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說的好聽,只怕到時候你自己捨不得離開了!”
韓莉莉是絕對不會相信,寧馨會也放着鼎盛居這一個天大的餡餅不要,得到畢業證之後就會乖乖離開的。
“你信不信跟我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把話撂在這兒了,你愛信不信。”寧馨冷笑,“不過如果你再惹我,我也可能會反悔~”
“就知道你這個死丫頭沒安好心!”從剛纔寧馨說了實習期結束就馬上離開鼎盛居的話之後,一直沒有吱聲的張蘭花忽然發作。
“你說沒打鼎盛居的主意就沒打了?這誰能信?除非你立個字據。”
“奶奶,”寧馨沉聲開口,“我叫你奶奶,尊重你是長輩,不是說我就要任由你搓扁揉圓,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這字據,我都是不會打的。”
“那你就是居心不良,就是想要佔便宜!我今天還真要告訴你,只要我老婆子活着一天,就不會讓你得逞!”
“你們有病吧?!”寧馨終於不能忍受,“你們自己看重鼎盛居,就以爲別人也跟你們一樣,眼裏只有錢!你們一個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一個故意做局讓小三爬了兒子的牀,有什麼臉面過來這裏質疑別人的人品?”
這句話說出來,韓莉莉和張蘭花同時沉默了。
韓莉莉是因爲心虛,張蘭花則是因爲氣憤。兒子離婚那時候寧馨才幾歲,哪裏能對這些事哪裏能瞭解得那麼清楚?肯定是齊美娟從中挑撥!
她也不想想,那時候寧馨已經七八歲,早就記事的年紀了,即使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具體的過程卻是能夠記得清清楚楚的。尤其那件事對她以後的生活又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當時不能想明白的地方,通過這些年的回想也早就已經參悟透徹了。
到底又是爲了什麼,奶奶纔會這樣安排,她心裏門兒清。
“齊美娟就是這樣教你的?!”與其說張蘭花是氣憤,不如說是這麼大年紀,還被孫女揭穿她當年做下的事,有點羞惱吧!
尤其是一直以來,她並不認爲自己這樣做有什麼錯處。
“呵,您同韓莉莉,還真的是一對好婆媳,說出口的話都是一模一樣呢!”寧馨笑,“可惜啊,我現在跟你們沒關係,想要教訓我,你們還真沒那個資格~”
張蘭花從來沒有讓人這樣說過,立時就要朝着寧馨動手,休息室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住手!”
手臂受到一股大力,張蘭花打歪了,要不是韓莉莉在一旁拉住她,她差點兒就往前栽去。
竟然有人在鼎盛居里跟她動手,張蘭花整理了一下之後,暴怒開口。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就敢動手打我?”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廚師工作服,前襟上方還繡有鼎盛居的標誌,應該是廚房裏的人。
這人眉頭緊蹙,正是不放心寧馨,趕過來看看的孫辰。
他沒管張蘭花的問話,把寧馨全身上下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她沒有受到傷害,這才轉身面對張蘭花。
“不管你是誰,來找寧馨什麼事,隨隨便便就對別人動手就是不行。”
“我道是誰這麼多管閒事,原來是男朋友~”韓莉莉在張蘭花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張蘭花擡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寧馨的奶奶,你說我有沒有權利對她動手?”
“據我所知,寧馨同她媽媽相依爲命,家中並沒有奶奶。”
孫辰的話,徹底讓張蘭花黑了臉。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是不是知道寧馨是國通的女兒,想着能跟着她什麼好處?別做夢了,我們寧家的錢,可不會留給你這樣的小癟三。”
孫辰緊抿嘴脣,寧馨知道他此刻應該是在暴怒的邊緣,他的拳頭鬆開又握緊,如此反覆了四五次才沉聲開口:“請您老人家放心,你們寧家這麼多錢,我這樣的小癟三還真沒放在眼裏。要是您沒事了,我就帶着寧馨離開了,反正看這樣子,您也沒打算留寧馨吃飯。時間不早了,您不心疼她,有的是人心疼她!”
寧馨從孫辰一出現,就一直保持呆愣的樣子,直到孫辰拉起她的手朝着門口走去,她都只是機械的邁動雙腿。
可是在聽到孫辰最後一句說,有的是人心疼她的時候,她忽然就覺得眼眶發酸。
從小到大,這是她聽到最暖心的一句話。
爸爸媽媽沒有離婚的時候,她被父母捧在手心,無憂無慮,那時候他們會說,馨馨,你是爸爸媽媽的小公主。
等他們離婚了,自己跟着媽媽,媽媽會抱着自己說,以後有媽媽疼馨馨,你是媽媽的小棉襖。
現在有一個人,他對着朝自己揮出巴掌,早就沒把自己視爲孫女的奶奶說,你不心疼她,有的是人心疼她。
這個時候,寧馨的心裏確定了,他就是自己想要陪伴一生的人。
……
兩個人走到門口,孫辰剛把手放在門把上,休息室的門被人再次從外面推開。
“馨馨……”寧國通行色匆匆,見到孫辰有些詫異,但須臾之間又明白了什麼,轉頭看向屋內:“媽,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啊?我再不過來,你這個糊塗東西就要把寧家的產業交給旁人了!”張蘭花見到兒子,張口就罵,“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你心心念唸的閨女,讓齊美娟教的多好啊!我這個當奶奶的說話,一點兒用沒有不說,她還甩我臉色看!就連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臭小子,都敢拿話懟我!”
對張蘭花的指責,孫辰並不在意,本來他還想拉着寧馨離開,把屋裏那兩個難纏的婆媳交給當事人寧國通來處理,可沒想到此刻寧馨卻頓住腳步,不再前行。
“正好,咱們今天就趁着大家都在,把事情好好說清楚。”
寧馨的聲音,說不出的清冷,此刻聽起來倒是跟寧國通的神韻有些相像。
“就是,趁着這個時候說清楚了,省的有的人還妄想着得到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張蘭花這句話,是看着寧馨說的,在看到她嘴角勾起的那抹譏笑之後,氣急開口,“剛纔也不知道是誰,口口聲聲說對鼎盛居沒有念想,可卻連一張字據都不敢籤,還不是想着到時候能撈到什麼好處~”
“就是,國通哥,你不知道,剛纔寧馨有多……”韓莉莉本來還想火上澆油地添幾句,在看到寧國通那冷酷到沒有一點表情的樣子之後,識相地噤了聲。
“媽,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己心裏有數。”
“心裏有數?就怕你讓人哄騙得不知道東西南北,不管啥都敢許給人家~”張蘭花翻了個白眼。
兒子這十年間都很少回家,她當然知道是他還記恨當年的事,可是張蘭花一點都不後悔。如果自己當年沒有那麼做,那他們寧家直到現在,還因爲沒有男孫,在街坊鄰居跟前也不能挺起腰桿來呢!
那時候他對齊美娟母女兩個有多好,可是連她這個當孃的都嫉妒的。如今雖然十年沒見面,難保他不會因爲那個女人或者寧馨這個小妮子的幾句話,就把本來屬於她乖孫的東西轉手送人!
“原來說了這麼多,全都是因爲這個。”寧國通輕嘆,“那您不用擔心了,寧馨她用不着哄騙我。”
張蘭花聽到兒子說讓她不用擔心,還以爲他接下來就會向她保證,鼎盛居的所有東西以後都留給澤濤,可聽了他後面那句又迷糊起來。
什麼叫寧馨不用哄騙他?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
“國通,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家裏?”
張蘭花的腦子此刻飛快轉動,一下子竟然能直戳要害。
“國通哥,你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告訴她,不管她怎麼哄騙,都別妄在你這裏得到任何好處?”
韓莉莉後知後覺,連問話都帶着顫抖。說完之後她屏息凝神,生怕從寧國通的嘴裏會說出,任何一個她不想聽到的漢字。
儘管對於寧國通的鼎盛居,她是真的沒有任何企圖,可是寧馨在聽到韓莉莉的話之後,心底卻不可抑制地出現了一絲期待。
她不想從他的嘴裏,說出肯定韓莉莉的話來。
“正好相反。”寧國通的話,像是在幾人心中掀起了狂風巨浪,“她本來就擁有鼎盛居的一半,就算是如今鼎盛居上市,她也依舊持有鼎盛居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看着衆人如出一轍的震驚表情,寧國通接着道:“而且我早就已經立下遺囑,等以後我不在了,除了留出給你們的生活費,我名下的所有財產,包括鼎盛居的股份和不動產,她都擁有跟澤濤一樣的繼承權。”
“不,我不同意!”韓莉莉尖叫出聲,“國通哥我呢,我跟了你十年,我怎麼辦?!”
“你有澤濤孝順,不用怕以後會沒錢花。只要澤濤能夠安守本分,不是太過揮霍,留給他的那些東西足夠你們娘倆這輩子花用不盡。”
“你,你,你……”張蘭花的手指顫抖,“你怎麼敢!”
“我爲什麼不敢?”寧國通無視母親的激動,反正這幾年韓莉莉在別人面前刷好兒媳的形象,給老太太做過很多次健康檢查,怕生氣激動的病症老太太一個沒有。倒是因爲保養得宜,跟同年齡段的人比起來,健康太多。
“媽,當年你攔着我,什麼都不讓我給美娟,美娟因爲傷心也不屑要,可是我不能爲馨馨考慮,在辦離婚手續的時候,一塊兒辦了股份轉讓。這事,連美娟都不知道,當然如果真的讓她知曉了,這事兒也辦不成~”
寧國通的語調,帶有繾綣的柔情,聽得韓莉莉咬牙切齒,只是提起那個女人,就要露出自己這十年間都沒看到過的溫柔麼?!
“更何況這麼多年來你們想方設法,不讓我找到她們母女,讓她們吃了這麼多苦,若是真的掰扯掰扯,咱們寧家欠她們娘倆的,整個鼎盛居都已經還不清了。”
“媽,你也別說什麼鼎盛居是寧家的產業,從十六年前的小餐館,到如今的鼎盛居,都是我白手起家一點一點賺來的。而在這過程中幫了我的,美娟當之無愧地數第一位。說句不好聽的,那時候若不是有美娟和馨馨她們娘倆支撐,我連自己獨立開店都不一定能夠做到~”
寧國通苦口婆心,又像是在喃喃自語,說起齊美娟的時候,臉上閃過一抹苦澀,“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當初沒能堅持得住,最終還是跟美娟離婚了嗎?”
“馨馨,你也別有壓力,我給你這些,並不是想要拿金錢來請求你的原諒,而是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你和你媽應得的。就算是你不要,我也不會交給別人。”
當事人寧馨這會兒,已經怔愣着說不出話來了。她的腦子現在整個都是懵的,像是忽然喪失了運轉能力。
一直視做渣男的爸爸,這幾年一直在尋找她們,而且還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把自己的一大半身家留給她。
雖然世間的事都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但寧馨還是覺得,心中一暖。
這種暖無關乎金錢,是因爲有些不得已的苦衷,而讓她生出的一直以爲被背叛,被拋棄的怨憤消失不見的輕鬆和釋然。
被珍重,被愛護的喜悅包圍了她,讓她有如飄浮在半空中,竟然得不到一點腳踏實地的安全感。
察覺到女朋友此刻的激動,孫辰適時開口,“寧伯伯,寧馨有些累了,我先跟她去休息。至於股份的事,我想我們需要找個時間好好坐下來談談。”
“你們不能走,把話說清楚!”張蘭花剛剛從被兒子指責的震驚中醒來,眼看孫辰拉着寧馨就要離開,急忙開口阻攔。
“媽,我還有一些事要跟你談談。至於寧馨的那些股份,我勸您還是別操心了。”
寧國通的聲音冷下來,就算是平常在他跟前咋咋呼呼的張蘭花,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韓莉莉仍舊沉浸在大半家財被轉手他人的打擊中,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對屋裏其他的事物仍舊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