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苦在水庫這邊呆了幾天，明顯感覺大家的精氣神十足，整個工地都洋溢着幸福滿足的味道，好像大家不是來幹苦力，反而是來走親戚的，吃喝喝好睡好。

少苦最近發現一個奇怪的時候，每天晚上收工的時候，工地外面來了很多社員的家人，少苦不由得猜想，難道他們幹了一天還不累嗎？還有他們老婆過來解決一下生理需求嗎？看來這羣人精力還真夠充分的哦。

少苦拿着一杯茶，看着遠處的一大幫人，有點好奇，肯定不是來解決生理需求的，因爲沒有地方解決，而且來的很多都是男的，應該是兄弟或者兒子之類，也不用天天來吧，有那麼想念嗎？

王金生看到少苦一副疑惑的樣子看着遠處的那羣人，過來解釋說道：“不知道他們來幹麼的吧？他們家人應該是過來拿糧食？”

“糧食？”少苦馬上明白了，想到很多人都是拿着饅頭回住的地方吃的，試探的問道：“就是他們幹活吃的那個饅頭？”

王金生點頭說道：“是啊，看樣子應該是的，他們沒有吃完饅頭留下來，晚上他們家人過來拿的？”

少苦好奇的問道：“今年不是豐收了嗎？都說今年的糧食夠吃了啊？”

王金生用白癡的眼光看着少苦，反問道：“你們城裏工人的標準一個月是21斤糧票，你覺得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一個人吃的飽嗎？何況還要養家餬口？”

少苦很自覺的搖搖頭，夠吃纔怪，一天一斤糧食都不到，怎麼可能吃的飽呢？周少成和周少立兩個一天都要吃兩斤糧食呢。

王金生看到少苦恍然大悟的表情，嘆氣說道：“農村比城裏差遠了，你覺得糧食夠吃嗎？所謂的糧食夠吃，就是保證大家不會被餓死，農村的糧食怎麼吃的飽呢？農村的糧食永遠都不夠？”

王金生忽然又感慨說道：“我在農村幾十年了，也就是五八年的時候，有兩個月的時間吃飽了，大家敞開肚皮吃，那個時候真幸福，公社所有人，老老少少全部吃飽。”

少苦看着王金生還沉浸在以前那段美好的日子中，覺得自己最近智商變低了，這個簡單的事情居然想岔了，看着那些家人開開心心的把糧食拿走了，那些幹活的社員都心滿意足的回來了。

少苦看着這個現象又擔心了，開口說道：“王叔，這個事情可不行，糧食是給那些幹活的人吃的，他們把糧食給家人了，幹活的人怎麼辦？不是吃不飽肚子嗎？有力氣幹活嗎？”

王金生聽到少苦話，臉色愣住了，以前還真的沒有注意，覺得這是個問題，少苦的糧食是給那些幹活的人吃的，吃飽可以有力氣幹活，大家把糧食給家人了，自己肯定要餓肚子了，幹活肯定有影響啊，少苦的損失就大了。

王金生馬上變得嚴肅說道：“明天我和幾個公社的書記通個氣，要制止這個現象，這不是挖組織的牆角嗎？”

少苦急忙勸說道：“不要那麼上綱上線，讓大家自覺點就好了，畢竟挑土方都是體力活，必須要保證營養，總不能讓幹活的餓着肚子吧？”

王金生看到少苦的語氣沒有那麼嚴肅，點頭說道：“我明白，幹活的事情是最重要，明天起讓大家統一吃飯，糧食不能帶出去，否則嚴肅處理。”

少苦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主意好，現場吃，吃不完的不準帶走，一經發現藏糧食給家人吃的，讓他回家。”

王金生也同意少苦的意見，處理雖然嚴厲點，但是各個公社都不缺幹活的人，水庫工地這個伙食條件，很多人打破腦袋想進來，大不了換人。

王金生看到少苦沒有再追究這個事情，就換個話題問道：“周廠長，你們城裏現在精簡的力度很大啊？”

少苦點了點說道：“哎，是挺慘了。精簡比例差不多20%，南都至少40萬人精簡回老家了.那麼多人都回鄉了，你們怎麼安排啊？”

王金生嘆氣說道：“能怎麼辦安排？戶口在哪裏，就去哪裏報到啊？那是各個大隊的事情，幸好今年秋收糧食比較多，要不然回鄉這麼多人，都餓死一大片啊？”

少苦難以相信的問道：“有這麼誇張嗎？國家不會看着回鄉的人都餓死的，不是說國家都給精簡回鄉的人配備口糧嗎？再說，你們公社那麼多儲備糧食，留着幹嘛？不過還是你們公社好，不用精簡？”

王金生急的跳腳說道：“誰說的，什麼叫城鎮人口，城市過來就是鄉鎮，我們公社都是有指標的？最近爲了精簡的人員，公社鬧得不可開交啊，幾個公社書記都翻臉了啊？都是沾親帶故，精簡誰都不好啊？”

王金生想想突然不甘心的問道：“你聽誰說精簡回來的那些人國家配備口糧？支援下鄉的那些人第一年的口糧有國家提供，精簡回鄉的，口糧都是公社解決，所以下面公社的日子非常難過啊？”

少苦還真的不知道，原來口糧的學問挺大，裏面還有這麼多區別，都不是回鄉嗎？有那麼多講究嗎？少苦更意外的是原來精簡人員已經到了公社這個層面了，有點好奇的問道：“你們公社怎麼精簡啊？橫着減還是豎着減？”

王金生嘆氣說道：“肯定是豎着減，要是橫着減，那不是沒有辦事員，留下來的都是幹部了。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我都在精簡範圍之內？”

少苦不相信問道：“不是吧？精簡到書記這一層了？”

王金生無奈說道：“公社原來六個書記，已經精簡2個，還有四個，再要精簡就差不多到我了？”

少苦明白什麼意思，豎着切的精簡方案，書記也要精簡，好奇的問道：“那你們精簡的人員怎麼安排？”

王金生嘆氣說道：“回生產大隊，運氣好的話在大隊安排一個職位，那些公社幹事，就只能回去種田了？”

少苦安慰說道：“以爲你的級別，至少要當個大隊幹部，你不用擔心了？”

王金生人命說道：“辛辛苦苦混到現在不容易啊，誰想回鄉啊？讓我再去種田，全家都要餓死的份啊？”

少苦還是有點好奇問道：“今年天王公社精簡回來多少人？全部回家種田嗎？”

王金生點頭說道：“天王公社今年精簡會來1200多人，基本都是回鄉種田，不種田能幹嘛？一個天王公社就有1200多人，而且還有人繼續回來，怎麼安排呢？哪裏有崗位給他們安排？我們公社自己自身難保，都在精簡範圍之內，哪裏還能管得了別人啊？”

少苦擔心的問道：“口糧怎麼辦？”

王金生解釋說道：“按照戶口本上人數來，勞動力發八成，老人和孩子發三成，以後再從工分裏面扣，不過基本都不夠吃的，剩下自己想辦法？”

少苦也明白鄉下的的困難，能給那些不幹活的人發口糧都非常難得，那些幹活的糧食都不夠吃，別說那些不幹活的了。

少苦也愛莫能助啊，嘆氣的問道：“住房怎麼辦？”

王金生擺擺手說道：“這個沒辦法？老房子在的還好，沒有老房子的，基本找個地方遮風擋雨，有的在別人家擠擠。大隊會安排一塊宅基地給你，蓋房子你自己想辦法，總不能因爲你是城裏回來的就特殊對待吧？”

少苦無奈說道：“回來農村都要從頭再來，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王金生點頭說道：“到了那一步，你要想活下去，自然就有辦法了。”

少苦提醒說道：“王叔，據我所知，精簡還是要繼續的，你要早做打算，62年的精簡力度更加大。”

王金生臉色慘白的問道：“不會吧，還精簡？在精簡幹活的人手都不夠了？”

少苦苦笑着說道：“明年更加瘋狂，比較佐，你明白的，到時候不但要緊精簡人員，而且很多機構都要撤銷，估計很多公社都不存在了，要合併了，比今年厲害多了。”

王金生聽到少苦的話，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不在乎，傻乎乎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