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苦晚上看到周少安回來了，一臉喪氣無力樣子，就知道情況不好、

兩個人都沒有救活，半路上就斷氣了，然後大家又來回來，交給各自的家人了。大隊書記李田來了，問大家怎麼辦？

能怎麼辦呢？挖個坑埋吧。有人說道。

陳家是浮山生產隊的，張家是西村生產隊，兩個生產隊的隊長都來了，畢竟自己生產隊出來人命。

報公安？算了吧？說出去誰也不光榮。再說這個年代死的人太多了，兩家人都把命搭上了，還報什麼公安？公安來了抓誰？把兩具屍體帶回去？

兩家的人都在，誰也不用仇恨誰？

要恨？就恨這個世道吧。

這都是命？

活着的人想辦法繼續找吃吧？

你要的真非常恨的話？在家躺着就行了，躺着躺着閉上眼睛就不用恨啦。

很多人都來幫忙把兩個人送上山埋了，聽說很多地方死了人都沒有人埋呢。想想能入土爲難也算不錯的。

想哭就哭吧，過幾天就是想哭，估計也沒力氣了。

說不定過幾天全家都下去陪他了，到時候還是一家人，也就不用這麼難過了。

少苦親眼看到兩條鮮活的生命爲了一個田鼠丟掉了，覺得太殘忍啦。

或許他們兩家也覺得不值得，但是這樣是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活的人還是要朝前看。

大家很快把這件事件忘記了，因爲又有人出事情啦，而且這是周家村的人。

一大早就聽到有人喊周少安，少苦耳朵好，聽得遠，好像說的是李家父子三人都出事啦。

少苦聽到周少安急忙趕路的聲音，少苦也跟了過去，周少安一路小跑，跑到水庫邊上，水庫邊上已經不少人啦，少苦也擠了進去.

少苦進去的快，退出來的更快，退到邊上就開始吐了，把早上吃的稀飯都吐出來，稀飯還沒有消化呢，還都是飯米呢，結果馬上有幾個孩子奔了過來，看見地上的飯米，根本不管噁心，急忙往嘴裏塞。

少苦看的吐的更厲害了，把肚子裏面的吐光了，在邊上休息呢。

幾個孩子把地上飯米搶着吃光了，還盯着少苦呢，祈禱少苦再吐點，看到少苦沒有吐了，盯着少苦肚子呢，幾個孩子眼睛都是冒綠光，看着少苦的眼光和看食物沒有區別，看的少苦頭皮發麻。

少苦再也不敢進去看死人了，那個已經不能算是人了，應該算是骨架了，被魚吃的差不多啦。

旁邊的人還在感慨，肯定是父子三人去撈魚，結果把命搭上啦。今年這個水庫已經吞掉好幾個條人命了，過年前吳家村好幾條人命都填進去了，有的屍體都沒有找到。

李田也來了，走路走的飄啊飄啊，這幾天白鹿大隊總是出人命，李田也愁啊，再愁也沒辦法，搞不到糧食啊。

很快死去的家人來了，一個女人搖啊搖的過來，還真的沒有哭，就是絕望留着眼淚。李田帶着人找了幾塊板子釘了一塊簡易的棺材，直接拉到浮山埋啦。

大家都默默的幫忙，今天埋的別人，明天可能埋的就是自己啦。

大家看着光禿禿的山，心裏悲哀啊。以前春天還能有點樹葉和草，可惜今年山上只有草了，祈禱春天快來吧，沒有樹葉，綠草也是不錯啦，小草多汁。春天到來，大家纔有活下去希望啦。

很多人從山上下來，看着水庫不說話，默默的站着哪裏，水庫的魚好吃，大家想想吃啊，怎麼說也是肉，但是不好抓。

萬一掉到水庫，還不知道到時候誰吃誰呢？本來打算在水庫抓魚的人，想到水庫已經有很多冤魂，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呢？大家都看着水庫默默的不說話。

周少安看着水庫發呆，李田也在邊上看着，估計都是打魚的主意，白鹿大隊也快扛不住啦，現在能依靠的只能是水庫的魚啦。

周少安看了半天，嘆了口氣問道：“小五，你說怎麼才能把水庫的魚抓起來？水庫的魚怎麼也有上千斤吧？”

少苦想到剛纔三個人慘況，堅決搖頭：“魚都吃人了，你還敢吃魚肉？反正我以後堅決不吃魚啦？”少苦還真的很多年都不吃魚啦。

李田在邊上聽到少苦的話，噠噠嘴說：“魚吃人，人才要吃魚啊，要不怎麼報仇啊？”

少苦很驚歎的看着李田，真狠啊，魚肚子裏面可能還有人肉呢？怎麼還敢吃啊？

李田很不屑看着少苦的眼神，很遺憾的說：“能吃到魚就不錯了，也就是你這個城裏來的還嫌棄，很多地方差不多吃人啦？”

少苦看着兩個人都無奈的神情，依依不捨的離開水庫，少苦想了想說道：“要說抓魚我還是有辦法的，不要說多少，水庫的大半魚還是可以抓到。”

“什麼？”兩個都停住了身影，難以置信的看着少苦，同是驚歎的問道：

“真的？”

“你沒有騙我？”

“你真的有辦法”

兩個人非常有默契的同時開口問道，眼中那種期待看的讓人心碎。

少苦看了看周圍，想了想說道：“可以試試，反正魚肯定可以抓到，你們有漁網嗎？”

兩人都看一樣，搖了搖頭說道：“還真沒漁網，以前還有，這幾年水庫的魚不讓抓，誰還留着啊？”

兩人都遺憾的搖頭，李田想到什麼突然說道：“好像有一張小網，還爛的很，根本經不起拖？”

少苦想了想，又在水庫邊上看了看，水庫邊上有個放水的缺口，現在水庫的水位淺，真是抓魚的絕佳的好位置。

少苦對着李田說：“你去安排人把網拉過來，我們先試試，有魚的話馬上叫人？”

少苦困惑的問道：“不過抓個幾百斤魚你怎麼分？抵什麼用呢？一家分不到幾斤？”

李田聽到少苦這麼問，立刻來了精神說道：“幾百斤魚是分不到多少，但是換成糧食就多了，我們白鹿大隊一共400多戶，每戶都能分到十幾多斤，怎麼也能熬到十幾天呢？這可是非常大的事情了？”

少苦看着周少安，周少安也點頭說道：“魚肉也是肉，肯定比糧食精貴，能分一點是一點，小五，你真的有辦法？”

少苦點了點頭，李田飛快去借網了，約好下午的時候大家在水庫邊上等着，李田還要通知其他幾個隊長，畢竟水庫的魚是大隊，不是一個生產隊的。。

周少安回家把少苦的想法給三爺一說，三爺是激動的很，問問少苦真的有辦法。看到少苦點頭，三爺也非常激動，把家裏四個兒子還有幾個孫子就叫過來，讓三奶中午多整點乾的，下午打算大幹一場呢。

少苦想想這下大家都積極了，早幹麼去了，大鍋飯把大家的積極性打掉了，要不然那麼紅薯怎麼都爛到地裏，哎自作孽啊。少苦想想而已，可不敢說出來。

吃完飯，周少安帶着幾個堂弟過來喊少苦，兩個老頭聽到也十分驚喜，平時窩在家裏不出來，今天居然一起出門看熱鬧了。

少苦他們到水庫的時候，李田已經到了，帶着幾個村的生產隊長在邊上等着，三爺和少苦的爺爺也帶着自己的幾個兒子在邊上蹲着呢。

大家都在等少苦呢，看着少苦一臉疑惑的神情，不過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情等着吧。

漁網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不人還帶着蝦爬網，大部分人一臉激動的看着少苦，眼中充滿期待，都在努力說服自己相信少苦吧。。

少苦也不廢話，指揮着自己的堂哥他們把漁網沉到水裏，然後把他們都趕走了，少苦的手放在水裏，這樣大家都看不到少苦手在幹麼，然後在水裏不停的釋放靈氣和泉水。

大家都盯着少苦呢，發現少苦不停在洗手，頓時覺得失望了，有一種被耍了感覺，城裏來的就是不靠譜，自己也是蠢貨，居然相信城裏來的孩子會抓魚。

要不是李田在，估計他們轉身就走了，一個個瞪着周少安呢，沒有發泄對象，在他們眼裏周少安也幫兇，再說，周少安和他們身份對等，嘲笑他纔有成就感。

三爺和堂叔還有堂哥，都是一樣的眼神，想想城裏來的人，怎麼知道打魚呢，恐怕只會在碗裏逮魚吧。

城裏來的就是命好，吃供應糧，其實啥都不會，要是來了農村，肯定早就餓死啦。

少苦要是聽到他們心裏的想法，肯定每人給一腳，不把自己氣死也差不多，肯定大怒的罵道：“你們鄉下人牛，吃的我打的野豬肉是不含糊，喝我打的野雞湯也不耽誤，坐在邊上說風涼話更是嘚瑟，有本事你來試試啊？”

大家無聊坐在水庫邊上，曬着太陽都要打瞌睡了，忽然看到丁老頭“嗖”的站起來，兩個眼睛死死盯着水面。

“有情況”，大家立刻來了精神，“唰”的全部目光盯着水面。

“譁”“譁”“譁”很多大浪花，真的有魚？很多人都驚奇的發現。

“哇，爺爺真的有...”三爺的一個小孫子，看到水面上很多大魚，激動的叫了起來，還沒說完，頓時幾隻手同時捂住他的嘴。

三爺激動的小聲勸導：“小祖宗，千萬不能大聲說話，小心把魚嚇跑了。”他小孫子嚇得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孩子都知道，魚是美味好吃的，嚇跑了沒有吃的。

大家聽到三爺說話，都不約而同的輕輕的喘氣，生怕大點喘氣就把魚嚇跑了，一個個都把腦袋伸的長長，看着那麼多魚激動啊，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都不敢動，生怕自己動一下，把魚驚動。

這是大家也不嘲笑少苦和周少安了，激動的小聲說：“少安，你家這個親戚是哪裏來的專家啊？真牛啊？佩服佩服啊，下次有這好事情，早點說，我天天吃草根把牙都磨平啊？”

“是啊，少安，你不厚的啊。你這親戚是省城的吧，省裏的專家就是牛，打魚打出新花樣，比我們這些鄉下泥腿子多了。”浮山村的生產隊長幽怨又羨慕的說道。

“噓噓”，周少安壓低聲音說道：“等會再說，別把魚嚇跑了。”

兩人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其他激動的想說幾句的人都緊緊的把嘴巴閉上，心裏樂翻天了。

大家看着水面的魚越來越多，心裏激動的要死，身體卻不敢動，一個個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動不動看着魚，生怕魚跑了。

村裏其他人看到村支書和隊長都在水庫邊上，過來看看怎麼回事，大踏步的前進呢，還沒到了，頓時被十幾雙眼睛瞪過來，簡直是要吃人的眼神，嚇得過來的人都不敢動呢。

水庫邊上出現很搞笑的場景，大家都不敢動，一個個鬧到伸的長長的。就是高老頭那麼囉嗦的人也不說話了，緊張的看着水裏的魚。

水裏的魚越來越多了，看樣子怎麼也有兩三百斤了，大家都盯着少苦呢，現在少苦在他們眼裏頓時高大了，被大家很自然按上“省裏的專家”的帽子，簡直就要崇拜了。

少苦對着李田揮了揮手意思讓李田他們過來，李田他們一個輕手輕腳的走着，生怕腳步重點把魚嚇跑啦。

少苦實在受不了他們的比烏龜還慢還輕的速度，大聲叫到：“李書記，你安排人，每邊四個人慢慢起網，一定要輕輕的哦，動作太大會把魚嚇走？”

大家聽到少苦的大嗓門都急的要死，心裏怒斥：“知道把魚嚇走你還那麼大嗓門？”可是大家只能心裏想想，他們再大怨氣也不會去說少苦。

李田還是生怕動作大點把魚嚇跑了，急忙點頭，把頭點的和小雞吃米一樣，告訴少苦知道了，生怕少苦再來一下大嗓門，魚有沒有嚇走李田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要被嚇死了。

李田馬上安排了每邊四個人去拉繩子起網。其他人很自覺的拿籃子的拿籃子，拿蝦爬網的拿蝦爬網，一個個都輕輕走到水邊，嚴陣以待。岸邊其他人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呢，一個個都很自覺的悄悄的退回去，回家找傢伙過來幫忙啦。

兩邊都安排四個小夥子，看着少苦起網的手勢，都慢慢的起網，很輕很輕，肯定比摸自己的老婆溫柔多了。

慢慢的網收了起來，裏面的大魚知道不好了，開始拼命掙扎，一條條魚跳的很高，有的魚跳了出去，急的李田都想跳到水裏把跑的魚抓回來。

少苦看到網把缺口圍住了，對着李田叫到：“李書記，趕快動手啊，脫衣服下水。”

其他人聽到少苦喊聲，“嗖”的一下，衣服褲子脫得的差不多了，穿着短褲，也不管天氣多冷，瘋狂了衝了下去：魚啊，都是肉啊，衝鋒吧。

很多村民得到消息，都拿着籃子過來幫忙了，男的都下水抓魚，女的幫忙把抓到的魚往水庫上面運。

逮魚的場景真壯觀，得到消息的人越來越多，大家看的水庫岸邊的魚，激動嗷嗷的衝下去幫忙，李田急的大叫：“不要擠了，快點回去找盆，把魚養起來，活着的魚要拿去換糧食，死的魚不值錢。”

大家聽到李書記這麼想，馬上明白了，魚是好吃，可是魚少人多不夠分啊。還是換糧食好，糧食可以多吃點。李田把幾個隊長叫出來，各自分工，挖坑的挖坑，運水的運水，把魚養到坑裏，千萬不能死了，一斤魚肉可以換8-9斤粗糧了。

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幹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生產隊長大喝一聲：“你他媽的找死啊，誰讓你吃魚的？”然後飛起一腳，把一個十多歲的孩子直接踢翻，那個孩子順着斜坡“咕嚕咕嚕”往下滾呢。

接着聽到一個婦女的慘叫：“哎呀，我的娃啊？”叫着直接衝了斜坡去抱起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嘴角被踢的流血，他媽媽抱着他嘴裏不停的哀求：“李隊長，對不起，孩子是在太餓了。實在忍不住了，對不起，對不起。”

少苦一看就怒了，這也太狠了，都說吳閻王狠，吳閻王少苦沒有見識到，大家說白鹿大隊好，沒有想到剛纔還一臉笑嘻嘻河西生產隊的李隊長，轉眼就這麼瘋狂，一個孩子吃點魚怎麼了嗎？這麼多魚也吃不光？真是太過分了？少苦準備衝上去好好教訓一個李隊長。

周少安看出少苦的目的，一把把少苦拉住，少苦一臉驚愕的看着周少安，周少安解釋道：“小五，別去，老李做得對？”

少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爲了一條魚把孩子打成那樣，居然還是對的？這還是自己認識的周少安嗎？

周少安看到少苦的眼神，知道少苦誤會了解釋說道：“老李不怎麼做，待會更多的人都會偷偷吃魚，有的甚至拿回家呢。你不在鄉下呆，不知道鄉下的情況。有的時候必須要殺一儆百。”

三爺聽到周少安這麼說，對着少苦說道：“小五，你別管，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些魚是大夥的命，誰也不能偷吃，要不再多的魚都是白扯。”

李田沒說話，看到周少安安撫住少苦也點了點頭，對着少苦說道：“小五，鄉下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說說這麼多孩子每人吃一條是不多，但是這個辛苦逮魚的人？他們再每人吃一條，那大家還分什麼呢？再說這魚是換糧食了，誰也不能吃？不過你要吃的話待會帶幾條回家？”李田說道最後一句話轉變語氣，畢竟抓這麼多魚最大的功勞都是少苦，少苦想吃讓他吃個夠。

少苦聽到魚，堅決搖了搖說道：“水庫的魚我是不敢吃的，你給我的那份給我爺爺和三爺吧？”

三爺聽到少苦怎麼說，急忙搖頭說道：“都換糧食，魚現在精貴了，吃不起，換點糧食實在。”李田聽到也點了點頭。

人多力量大了，漁網的魚很快清理乾淨了，就是小魚都沒放過，能抓的全部抓起來了，大魚都養的好好的，發生了剛纔那一幕，大家都自覺的沒有偷吃嗎，更不敢偷拿，等着李田和幾個生產隊長分呢。

李田和幾隊長合計了一下，當場宣佈：半斤以上的大魚全部運到供銷社去換粗糧，然後按照大隊的戶口，每家都分糧食；半斤一下的小魚，今天晚上大食堂一起吃掉，現在分頭幹活。

幾個隊長讓隊裏年輕力壯的回去把鋤頭拿着，然後武裝運送魚到縣城的供銷社，到供銷社換了糧食還要運回來呢，一定要人多，路上不安全，人少會被搶的，馬上出發；剩下的婦女，老人和孩子，上山找野菜和草根，到大食堂混着剩下的小魚煮魚湯喝。

幾個隊長分配完了大家都沒意見，魚肉是好吃，可是一家分不到兩斤，換成糧食好啊，可以吃好幾天呢。

周少安和幾個隊長要帶着人去縣裏送魚換糧食，回家換了一身衣服就走了，三爺讓家裏的幾個成年的孫子都跟着去了。

其他隊長也是急急忙忙的回去安排，東平到溧水20多公里呢，一定要早去早回，否者夜裏回來就不安全啦。所以要多帶人，都是健壯的小夥子，有人搶糧食，堅決不能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