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茂簡直是如蒙大赦，黃一天的這句話在他耳裏，無異於是天籟之音啊，將他一下從地獄拉到了天亮，本意是要討好新來的黃局長，結果弄巧成拙，還沒上任呢，自己的妻弟就先把黃一天給得罪了，真是倒黴催的。

奶奶的，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啊，難道今天不是黃道吉日，是啊，專門挑選今天的日子請客的，就是爲了去去晦氣。

黃一天和牛大茂前後進入包間，坐在那邊喝水的秦衛紅看到兩人進來很是吃驚，問，你們以前就認識？

黃一天在沙發上坐下，笑着說，剛剛在樓下認識。

這個時候，牛大茂迅速從兜裏掏出一盒極品芙蓉王，熟練地磕出一支，雙手捧着恭敬地送到了黃一天面前。

黃一天一擺手，道：“我不吸菸！”

牛大茂有些尷尬的把敬菸的手放在那裏，一時不知道該收還是該繼續遞給黃一天，他也是頭一回跟黃一天接觸，根本就不瞭解黃一天這句話到底是客套話，還是爲了剛纔的事情，跟自己治氣的緣故。

秦衛紅見狀笑着說，牛大茂，你還是趕緊把煙收起來吧，你們這位黃局長啊，的確是不抽菸的。

秦衛紅這麼一說，牛大茂也算是找到了臺階下，趕緊把煙收好，又主動把茶端到黃一天面前的茶几上，這纔在黃一天身邊隔了兩個位置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秦衛紅介紹說，你們既然已經見過面了，就不用我多介紹了吧，牛大茂同志，現任市鄉鎮企業局的綜合處處長。

牛大茂立即要起身重新跟黃一天問好的模樣，黃一天趕緊伸手阻止說，既然是秦衛紅的親戚，都不是外人，不用這麼客氣，以後在工作上還要你多支持啊。

黃一天這句話，也算是給足了中間人秦衛紅的面子，秦衛紅的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得意的神情。其實，當黃一天得知牛大茂的身份時候，他就不願意再糾纏剛纔在門口發生的事情，一是，剛纔在大門口，牛大茂的妻弟態度已經轉變過來，主動低聲下氣的認了錯，本來就是件小事情，原本不必放在心上的。

另外，他不願意跟牛大茂計較也是因爲，自己畢竟是初來乍到的，非常需要在新單位裏頭培養一批自己的人脈，增強自己的威信，既然牛大茂這個時候自己送上門來，黃一天沒道理拒絕。

聽秦衛紅介紹說，牛大茂是綜合處的處長，黃一天心裏不由想着，綜合處處長的位置，找單位裏還是非常重要的，單位的大事小情，全靠綜合處上呈下達，可以說單位很多處室的一舉一動，都很難逃得過他的的眼睛，他要給從中你搞點貓膩，或者是陽奉陰違，實在太容易了，與其提防一個不知根知底的人，不如趁着牛大茂這次衝撞自己的，大度饒他一次，只要牛大茂不糊塗，相信他總是會對自己有所回報的。

退一步講，如果牛大茂實在不行，以後換他也不遲，但問題是要等到自己熟悉單位的情況之後，要換也得換自己能用敢用的人上去。

秦衛紅招呼着大家入席，黃一天最近提拔喝酒很多，實在是沒什麼喝酒的興趣了，衝着秦衛紅的面子，牛大茂敬酒的時候，他也上了幾口嘴，然後又親自幫秦衛紅倒了兩杯酒斟滿，陪着她一飲而盡。

秦衛紅見黃一天給足自己面子，高興的臉色都有些緋紅了，她口無遮攔的說，黃局長，我這親戚可就算是交給你了，你以前當過我的領導，你對我倒是還行，我呢，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有機會自然會投桃報李，現在你又成了牛大茂的領導，你可要像對我一樣的，對他好，我跟他是親戚，你要是不照顧着他點，我可不答應。

黃一天見秦衛紅說話有些不上路子，趕緊掩飾說，你一個姑娘家，不能喝就別喝那麼多酒了，喝多了成什麼樣子，我看，你已經有點醉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牛大茂一聽這話，趕緊吩咐人先把微微有些醉意的秦衛紅先送回去，他這樣做，一方面是嚴格執行領導的指示，一方面，現在秦衛紅對他來說，已經幫他把橋樑搭起來了，往下怎麼走，全要靠他自己的發揮，要是秦衛紅在這裏攪局，自己倒是不方便跟領導多說幾句話了。

可是，秦衛紅卻不肯走，說自己和黃一天還有很多事情要說，必須說清楚。

黃一天想到自己和秦衛紅以前的曖昧，還有宏源項目卡在中央，不想談很多，於是說，秦衛紅，你醉了，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把秦衛紅送走後，牛大茂立即把話題轉向正軌。

牛大茂湊近黃一天，滿臉堆笑的介紹說，黃局長，我個秦衛紅是親戚，早就聽秦衛紅說過，您是她的領導，對下屬都挺好的，我聽了，心裏也很感動，這不，知道黃局長很快就要到局裏來上任，我就第一時間過來，希望把單位裏的一些具體情況，向黃局長詳細全面的彙報一下，以便於黃局長提前對單位的具體情況有所瞭解。

黃一天怎麼能看不透牛大茂此時的心態，他今晚請秦衛紅拉線，本來就是要巴結上自己，希望以後在自己任領導的時候，能有個表現和效力的機會，沒想到今天在門口，又誤打誤撞的發生了那樣的不愉快，牛大茂此時的心裏是着急着想要將功補過的。

黃一天淡淡的表情吐出三個字，說說看。

牛大茂立即像是得到聖旨一般，詳細的敘述起來。

“黃局長，市鄉鎮企業局四個處，兩個副主任，共有工作人員14人。”

牛大茂沒有着急深入，而是先講着基本的書面材料，只是講完這些，他突然話鋒一轉，道：“按道理來講，市鄉鎮企業局人少事情少，財政撥款也不少，上面扶持也更多，是個好單位，可是因爲管理不到位，所以人心渙散……”

黃一天見牛大茂說話也算是有條有理，看起來這個人還有點水平，聽起來是簡單的彙報情況，但裏面卻帶出了很多問題。

牛大茂邊說，邊看着黃一天的反應，見黃一天似乎有聽下去的意思，就更加賣力，他心裏明白，自己以後的日子到底回混成什麼樣子，完全取決於今天在黃一天面前的表現了，今天要是講不到黃局長的心裏去，自己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牛大茂一個處一個處地爲黃一天介紹，但從處室的工作談起，卻並不侷限於工作內容，稍微一引申，就把單位的情況說得十分清楚了，比如說，哪個處長是哪個副局長的人，哪個處長又是靠什麼政績被提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