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琴說：“黃局長你早就有這個想法的，你早就覺得我沒有能力把一中管好是不是？”

黃一天說：“我現在只是在跟你談談我自己的看法，並沒有真正的進入組織程序，你剛纔不也承認馮校長確實是有值得佩服的地方嗎？你在一中工作了那麼多年，對一中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我所提出的建議一定是對一中有益的，我相信你也和我一樣，巴望着一中能有更好的發展，是不是？”

薛琴說：“算了，你是領導，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黃一天在薛琴的話裏聽出了，她對自己的不滿。他知道，誰遇到這種事關自身前途的事情都不會無動於衷的，也許，薛琴需要的是時間，等過了一段時間，她會想通的。

薛琴面無表情的說：“局長，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黃一天說：“行，你回去先考慮一下吧，有什麼想法隨時找我談，好不好？”

薛琴沒回答，轉身，推門，出去。

黃一天搖了搖頭，奶奶的，這世道誰都想做領導，關鍵要有那個能力，就說那個劉清如果如此的看不清形勢，也就不要怪自己出招了，因爲從財務和人事方面暗中的調查，劉清還是有問題的。

當然，問題如何解決，那是看自己心情的。

原來市委計劃推進第二中學和第三中學初中部合併試點因爲章飛的逃跑也基本擱淺，鳥無頭不飛，沒有了上級的指示，大家都只能等待。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等的。開學的時間一到，全市數萬初中、高中生得有教師、有教室、有課本，有了這幾個硬件，基本的教學秩序才能正常開展。

眼看開學的時間要到了，二中校長馮雨昂和三中校長秦天坐不住了，要是這件事情不落實，那可是大事，兩人正在考慮如何給黃一天彙報以及如何回報的時候，馮雨昂接到劉清的電話，說：

“老校長，今晚是否能給個時間，準備請你在一起聚聚。”

馮雨昂想，這頓飯來的倒正是時候。怕不是吃飯那麼簡單，不過既然領導請了，那就要到場，於是就說：“謝謝局長，自己一定會到場的。”

劉清繼續說：“那就謝謝了，到時候不見不散，對了，馮校長，你和那個三中校長秦天關係很好，通知他一起來。”

城市的晚色朦朧迷人，光怪陸離。迷人而怪異的夜色裏，不知有多少故事正在悄悄發生。

街道上燈火通明，但行人已經不多。四周的高樓大廈模糊地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神祕。路燈更是愛昧，有的雪亮，彷彿能穿透人的五臟六腑一般。有的幽暗，既象交通探頭，又似鬼一樣眨着眼睛，都在靜靜地偷窺着。

出租車從綠樹如雲的小街拐上寬闊的人民路，再轉向煙雨佳人賓館所在的那條雙向四車道的大街。老遠就看到煙雨佳人賓館這幢巍峨的大樓。樓頂上“煙雨佳人”四個霓虹大字，在閃閃發光，格外刺目。

對這個地級市來說，這是一幢地標性的建築。在全市衆多的賓館中，五星級的煙雨佳人無論是它的名氣還是裝修設施，都可以列入前幾位，是衆多有錢的來賓和本市頭面人物的理想棲宿和待客之所。

馮雨昂很少到這麼高檔的大酒店來消費，主要是消費不起，少說200元一客，那麼簡單的一頓飯就要花上幾千元，不是普通人進入的地方。進了大門看什麼都覺得新鮮。秦天倒是熟門熟路的樣子，走在前面當起了馮雨昂的路導。

秦天說，馮校長，這裏的包間分幾個檔次，分別按照abcd四個標準來提供服務標準。其中最好的要數a包間，共有三個，在這三個中設施最好的要數a1包間，在這個包間裏吃飯，每人的最低消費是680元。

馮雨昂一聽差點把舌頭伸出來，收不回來。他睜大了眼睛問秦天：“我的乖乖！那要是一桌人，再喝點酒，一桌不要花費上萬塊啊。”

秦天笑着說：“這種地方，錢比水用的還快，再說了，到這來的人，哪有自己掏錢的。”

馮雨昂說：“你說的也對，這種地方，我們一個月工資也不夠來一回呀，今天要不是劉局長請客，我恐怕還不知道咱們普安市有這麼個高檔的廳呢。”

秦天說：“你還不瞭解劉局長這個人，跟人一旦交了朋友，恨不得把心掏給人家，到這樣的好地方來玩，他哪能忘了咱們。”

馮雨昂心想，現在很多教育局的幹部都說教育系統是個清水衙門，現在看來，真的是說錯了，清湯寡水的是那些永遠辛苦工作在第一線的教師，而高高在上的這些領導們，恐怕是肉多的吃不完呢。

轉念一想，自己不也算是領導嗎？自己今晚不也要在這麼高級的地方喝湯吃肉嗎？真是不知道今天自己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別人叫一聲，想也沒想就屁顛屁顛的跑來了。正想着，秦天已經打開了一個房間的大門，讓自己進去。

馮雨昂一看，門上金色的a1標誌，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亮的刺眼。

裝修豪華的大房間，處處彰顯貴族氣概。金黃色的主色調佈滿房間的每個角落，大幅的西洋風景畫恰到好處的掛在大廳正中，鎦金的桌椅，閃閃發光的餐具都是馮雨昂從未見過的奢華。

寬大超長的金色沙發上，已經坐了一羣人正在吞雲吐霧的閒聊。馮雨昂一眼看見一中的副校長薛琴坐在那裏，就大聲的打招呼：

“薛校長，有緣千里來相會啊。”

薛琴說：“我跟你，有緣，也行，那就母子緣吧。”

話一說完，衆人大笑，市實驗小學的老韓校長說：“小馮，碰到對手了吧。

市雙語學校的鄭校長一語雙關的說：“老韓，你放心，咱們馮校長是實力派的，從來就沒有軟的時候。”

馮雨昂一看，除了現任一中校長沒有人選，其他的學校一把手都到齊了，還有幾個學校的常務副校長也全數到場。看樣子，今晚的飯吃的一定有點意思，不知道劉清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明明請客的人是劉清，他卻來的最晚，只是讓辦公室的祕書先在這張羅着。大約過了20分賬，劉清到了，一進門就大聲的說着：“對不起！對不起！讓各位久等了。”

大家趕緊不約而同的站起來，像是列隊似的，把劉清迎了進來。

劉清的身後卻跟着幾個年輕人，手裏無一例外的拎了大包小包，外包裝上，很醒目的印着茅臺兩個字。

薛琴忍不住問：“劉局長，您這是來喝酒，還是賣酒？”

劉清笑眯眯的說：“一邊喝，一邊賣。今天是個好日子，今天把大家聚齊了，一起提前慶賀一下。這酒包乾到戶，喝不完的必須帶回家。”

薛琴說：“劉局長，我可是當真了，這高級茅臺我一會拎回家，你可別秋後再找我算賬。”

劉清說：“原來，我在你薛校長眼睛裏，是這麼小氣。你也別急，等你當了一中的校長，還我人情的機會多的是。”

衆人的眼睛一下子都集中到了薛琴身上。

薛琴知道衆人眼裏的內容，一種校長那可是很特殊的位置，這些來的人哪個不想啊，想到黃一天和自己的談話，似乎不是很滿意自己到那個位置，黃一天才是最有發言權的領導，趕緊說：

“劉局長，這玩笑可開不得。”

劉清說：“薛校長，我可沒有開玩笑，你想一想一中幾個副校長你資格最老，你不當校長，誰來當。”

薛琴聽了這話，想想劉清說的好像也有道理，也就沒再出聲。不過，這個薛琴也知道，這個官場的事情誰又說得準，一夜之間位置被人搶走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不到最後一刻，千萬不要想當然，畢竟黃一天已經明確表態不合適，即使是閒聊，那也是私下談話，不可能一點目的都沒有，閒聊的功夫，菜已經上了滿滿一桌，很少見的海鮮，燕窩自然是一個都不少。

今晚的劉清，不僅平易近人，而且一直滿臉堆笑，這樣的形象和平時大不一樣。

老韓校長說：“劉局長，您有什麼事情，吩咐一聲就行了，何必如此興師動衆呢？”

劉清說：“老韓，你這話說的我有些慚愧了，我在教育局工作也十多年了，可是跟各位兄弟小聚的機會卻少之又少，現在，新局長到任了，咱們普安市教育系統有黃一天局長來掌舵，那不僅是咱們這些下屬的福氣，也是全市數以萬計師生之福呀。

咱們以後一定要多幫他，把工作做好。我建議，以後有什麼事情，大家一定先互相商量一下，再搬到局長大人面前，免得咱們局長，忙的暈頭轉向的再把身體累壞了，你們說是不是？”

沉默。

到這個時候，正題才真正的顯露出來。

老韓校長應聲說：“劉局長這話說的也不無道理，你們說是不是？”

秦天立即附和說：“對！對！”

薛琴說：“對什麼對，你就會說這一個字啊。”

桌上立即傳出竊笑聲。

劉清的臉上卻依舊保持平易近人式的微笑：“我這也是爲了咱們普安市教育系統的大臉面着想，自從章飛同志出了這麼檔的事，普安市的老百姓提到咱們教育局那真是說什麼的都有，咱們都是在教育系統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咱們可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缸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