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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宮有點煩 - 207 指認字體大小: A+
     

    207指認

    那錦衣衛打扮提繡春刀的男人殺她兩次,都成了沈如意的心病。

    無論如何,她也要親手揪她出來,哪怕不是爲了自己報仇,她也還要提防那傢伙對皇帝再有威脅。畢竟能爲董氏所用陰謀殺害皇帝的人,也完全可能爲利益所驅爲任何人殺人。

    沈如意整個午膳依舊是秉着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高標準嚴要求來服侍皇帝,根本連筷子都不用動,皇帝那眼神纔過去,菜已經到嘴邊,服務的不要太周到。

    皇帝現在是當自己是塊滾刀肉的態度在她面前,蒸不熟煮不爛嚼不碎,抱着膀子看她撒歡兒地討好她,統統都受着,什麼都裝不知道。

    裝吧,她看他能裝到何時。

    沈如意笑眯眯,溫柔可親的眼神黏在皇帝身上,忙完錦衣衛那事兒,看她霸王硬上弓試試看!

    蕭衍莫名顫靈打了個寒顫。

    “你那是什麼眼神看朕?”他不悅地問,渾身散發着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下巴揚的老高,沈如意都害怕他動作太大,倆人又捱得近,一下巴戳她粉嫩嫩的臉蛋上。

    要說沈吉祥這張臉,在家時有沈父護着送進宮,多年來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前朝祕方來的,後來嫁到姜家雖然是被騙婚,可是姜老太太甩手掌櫃,沈吉祥可是正經的當家媳婦,依然沒虧着自己。

    全身上下,尤其那張臉蛋讓她保養的,看上去跟塊白豆腐似的,泛着層柔光,摸上去滑不溜手,嫩的她都禁不住擔心手下沒個輕重把臉都能戳爆了。

    就她使了吃奶的力氣往牆上撞那一下子。也就太醫院的生肌露一天帶八遍地抹着,總算不像頭兩天青青紫紫的嚇人,額間只留下淡淡的青印。

    沈如意一邊用膳就在一邊琢磨怎麼能將額上那一小塊擋上一擋,結果還沒等她想好,豹房的宮女已經捧着一件樸實無華的斗笠出來,斗笠的四周垂着足有兩尺長的半透明薄紗。

    大晉的風氣對女子已經越發寬容,平民百姓家女子拋頭露面已經稀鬆平常。公侯世家的姑娘媳婦出門前呼後擁。閒雜人等想看一眼都很難,只有小官宦家的女兒上不頂天下不沾地,十三不靠。平日裏出門走親訪友就戴着這樣一頂斗笠。家世好些的紗上繡各種花樣裝飾,有的還在斗笠上做文章,鑲有碎小的寶石玉器。

    就這麼簡陋的斗笠——也就皇帝能拿得出手了。

    不過,漂亮不漂亮的。倒不在沈如意考慮範圍之內,只要皇帝同意讓她認人。她就別無所求,扣上帽子就要走人。

    蕭衍見她的反應沒半點兒不悅,瞬間他就愉悅了,顛顛走在最前面。腳下生風,難得沈如意上轎的時候,他還好心地扶了一把。

    沈如意受冷待慣了。居然有一剎那的受寵若驚。

    “阿衍。”她就坡下驢,一把握住皇帝的手。屁股嗖地就挪過去貼着他的大腿邊兒坐下,此時轎身已經擡起來緩緩移動,他再想起來轎子就要失去重心。

    她戴着斗笠,面紗挑開露出一整張臉,面若桃花,色若凝霞。

    沈吉祥這張臉不笑的時候冷豔,笑起來卻如若春風一般明媚。

    “阿衍,”她來回晃他的手,眼神專注地看着他,“武場離這裏有多遠?我們隔着多遠看他們,會不會看不清楚?”

    蕭衍閉目養神,完全一副不稀罕搭理她的樣子,懶洋洋的語氣道:“告訴你也是那麼遠,不告訴你也是那麼遠,到了武場你自然就知道了,問那麼多做什麼?”

    要不要時時刻刻表現的這麼高貴冷豔啊,沈如意趁他閉眼衝他吐了吐舌頭。

    兩人的話題突然就中斷了,外面齊刷刷的都是腳步聲,偶爾鳥叫蟬鳴,反而顯得轎內愈發安靜。

    蕭衍突然間心煩意亂,一把從她握着的手裏邊抽出來,仍是閉着眼睛,眉間跟打了個死結似的。

    沈如意視若無睹,皇帝這根小橡皮筋抻了這麼久,她多少也有幾分心得體會。抻的鬆了,他嫌你拿他不上心,抻的緊了,又完全視爲理所當然,長此以往,哪怕真把皇帝給哄回來,她只怕打下這個底子,終其一生就這麼讓皇帝習慣成自然,一輩子翻不了身了。

    她是喜愛他,鐘意他,可她堅信男人這東西就是不能慣的。

    歷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總要有個你來我往纔有意思,讓一方那麼一直壓着,哪怕她能忍一輩子,皇帝指不定壓着壓着沒意思,覺得沒挑戰性就找別人,讓別人壓去了。

    所以,從現在就不能慣他這些窮毛病。

    再者上一次她欺騙皇帝,偷偷吃避孕丸子也不全怪她,她也是有原因有立場那樣做的,只不過兩人始終站的角度不一樣,他不能說他全對,她也不是全錯吧?

    沈如意瞥了眼蕭衍,就見他氣息陡地沉了下去,確認了自己還是能輕易掌控皇帝的情緒,她默默地笑着移開了視線,若無其事地將斗笠上的面紗撩下去。

    沒多久,她就聽到練武的呼喝聲,還有越來越近跑馬的聲音。

    “要到了?”沈如意忽然興奮地道,天知道她現在心臟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那該死的繡春刀殺手殺起人來快準狠,可是給她了個永遠無法忘懷的被殺記憶。腦袋讓人割了,居然還親眼看到無頭的脖子噗噗往外噴血,死了這麼多回,那次最刺激也最恐怖。

    現在她偶爾還是會夢到當時的情景,有時會被嚇醒,有時候那夢則會走向一個完全詭異的方向,她的頭會長出各種花,各種頭,有時候一連七八個不同的人臉,她也是醉了。

    蕭衍緊緊閉着眼睛,知道的他是不稀罕答理同坐一轎的沈如意。不知道的還當他在平衡的轎子裏已經睡死過去了呢。

    皇帝一行人除了在進入校場時稍有停頓,陳槐刷臉一路通行過後,沒過一會兒軟轎就停到了武場邊上。

    沈如意下轎就看到渾身浸溼了汗的士兵們邊呼喝邊提着大刀對刺,空氣中都是男子——汗的味道,雄糾糾氣昂昂的架式,耳朵好懸沒震聾了。

    蕭衍身着皇帝常服,明晃晃身份的象徵。整個武場立馬就安靜下來。緊接着就是震天吼的三呼萬歲,沈如意緊緊勾着皇帝的胳膊,生怕被這山呼海嘯一般的勁頭給刮跑了。

    “朕不過是來巡視。你們繼續。”

    皇帝中氣十足,微微揚高了聲音,整個武場一傳十十傳百就傳開了。

    “這麼多人怎麼認?”沈如意咬牙,“分批認比較好認吧?”

    蕭衍冷哼了一聲。徑自朝着東邊武場走過去,看得出那邊衣裳就和旁邊不一樣。等級似乎高些,大約二三十人手持繡春刀對練。

    沈如意心有靈犀,立刻明白過來皇帝這是領她到此處纔是認人的環節,雖隔着一層紗。看的才叫一個仔細,可惜的是中間那紗幾乎讓她瞅出個窟窿來,仍沒瞧見那張顴骨很高。眼睛外凸的殺人兇手的臉。

    她感覺到皇帝的視線望向自己,她遺憾地輕輕搖頭。

    “沒有。”

    蕭衍給陳槐使了個眼色。陳槐便率步走在前面,又走向另外一隊。

    答案依然相同。

    蕭衍這時也皺緊了眉,這是平時保衛他安全的錦衣衛,如果不是他們中的一個,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是隱在他們之後,在暗處護駕的暗衛。

    暗衛的選擇不如錦衣衛擺在明面上,在京師家族勢力盤根錯節,但揪出來一個,就相當於揪出一整個家族。

    暗衛卻不拘一格,武功個頂個高強,出身卑下,不過錄用也是層層把關,高官厚祿養着忠誠比甚至比普通的錦衣衛更高。如果是暗衛出了問題,比錦衣衛好處理,殺了就是,可是動搖的卻是整個暗衛的軍心,也在皇帝心裏埋下了不信任的種子。

    這樣的守衛,教他今後如何敢用?

    “回豹房!”

    蕭衍長袖一揮,也顧不得正和沈如意鬧彆扭,拉着她的手就走了。

    帝妃二人就好像一陣風似的,來來去去,一眨眼的功夫。

    可將滿場的士兵都給看傻眼了,皇帝也不知抽的哪門子瘋,平時來都是來和他們比武打上幾場,他們還當這次領着個女的來,是想到武場顯顯威風,他們都做好了被當成沙包打的準備,誰也料不到這倆人就是在人前晃一眼,人家就走了——

    真就是晃了一眼吶!

    整個大晉現在就沒有不知道皇帝又納了新寵,那位幾年前讓皇帝埋汰了個臭夠的沈二姑娘,現在當成個寶兒似的又給接回宮裏做了娘娘。

    趕情皇帝的意思,是讓衆人見識見識他又有女的了?

    不然他們還真理解不了皇帝扯着個蒙着臉的女子閒逛是幾個意思,皇帝又不下場比武,又不在場上看別人比武。

    秀恩愛,死的快,皇帝是又忘了前幾任都是讓他這麼給顯擺死的嗎?記吃不記打啊,純樸的士兵們由衷地爲皇帝感到憂心,老婆孩子熱炕頭,知道自己個兒克寵妃的體質,得着個心愛的就貓豹房裏偷摸過日子得了,非得鬧得天下皆知。

    他們都替皇帝心疼……

    皇帝回豹房,當時就召錦衣衛指揮使周薔調來了龍舟會當時的暗衛名單,以及若沒有當天皇帝特意的吩咐,正常輪值的暗衛名單,統統將人都齊和到豹房,一共二十人少了兩個,實際只到了十八人。

    “怎麼回事?”蕭衍當時臉色就陰了下來。

    饒是周薔常年在皇帝身邊受慣這突如其來冷冰冰的氣氛,也有兩分頂不住。

    實在是皇帝那鳳目殺氣忒濃,他看着小腿肚子都攥筋,皇帝生氣其實不是什麼新鮮事,沒好眼珠子瞪人也是家常便飯了,可是這麼濃的殺氣除了皇貴妃死時,他從未見過,想也事情大了,只不知道那倆孫子捅了什麼驚天大窟窿,可千萬別帶累了錦衣衛和睦美好的大家庭纔好。

    周薔迅速地掃了眼名單上的名字,趙青,江二才,頓時眼角一抽:

    “寧州三位官員貪腐瀆職,牽涉京中,陛下兩天前下令押解進京複審,爲免沿路出現意外,錦衣衛派了三十人或明或暗一路護送,這二人便是此次任務中的暗衛。”

    蕭衍不聽還好,一聽臉都綠了,滿口大白牙的嘎嘣響:

    “把這倆人的畫像給朕遞上來。”

    周薔顫巍巍地舉手:“微臣不才,或可一試。”

    要不說,技多不壓身,他在青樓脂粉中打滾過來的,詩詞歌賦都小有一套,尤其丹青沒給小姐們少畫,不敢說筆力遒勁,流芳百世,起碼畫個人頭像還是容易的。

    尤其那倆貨忒有特點,一個瘦的跟兩顴骨支出天際,另一個矮矮圓圓跟個球兒似的。

    周薔筆走龍蛇,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就畫好了,遞到皇帝跟前,皇帝連看都沒看一眼,扯過兩張畫像就奔屏風後面去了。

    周薔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看,可他生就練武的材料,耳聰目明,根本不用仔細聽牆角,就聽到裏面輕輕柔柔的一句:

    “阿衍,就是這個人。”

    皇帝不是兒女情長的人,聽聲音是從女子手中抽回畫像,幾步就又從屏風裏出來,幾個箭步到了周薔跟前,將畫像在他面前一抖:“抓趙青,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派你的人趕緊去辦,能抓住活的就儘量要活的,如果不能,死了,屍體也給朕擡回來!”

    周薔頓時一凜,他沒忽視方纔屋子裏女子的指認——她說的是他。

    “罪名是?”他試探地問。

    “弒君。”蕭衍輕飄飄地來了一句,嘴角嘲諷地勾起。

    周薔好懸沒把自己舌頭給咬掉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顧不得皇帝這話裏真假幾成開,特麼反正扣的帽子夠大,他還是少打聽了,免得把自己也摺進去,皇帝回過神來扣他個瀆職的帽子。

    “微臣這就去安排,定不負陛下所望!”

    這回他算終於想起來了,皇帝前些天落水了,就一路在着錦衣衛在查,只不過側重在宮內,錦衣衛伸不進手主要是靠慎刑司。可他作夢也沒想到,這回錦衣衛總算露頭了,居然是作爲皇帝拍了板兒的兇手——

    打臉啪啪啪,不要太爽快啊。

    他只是不明白,弒君這是何等隱密之事,怎麼偏生讓個女子給舉報了?

    無關立場,趙青那幫子暗衛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把柄能落個女子手裏,手段也太露行跡了——死了都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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