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呀？”我問，並嘀咕，“當初跟我約會時候也不知道遲到過多少次……”

“遲到會使生意夥伴感覺我在輕視他，修改約會時間會令生意夥伴對我失去安全感。”他有模有樣地說：“這是我的習慣。”

“你已經沒有生意夥伴了。”我說：“而且，不融入自己身處的環境是不接受現狀的表現，暴露了你內心中的幼稚。”

他不吭聲。

我繼續說：“現在的主要問題是，因爲你太急，開得又太快，你老婆孩子嚇得連‘餓’也不敢說了。”

他沒吭聲，不一會兒，放慢了速度。

到酒店時，因爲需要停車，繁音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而圍着酒店繞了半圈，這時，念念說：“爸爸，那個是什麼呀？”

“哪個？”繁音問。

“那面牆上。”念念說。

繁音似乎朝那邊看了，稍久說：“是招聘啓事。他們需要招聘一些員工。”

“噢。”念念說：“上面的畫真好看。”

招聘啓事可能是英文的，念念認識的不多。

我以爲這是個小插曲，誰知繁音忽然停下了車，說：“你們在車裏等我，我去問問。”

“問什麼？”

“上面可能有適合我的職位。”

我忙問：“你帶學歷證了嗎？而且咱們的身份和你的學歷證吻合嗎？”

“沒有，他們招聘的是司機。”繁音說：“這裏沒有寫學歷條件和薪資待遇，我可以問問，我的駕照還在。”

我說：“現在問嗎？”

“我只在門口問問。”繁音說：“反正已經晚了。”

問一下不要多久，他很快就回來了，說：“他們招聘的是副總裁的司機，薪水……還算可以吧。”

我忙問：“那對學歷很有要求吧？”

“他們說具體情況，他們副總裁晚點會來找我面談。”

我聽他這麼說，隱約覺得不太對勁，說：“我覺得還是不要去了，怪怪的。”

“不用怕。”繁音說：“我需要找份工作，是正經工作還是有問題的，都不妨礙去看看。”

“如果是陷阱呢？”我說：“雖然我也沒有這樣應聘過，但我覺得司機不是什麼特殊人才，我想不出，一個如此接近高層的人物，爲什麼要這樣招聘，又爲什麼會似乎沒什麼要求。”

“不用想不通。”他笑着說：“我想，這是因爲我告訴他們，我不僅會開車，而且會開船，還會開飛機。”

“後兩項你有證件嗎？”

“在家，不過沒關係，先做個敲門磚，見了那位副總裁再說。”

雖然來晚了，酒店依然給我們保留了位置，在一個小小的隔間裏，我們三個不適合出現在公共場所中。菜早在預定時就點好了，從念念的反應可以判斷，酒店環境是相當不錯的。

我們三個端坐好，上菜後便開始吃，菜的味道自然也很好。我們一邊吃，一邊小聲說起之前偷渡的時候，那發黴和臭氣真是歷歷在目，此刻，才終於徹底感覺回到了人間。

吃到一半時，突然有人敲門進來。

現在不是上菜的時候，因此這情況讓人詫異。而我還沒開口，來人已經說話了：“你們好，請問您是範音先生嗎？”李虞給我們辦的假身份名字只是拼音。

繁音說：“是我，幾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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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總裁汝小姐，我們得知您剛剛在我們員工登記處登記了您的資料，汝小姐非常感興趣，得知您正與家人在這裏用餐，特意來與您談談。”他可能也覺得自己所表述得這些奇奇怪怪，頓了頓，又補充說：“汝小姐日理萬機，而我們急需一位有能力的總裁司機。”

這下，我更不信任這公司了。

哪怕再着急，也不可能這樣進行招聘。何況招得不是副總裁司機嘛？總裁跑來做什麼？

我想着，繁音則笑着說：“原來如此。”

此時，那位總裁也開口了，“範先生，您好，我叫汝嬌嬌。”她的聲音十分柔媚，十分造作，如同一顆廉價糖粉製成的糖果，很甜亦很齁，“很高興認識您。”

繁音也笑着說：“很高興認識您。”

汝嬌嬌又分別與我和念念打了招呼，然後吩咐她的隨從們出去，說：“沒想到範先生也是華人，請問您是abc嗎？”

繁音說：“是。”然後將我們假身份上的資料說了說。

汝嬌嬌聽完之後，笑着說：“這兩位分別是尊夫人和女兒嗎？”

“是。”繁音剛剛已經說了，自己已經結婚十年了。

她立刻笑起來，說：“尊夫人真是好福氣，範先生一表人才，又這麼優秀。”

一表人才確實看得出，但優秀她是怎麼看出來的？繁音一份學歷證都沒有給她提供。

我正想着，汝嬌嬌就已經解釋了：“我看到範先生所填寫的資料上面，有寫您會駕駛汽車、貨車、輪船和飛機，”她咯咯矯笑：“您可真是優秀。”

繁音說：“還好，都不精通。”他畢竟沒有證件，“我沒有參加相關考試。”

“那沒有關係，到了公司之後，也是可以繼續考試的。”汝嬌嬌說：“只要你會就是了。”

繁音說：“我倒是可以保證自己能夠通過考試，但……您需要這些嗎？”

“當然需要，我今年就準備購置一架私人飛機專供差旅用，還沒有僱傭合適的飛行員。”汝嬌嬌說：“我的司機需要始終和我在一起，會開飛機當然最好不過。”她又開始嬌笑：“雖然纔剛剛進入我爸爸的企業，但也明白，我這樣的人物很容易遭人眼紅。如果有人在我的飛機上動手腳，那可太可怕了。我的司機是我信任的對象，可以保護我的人，您會開飛機，就能在必要的時候救我，這真的太必要了！”

繁音笑着說：“您言重了。”

沒錯，在我們眼裏，今年購置私人飛機，似乎纔剛剛脫貧而已。

但緊接着，繁音就說：“您這麼漂亮，我想沒人願意傷害您。”

如嬌嬌發出女妖精一般的笑聲：“真的嗎？”

繁音沒說話。

念念像個幾天沒吃飯的小可憐似的，喃喃地說：“爸爸我餓。”有客人在，她繼續吃會顯得失禮。

我說：“你吃吧。”我聽出來了，這汝嬌嬌的總裁頭銜也不知是從哪撿的，說話忒沒水平，言語中一副勾勾搭搭的德行，我不能讓繁音去給她打工。

我和念念開吃的同時，汝嬌嬌又問：“範先生會喝酒嗎？”

“不會。”繁音暖暖地回答。

“紅酒也不會嗎？”

“阿姨，我爸爸還要開車。”念念說：“他可是我們家的司機。”

汝嬌嬌又開始嬌笑：“這孩子可真可愛。”

繁音說：“抱歉，她有些頑皮。”

汝嬌嬌也沒在意，笑着說：“我想範先生已經對我們公司有了一定的瞭解，那麼，您有沒有興趣讓我給您講講有關您新工作的一切？”

“當然。”繁音居然還聽。

“作爲我的司機，只要跟在我的身邊就夠了，我需要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但多出的時間會給您補成加班費。”

念念剛剛插嘴沒有被我們阻止，她因此明白自己這麼做沒關係，便再次插嘴：“阿姨，我爸爸要應聘的明明是副總裁的司機。”

“是我的。”她說：“那些笨蛋寫錯了。”

呵，這麼低級的笑話。

繁音說：“念念，有禮貌一點。”

念念便不說話了。

繁音說：“全部補成加班費不合法。”法律中有規定，加班時間也是有限制的。

“當然不會超出太多。”她笑着說：“這些都是可以到時根據具體情況解決的事。”

繁音說：“好。”

“另外，我們公司每年有十四個月的薪水，以及兩個月的帶薪假。只是，因爲您特殊的工作性質，恐怕很難全部作爲假期讓您享受到。”

繁音說：“這我明白，只要合法就可以。”

念念不高興地說：“那樣爸爸就不能陪我和媽媽了。”

我也很不滿，但我是大人，不能像念念一樣童言無忌，便掛着僵硬的微笑，聽着她說。

汝嬌嬌又介紹了許多稅務等各方面的福利，以我淺薄的法律知識聽不出任何問題，繁音似乎也沒有再說她違法，看樣子，還挺正規。

全部說完後，汝嬌嬌問：“範先生意下如何？”

繁音說：“雖然難得貴公司不嫌棄我，但實話實說，我今天填寫資料時，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得到回覆。這幾天本來還有一些其他計劃，要先完成，才能做決定。”

本來就是，一般公司根本不會這麼快給回覆。

汝嬌嬌似乎有些不高興：“範先生怎麼可以這樣安排事情呢？”

“抱歉。”繁音說：“但我答應您，我儘快給您回覆。”

“那麼，明天如何？”這個女人心急得讓人覺得莫名奇妙。

“明天的這個時候之前。”繁音說。

汝嬌嬌似乎放心了，又嬌笑着說：“那就這樣吧，祝幾位用餐愉快。不論範先生對於工作的事意下如何，我都希望我們可以成爲朋友。認識您真的很高興。”

繁音也笑着說：“我也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