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鬨堂大笑中,王世華打趣道:“世富,就算你要裝可憐,也不用連柺杖都派上了吧?”
“我裝個狗屁!”王世富悲憤的叫道:“這幫狗眼看人低的傢伙,胡亂糊弄我,居然把我一個人丟在房裏,我想喝水,從牀上滾下來,就把右腿給撞斷了。”
正偷着樂的三人一聽這話,臉色幾乎是同時一正:再怎麼講王世富也是王世華的親弟弟,還輪不到一個下人來落井下石,這種尊卑,是家族延續的核心制度,必須要維護。
“當!”
張翠雲直接將手裏的碗摔在地上,對外大叫一聲:“來人!”
“在!”
“駝子,你和二狗子一起去把伺候世富的那些人,一個不漏的全給我抓來。也不用審問,全都給我吊在寨門口……”
“二嫂,等一下,等一下。”看着張翠雲滿眼殺機,王世富又感動又擔憂:親人畢竟是親人,可我都這樣了,總不能讓伺候我的老人都換一撥吧?趕緊制止:“二嫂,我已經教訓過她們了。”
“世富,你的貼身護衛了?”就算別人再怎麼落井下石,可他的貼身護衛不可能不在跟前伺候。
“你還好意思問,還不是被你殺了。”
王世華一愣,隨即想起,自己當時怒火燒到了腦子,見王世富身邊的一個傢伙敢通風報信,一怒之下確實把人殺了,沒想到這麼準,居然是他的貼身護衛。不過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對方是王世富的貼身護衛,跟二狗子一樣,不幫王世富幫誰?而自己確實做的有些過分。
不過,王世華絕不會爲一個下人而給別人道歉。王世富也不可能因爲一個下人而跟王世華翻臉:王世華揍他,他也不覺得丟臉,他也不是第一次被王世華關起們來狠揍,都有些習慣了。誰讓王世華既是親哥,又是家主。
見氣氛有些怪異,張翠雲趕緊出面圓場:“世富,你不好好地躺着養傷,跑來搞麼子?”
“我想求二哥一個事。”
“只要不是與李潔瑩有關,麼子都好講。”
王世富低頭想了下,見沒人幫忙,不得不擡頭自己去爭取:“二哥,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爲了我,可你看在我孩子的份上,也得讓我經常看看她吧?那可是我第一個孩子。”
“規矩就是規矩,我看在孩子的份上沒殺她,已經壞了規矩,要是把她留在觀虎寨,還得了?”
見王世華面色陰沉,王世富低着頭,張翠雲又只能開口圓場:“世富,你也要替你二哥想想,他是家主,下面這麼多人看着,總不好公開徇私。再講了,你二哥只是把李潔瑩接到老司城裏住着,又沒有爲難她,更沒講不許你去看她,觀虎寨和老司城離的這麼近,你想要看她,麼子時候都可以。不就是分開一下嘛,你就別兒女情長的了。你講對不對?”
王世富想了想,又擡頭看了眼王世華,見王世華低頭喝粥,沒贊同也沒反對,他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現實。
“二哥,你不會真想殺了潔瑩吧?”
“我要想殺她,她還能活到現在?”
王世富鬆了口氣:雖然明白這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暫時沒殺李潔瑩,而一旦孩子生下來後,那就不一定了。但有這麼長的時間,自己還能想不到辦法去化解?
“那行,你們繼續吃飯,我休息去了。”
“你不吃飯?”
“我連堂客都沒了,還有麼子心情吃飯?”
王世富本是忍不住抱怨,沒想到,一下子讓張翠雲想起了什麼。
“站住!”張翠雲正色的看着轉身看過來的王世富,道:“世富,水玉無論是長相還是才智,或者講對你的忠心,比那個李潔瑩強的不是一星半點,你可不要幹出‘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事。要不然,嫂子我可不答應。”
張翠雲心直口快,想到麼子講麼子,而這,正體現出了周水玉討好張翠雲的效果。
王世富除了點頭外,還能怎麼樣?
可當他杵着柺杖剛跨出門檻,張翠雲猛地拍了下桌子,咆哮道:“二狗子,帶幾個人過去,把伺候三爺的人,無論男女,一個不漏的每人抽十鞭子,讓他們這輩子都給我好好記住:三爺就是三爺,家主是他的親二哥,教訓他是理所應當,還輪不到一個下人來給三爺擺臉色。要是誰還敢對三爺伺候不周,那他就求神拜佛的別讓我曉得,否則,我定會活埋了他全家。”
王世富轉身感激的看了眼張翠雲,點點頭,杵着柺杖走人。
“你不是要我多積陰德麼,怎麼自己張口閉口就喊打喊殺的?”
“我喜歡,怎麼樣?”
面對這頭鎮宅神獸,尤其是她懷着小鎮宅神獸,雌威大盛之下,王世華只能趕緊低頭吃飯。
吃完早飯,處理裏一些小事後,王世華來到廣場上,親自拿着哨子吹。一旁的二狗子也扯着嗓門大叫:“保靖團的人集合!快集合!”
看着表,五分鐘內,兩千多人馬全部集合完畢,而且,站列整齊,讓王世華很滿意的回頭對江叔笑道:“方華雖然人不咋地,可這訓練確實是下了真功夫。回頭讓守成給教官們每人加五十塊大洋,總教官每人加一百塊。”
“他們得了家主賞賜,今後肯定會更加的盡心竭力,爲我王家訓練處一直能征善戰的部隊。”別看江叔表面上拍着馬屁,可心裏卻不以爲然:士兵們早就得到了消息:吃過早飯就要集合返回營地,自然早就做好了準備。說白了,這就是一場戲,異常自我滿足的好戲而已。
剛出寨門,張翠雲就揭開車簾,向寨門左邊那座墳看了看,對在馬車左邊騎馬而行的王世華招了招手。
等王世華湊近了點,小聲問道:“世華,你怎麼不聽我勸?你不僅殺了人,還讓人把他們的墳墓埋在寨門兩邊……你看,還豎起了牌子,這麼做,將來還在要是又變成了女兒,可怎麼是好?”
“那是在我曉得你懷孕之前殺的,不算。”
張翠雲面色大喜,趕緊點頭道:“講的對,確實不能算。”
說完,放下簾子,再也不看兩邊的墳頭了。
在這種自我安慰的配合下,這道積陰德的門檻算是心安理得的糊弄過去了。
“二狗子,去給劉叔講一下,等我們走後,把那個趴窗戶的人的墳牽走,他雖做的過分,可畢竟是奉了上面的命令。不過,那個田大夫的墳頭立的牌子得換成碑,把他爲麼子會被埋在這裏的原因,原原本本地刻上,也好警示一下宵小。”
說完,回頭看了眼寨門上掛着的幾顆人頭,撇了下嘴,追上張翠雲的馬車,一頭鑽了進去。
馬車裏,張翠雲正跟何梅說笑,見王世華進來,何梅打趣道:“小混蛋呀~!現在可不是急的時候哦~!就算你不顧臉面的要當着我老人家的面表演,你總得爲翠雲肚子裏的孩子着想一下吧?”
“何姨,您……哎呀~!”張翠雲被調戲的面紅耳赤,卻立即把羞怒發泄到王世華頭上:“你滾不滾?不滾我就動手抽你。”
“呵!呵!翠雲,別發火嘛,我進來自然是有正事。”
“講!”
“乾爹的副官顧平來搞麼子?”
“借錢!”
“借錢?”
張翠雲果然心直口快,見王世華詫異之下,直勾勾地看過來,乾脆說了實話:“乾爹有事,需要很多錢,想讓我們支援他一些。講白了,就是要錢。這下你滿意了吧?”
怪不得顧平一開始不願意找張翠雲,感情是不想讓張翠云爲難。
“乾爹講他爲麼子要錢了麼?”
“劉叔(四川王)要出川打日本鬼子,乾爹也想去跟日本鬼子好好幹一仗,可阿爹不讓,就給劉叔求情。劉叔就講:這是國家大事,既然乾爹不想去,也不勉強,不過,總得意思意思,要麼出人,要麼出裝備,要麼出錢,讓乾爹三選一。人和裝備都是根基,乾爹自然不想送人,那就只能出錢。”
“劉叔要乾爹出多少錢?”
“五十萬大洋。”
“這麼多?”
“誰講不是了?可劉叔很看重這次出川打鬼子,都下了死命令,一視同仁,誰都一樣。阿爹不讓乾爹去,又不好親自對你這個女婿講,就只能讓乾爹派人來。”
“還差多少?”對一個旅來說,五十萬大洋可不是小數目。可對於世家大族來講,就不算什麼,因爲部隊是要直接養着,而中央對待地方上的雜牌部隊又不怎麼重視,或者講衝來就沒有發足過軍費,養兵都得靠地方支援。而地方上的大家族卻不用直接養民,還能有坐地虎的優勢,長此以往,自然不算多。錢雖說不少,可對於如今的王家來說,還真的不多,對於張家堡來講,就更算不得什麼,只是奇怪於四川王劉湘幹嘛非要一個地方旅出這麼多,這不是明擺着逼迫大家出川打鬼子麼?
王世華這麼問,可是有大學問:出多少,表達的意思可就多了去了。比如說,出的越多,表示對張聞天越尊敬。
“阿爹出一半,剩下的一半乾爹出十五萬,我們出十萬。”
王世華想了想,笑道:“何姨,您覺得我們該出多少?”
“小混蛋,你心裏明明已經有了主意,少來打趣我。”
“這樣吧,我們出十五萬,不過,不是送給乾爹,而是要跟乾爹做個交易:我們電訊人員的技術很不過關,請乾爹想想辦法,幫着提高點他們的技術。不多,三個就夠了。”
“小混蛋,不錯,越來越會爲人了。”
送!即有低人一等的意思,又有被強迫之意。可要是交易,那就不一樣了。雖然都是擺明了給對方送錢,卻表達出自己的存在和機智,也爲下次的拒絕打下基礎。
果然,張聞天聽到這事後,當面罵了句:這小子果然一肚子墨水,講話就是順耳。隨即,給劉湘發電報,極爲重視,最後,讓王世華派五個人到成都去參加一個爲期半年的電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