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說話，只一直看着他。

林準易被她看得彆扭起來：“生氣了？”

繁星搖頭，說：“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我知道自己很對不起你。”

林準易心裏的第一感覺是她在撒謊，但他不覺得哪裏有破綻。

“我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因爲你……你對我太過分了，我也想讓你嚐嚐被人欺負的滋味。可是……”她嘆了一口氣，說：“我已經搞不清楚，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了。如果是喜歡我，那……爲什麼還對我做那種事呢？”

林準易依舊沉默，但心裏最初的那點懷疑，已經慢慢地被打消掉了。

他不說話，那麼他的心思就有點難猜。繁星想了想，問：“你怎麼不回答？”

他總算開了口，“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語氣溫柔如水。

“你是喜歡我嗎？”其實她心裏早已斷定，只是這種“喜歡”的方式還真是讓她覺得噁心。

他反問：“看起來不像麼？”

繁星搖了搖頭。

林準易向來是個讓自己進退有度的人：“如果不是出於喜歡你呢？”

繁星想了想，說：“那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好了。”

“什麼都不做？”

“什麼都不做。”她看着他的眼睛，因爲這樣會讓他覺得她的所有話都是真實的，但其實眼睛也是會騙人的。

他笑了，又沉默半晌，問：“如果我很喜歡你呢？”

“那……”她的緊張是真的：“我想和你商量。”

“商量什麼？”

“我願意跟你交往，但能不能別再對我做那種事……”

林準易問：“你怎麼是反着的？”

“如果不喜歡我，就沒辦法要求你考慮我的感受了。”她說：“但如果喜歡我，至少希望我不會因爲你而受苦吧？纔有商量的餘地。”

比起交往過的其他男人，繁星始終很承認，撇去強暴的事之外，林準易是個好情人，雖然他還是那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但他格外細心和照顧她。不過對繁星來說，他是不是個好情人並不要緊，只要他不拽她去更衣室，她就覺得生活還可以熬下去。

畢竟過了這個生日，她纔剛剛十五歲，人生纔剛剛開始，還有很多期冀。即便已經被林準易弄得這麼糟糕，但沒有關係，她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過生日這天，繁星照例收到了林準易送來的禮物。那是個超大號的禮物，說裏面藏着兩個人也不爲過。繁星對林準易的禮物一向沒興趣，所以找了個藉口表示晚上會看，卻轉眼就忘了。

倒是爺爺好奇得不行，催着繁星打開它。打開後，裏面是一棟房子。不，嚴格來說，裏面是一座幼兒園。

它的房頂和牆壁被塗成糖果和冰激凌的樣子，房頂掀開，裏面的遊戲室、教室一應俱全。當然還有小朋友和老師在裏面，每一個人都穿着不同的衣服，有着不同的臉，厲害之處是他們都是機器的，可以做簡單的指令，像是走路，一起唱歌，手拉手等事情。

東西很好，也不怪繁爺爺激動起來：“哎呦！真漂亮啊！這是準易的獲獎作品啊！”

繁星問：“什麼獎？”

“是去年時候的事了……”繁爺爺把那場比賽講了一遍，繁星這纔想起來，林準易曾經告訴過她，說本來想把獲獎作品送給她。

家裏的每個人都來稱讚了一番這個幼兒園，繁星把林準易往年送她的那些小東西都擺進來，他一直都喜歡做小機器，最初做得比較粗糙，功能也很少，如今已經做得很好了。

可惜她都不喜歡。

不過，爲了保住還算舒服的生活，她還是在第二天撲進他懷裏蹭了蹭表達了開心與感謝。他也吻了她，不帶肉.欲的那種。

林準易是真的被她騙住了，因此那段日子他覺得很幸福。

因爲林準易堅決不肯去美國，家裏又重新討論，覺得他去英國比較合適，因爲不遠，幾乎每個月都可以回來，林準易也就答應了。

走得前幾天，繁星趁林媽媽不在家時，找了個藉口到林準易家去，說是要給他演奏她新學會的曲子。

雖然林準易家裏有鋼琴，但那是他媽媽的，他自己則天生缺乏藝術鑑賞能力，對藝術類、尤其是韻律一竅不通，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覺得她彈琴的樣子特別美。後來她一曲彈畢，扭頭問他覺得如何。他答不出，不想露怯，過去吻住了她紅紅的小嘴。她很快便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已經發育得有些飽滿的小胸脯也挺了起來，緊緊地壓在他的懷抱裏。

林準易很想抓一抓，但又沒有行動，自從開始交往以來，他就沒有沒有再碰她。雖然身體有點難受，但心裏是滿足的，他甚至探過她的口風，她願意一到限制結婚年齡就嫁給他。

然而儘管林準易忍得很辛苦，繁星的手卻先爬了上來。

她拉開了他的衣襟，撫在他堅實的肌肉上。他的皮膚摸起來非常舒服，觸感滑膩，很像蛇的皮。她用手指觸摸着，感受着，慢慢地滑了下去。

林準易忽然捉住了她的手。

抱起她來，轉身將她放到了鋼琴上。琴鍵被壓迫，發出悅耳的叮嚀聲，她用手按了幾個鍵，讓它成了曲子，又扭頭來看他。

她就是來找他開葷的，因爲他要走了，她知道他一直想這個，她想讓他滿足地滾蛋，別太惦記着他。

對於這件事，繁星一直很後悔，因爲那之後的幾天林準易發覺她不再難受，嚐到了甜頭，便時常找機會這樣。雖然如今已經不痛了，但她心裏還是排斥跟他做，是她不瞭解男人，不瞭解林準易，也不瞭解愛情。

林準易走的那天，繁星來送他，哭得梨花帶雨，怎麼哄都哄不住，心疼得他就要拎着行李回去。所以他不知道，她一回家，立刻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裏，大家都以爲她是捨不得林準易在哭，其實她在笑。

她知道自己自由了，他雖然離得不遠，可終究還是太不方便了。

升入高中後，繁星還是時常能夠見到張同學。其實是張同學總是來找她，起因是有一次林準易回來看過她後，她的經期突然大幅度提前，身邊沒有認識的女生，她開不了口。張同學正好在附近，讓自己的女朋友解決了這件事。後來他覺得自己既然跟林準易是朋友，應當照顧他“妹妹”，便總是來找她詢問有哪裏需要幫忙的。

繁星是學校裏數一數二的美女，進入高中後，她的相貌身材都比從前起了很大變化，因此來往的日子久了，張同學便和女朋友分了手。

而繁星依然喜歡他，又接觸了一陣子，便沒能把持住，跟他在一起了。

雖然多年後，繁星還是挺後悔這個決定的，這主要是因爲張同學在關鍵時刻實在是人渣得要命，自己那麼喜歡他可真是眼瞎。可她喜歡他，就像她不喜歡林準易，這是她自己無法控制的。

繁星並不打算讓林準易知道這件事，因爲張同學是她所喜歡的男生，卻並不是能夠救她的人。如果因爲這樣就得罪林準易，她還記得他發脾氣時讓她多麼疼。

而坦白說，自從背叛了林準易以後，繁星對他的恨意就少了許多，或許這是因爲，這至少算是一種發泄吧。

如果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那麼繁星會竭盡所能地瞞到意外到來爲止。

可是這天，有人來找她，是粉紅情書。

其實這幾年，繁星在之前的生日禮物事件後，也跟粉紅情書再見過面，她有來找繁星道過歉，但繁星不想接受。

雖然碰壁，粉紅情書卻來了好多次，直到她一再碰壁，終於放棄了。她最後一次來找繁星時，是主動告訴她說，她父母要去倫敦工作了，她也會去。

如今，繁星早已對友誼沒那麼苛求，而周圍的同學也更爲圓滑，即便不喜歡她，也絕不會明顯表現出來。

她這次來，繁星有些意外，畢竟路途還是不近的。

繁星只略微矜持地跟他打了個招呼，然後便要走，但她跟了上來嘮嘮叨叨了幾句打招呼的話，隨後話鋒一轉，問:“你被林準易強暴過吧？”

她的聲音不高，但很清楚。

繁星不禁站住了腳步。

林準易那樣的人最容易收穫朋友，畢竟他在外人面前是個脾氣極爲好，非常樂於助人的人。

所以她也不清楚粉紅情書是不是跟他關係還不錯，她記得林準易曾指導她給繁星送禮物。

繁星的沉默令粉紅情書有了勇氣:“真的是這樣嗎？他怎麼會對你做那種事？”

繁星問:“你想說什麼？”

“我想勸你，”她說:“我知道他爲什麼強暴你。”

繁星不禁微微皺眉。

“我偶爾會跟他見面，畢竟是小時候就認識的人。”她的表情還挺甜蜜，繁星可真希望她的夢想可以成真，“他有和我聊起你。”

繁星說:“你沒別的事麼？”

“我是說……”

“你來我們學校只是爲了找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麼？”她的語氣嚴厲起來:“你真是越來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