛋都當作葷菜大餐……
黎葉走了過去，問道：“爲什麼要做僞軍？沒有合適的理由，你們全都要死！”
老李看看他，有些擔心，但是不知道如何勸解。
這些僞軍紛紛嚇哭，跪地亂呼起來……
“八-路爺爺饒命，我家老母重病在牀，沒法跟大家一起撤離，鄒平城裏現在好多商家歇業，我們也是爲了一口吃的，這才傳了這身狗皮啊……”
他們的理由都很充足，反正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誰都有傷心事情不得已的苦衷……
黎葉道：“行行行，你們都走吧！哈哈哈……”
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心中豁然開朗，他也不再怨誰，既然這樣，他也徹底放鬆了，他也不是皇帝，一定別人朝拜和忠於他，以後他能幫就幫，專心打打鬼子，儘自己一份力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