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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謀論 - 377 放過自己吧字體大小: A+
     

    377 放過自己吧!

    這一場大雪,停停下下,足足下了三天。

    但還沒等積雪融合,又下了幾場小雪。

    在雪花裏,一轉眼就過去了十日有餘。

    周萋畫等人靠着春果每晚的接濟,顫顫巍巍地度日。

    起先,周萋畫還以爲是宋雲崢打點的好,牢獄的生活雖然艱苦了點,但無論是胖女人還是換班的差役,對侯府的老老少少都頗爲照顧。

    但隨着雪停,周萋畫就覺出不對來了。

    似乎有一雙更大的手,在背後控制着,控制着不讓周萋畫等人受到傷害,或者說,是等待着宋雲崢從塞外的歸來。

    在被羈押期間,周萋畫也被喊去審問了,但跟啓兒不一樣的是,她沒看到衛柏棟,更沒有看到衛琳緗。

    後來讓春果一打聽才知道,衛柏棟又被彈劾了,原因是其在東宮時,大量收受賄賂,一起被彈劾的,還有盧遠山,理由也是收取賄賂。

    衛柏棟起復是由盧遠山一手操辦的,枝枝相連,一根被撥,另一根必定受到牽連。

    更何況這些都是秦王餘部控制。

    內憂外患之下的周玄毅必定已經心力交瘁,周萋畫心想,周玄毅現在正在忙着處理秦王餘黨,沒時間來處理侯府的事,等他將操控着衛琳緗的那雙黑手挖出來,便輪着周午煜上俎板了。

    又是一晚夜高風黑,春果如期而至。

    “春果,你可打聽好了大姑丈的事!”周萋畫看着這幾天明顯消瘦的春果,心疼不已。

    “嗯!”春果答應一聲,不急着說,而是拿起湯碗。往周萋畫手裏塞,路途有點遠,已經不是很熱了,“娘子,您快點喝,喝了身子能溫暖些!”

    周萋畫不急,擡手遞給啓兒。讓他跟陳成璧先去喝。自己則繼續跟春果說話,“那你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春果眼睛滴溜溜一轉。朝四周看看,然後壓低聲音,“娘子,是大舅爺奏得本!”

    “啊?”周萋畫失聲低呼。

    雖然現在是陳振海當家。但誰都清楚,定國公府說的算的還是嫺大長公主。

    這衛家。無論是從周萋畫這邊算,還是從嫡孫媳孔毓梅那邊算,都算是親戚,陳振海敢奏本。必定得有外祖母的恩准。

    曲線救國?

    這是外祖母的計謀嗎?

    母親的死還是她心裏的痛,她不方便親自出馬,繞這一大圈子。拖延時間,以便讓宋雲崢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周萋畫腦中畫下一個大大的問號。

    “是真的!”春果見周萋畫不信。再次說道,“在審理姑老爺時,還牽扯了盧侍郎,聽說,因爲盧侍郎的事,盧少卿還有他兄長,都被軟禁了!”

    “那衛琳緗跟盧少卿的婚事,估計也就作罷了!”春果再次靠前一下,“我也有好幾天沒見到朱海了,聽說六皇子也牽涉其中,這幾天也閉門思過呢!”

    從大臣,到皇子,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想必周玄毅自然應接不暇,這也難怪,沒人來管項頂侯的事了。

    “皇后娘娘知道這事後,病情又加重了!”春果今天送來的食物,都是陳澤棟府裏做的,絕大多數都依着陳成璧的口味而來,春果去拿食物時,在府邸裏遇到了香雪,也就是周安寧的貼身侍婢,閒聊幾句,知道了皇后娘娘的事,“七公主都回京了,怕是熬不了幾天了!”

    姬凌宜是癌症末期,這幾天溫度驟降,又接連遭受了兒子們的影響,情緒被擊潰,病情越發不可控制。

    “去打聽一下,六皇子跟大姑丈還有盧侍郎,究竟有什麼關係?”周萋畫吩咐春果。

    “哎,好!”春果答應,她說着就蓋上了食盒,算計着自己進來已經有些時間,便站起身來,“娘子,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您在裏面好好保重身體啊!”

    周萋畫衝春果點點頭,“你路上也小心!”

    “嗯!”春果拎着食盒轉身走,走了沒幾步,她突然停下步子,快步走回到周萋畫的牢籠前,“娘子,我聽說宋將軍今晚就回來了!”

    她的眼神泛着亮光,“他一定能救出大家的!”

    ……

    風塵僕僕夜歸人,瀟瀟索索兩鬢淚。

    一個身影悄然落下,緊接着一個側身,多過皇宮守衛的士兵,直接進入了清寧宮。

    仔細看去,本是亮白色的闊袍因晝夜勞碌奔波變得灰突突,唯獨,胸前繡着的紅梅卻跟剛剛洗過一樣豔麗。

    清寧宮裏燈火通明,隨時待命的宮女們出出進進,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崔淨在屋裏待得時間久了,忍不住出來透口氣。

    卻聽身後,傳來沙啞卻熟悉的聲音,“崔公公,我回來了!”

    “啊!”崔淨胳膊一抖,手裏的拂塵差點落地,循聲而去,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長廊上落下,“宋,宋將軍,您回來!”

    他打量着宋雲崢,他的頭髮有點亂,眼睛裏佈滿了血絲,身後備着一個鼓鼓的包袱,臉上寫滿疲憊,身姿卻依然挺拔。

    “我,我這就去通報!”崔淨有着說不出的激動,他一甩拂塵,疾步進入。

    姬凌宜的寢房裏,周玄毅靜靜守候着,他身後垂站着隨時候命的太醫,太醫的身後,則站着周祐琨。

    “皇上,宋將軍回來了!”崔淨疾步而來,跪在周玄毅面前輕輕說話。

    周玄毅渾濁的眼睛閃過一點點亮光,卻依舊落在姬凌宜的身上,“讓他在外面候着!天亮時再說!”

    這個時候,在宋雲崢跟姬凌宜之間,他選擇了姬凌宜。

    這是第一次,但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牀榻上的姬凌宜,嘴角微微上揚一下,落出一點點微笑。她的丈夫,終於選擇她了,她等了那麼多年,她欣聞,卻又知道自己活不到天亮了,“讓他進來吧,我也想知道!”

    聽到妻子的話。周玄毅一怔。立刻明白妻子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他深吸一口氣,朝崔淨點頭。示意他按姬凌宜說的去做。

    宋雲崢隨着崔淨進入寢房,意識到原本在外面等待的太醫們都站在了牀榻前,又聯想到周玄毅都徹夜未眠守候,便知道姬凌宜的命不久矣。

    “臣。已經將項頂侯府一事調查清楚!”宋雲崢施禮後,直起身子。沒有等周玄毅開口,便朗聲說話。

    “說!”周玄毅看向妻子的臉,她的眼睛緊緊的閉着,嘴巴微微張開。因爲呼吸胸膛上下起伏,卻已經很微弱了。

    “是!”宋雲崢抱拳,“項頂侯府周大郎生母並非陶婉兒!”

    周玄毅的眼睛瞬間眯長。據下面人的審問,周午爍可是親口承認。周啓昌是他跟林珠兒所生,而那林珠兒就是合議團的陶婉兒。

    “宋雲崢,朕不希望你爲了替周午煜等人開脫,而說謊話騙朕!”周玄毅有點惱怒,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

    “臣,此生,從未騙過皇上一次,以前沒有,這次也不例外!”宋雲崢擡眸,凝視,聲若洪鐘,不做任何退讓。

    周玄毅倒吸一口涼氣,“繼續!”

    “是!”宋雲崢道,而後繼續說話,“周啓昌的確是周午爍與外室所生,但非陶婉兒,而是一名叫林珠兒的女子!”

    “這陶婉兒不就是林珠兒嗎?”周玄毅擡頭,臉上不悅。

    “非也,真正的林珠兒在兩年前已經被年氏亂棍打死了!”宋雲崢說道。

    年氏在得知周午爍在外面養了外室後,秉承她一貫的做法,帶着人去林珠兒租住的院子鬧了個人仰馬翻,並趁機搶走了周啓昌。

    林珠兒有一年齡與她相仿的姐姐。

    姐妹倆命運多舛,家鄉遭遇災害,父母雙亡,姐妹倆被賣入妓院,陶婉兒被胡商看中,輾轉流落到塞外,而林珠兒性情軟弱則一直在妓院接客,後遇到周午爍爲其贖身,懷孕後生下週啓昌。

    而這時的陶婉兒,因其在大溏的經歷被大靖國派來,收集大溏的軍事情報,姐妹重逢本應是喜事,卻因年氏的出現變成了悲劇。

    林珠兒傷勢太過嚴重,不就便一命嗚呼了,臨終前,其拜託陶婉兒代爲照顧周啓昌,陶婉兒性情暴捩,自此便有了其隔三差五去侯府搶奪周啓昌的事。

    聽完宋雲崢說周啓昌的身世,周玄毅深吸一口氣,“按你所言,周家大郎,仍玉陶婉兒有關!況且,周家下人們可以作證,這陶婉兒曾出入項頂侯府,且周午爍與周萋畫也都私自進入過芙蓉街!這作何解釋!”

    聽到周玄毅的質問,宋雲崢冷笑,“倘若皇上這麼說,任何進入過芙蓉街,與陶婉兒有接觸的人都有嫌疑的話,那太子殿下夜晚帶人搜查陶婉兒的住處,難道不是大大的衷心嘛!皇上爲什麼得知後會那麼生氣!”

    周玄毅的臉瞬間變成了豬血色。

    周長治擅自帶人搜查陶婉兒的住處,是在審理周午爍時,無疑間得到的,正是這一點看上去幾乎沒有任何關係的點,竟然解開了一場無間道的序幕。

    審理周午煜的是周馳的幕僚,周馳得知周長治曾出現在那裏,授意其在向皇上彙報時,刻意誇長周長治搜查陶婉兒住處的細節。

    此舉,周馳原意是想坐實周長治與周午煜裏同賣國有關。

    孰料,周長治竟然以死相逼。

    周馳再下猛料,召集人馬彈劾曾爲周長治賣命的衛柏棟受賄,卻不料把盧遠山牽扯了進來,盧遠山氣急,將周馳授意幕僚誣陷周長治的事說了出來。

    周長治跟周馳原本只在私下鬥爭,經歷這一遭,徹底擡到了桌面上。

    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故,當宋雲崢提起周長治夜襲芙蓉街時,周玄毅就如同是被讓當頭棒喝一般。

    “好,就算你說的有理!那也不能證明周午煜與陶婉兒之間沒有關係!”周玄毅不做退讓,手放在雙膝上,有節奏的敲動幾下,眼睛則看向姬凌宜。他不願意讓妻子在這個時候,聽到兒子們之間的明爭暗鬥。

    “那請問皇上,你可有周午煜裏通賣國的確切證據?”宋雲崢追問。

    周玄毅的眼睛對視宋雲崢片刻,迅速轉移到姬凌宜臉上,見妻子的眉頭微微皺起,他的心再次被針扎過一般,“沒有!”

    “但是臣這裏有。他不可能與陶婉兒合作的證據!”宋雲崢說着就解開了身後的包袱。遞給崔淨。

    崔淨用手跌一下包袱,確定不是很重,也非利器。而後才轉交給周玄毅。

    周玄毅一層一層地打開包袱,牀榻上的姬凌宜突然睜開了眼,她的臉微微一側,睜着無神的眼睛。看着丈夫的動作。

    “這是什麼?”當包袱被徹底打開,露出一雙女人的雲幔。周玄毅詫異。

    “是成玉的鞋,她最喜歡的!”姬凌宜突然發出聲音,“鞔鞋底一共四百八十針,鞔鞋幫一共一百零八針。鞋底內側繡着一朵花,代表着畫兒!”

    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徹底沒了聲音。

    周玄毅把鞋重新遞給崔淨。崔淨連忙招呼宮女,一一覈實姬凌宜剛剛說的。

    “回皇上。跟皇后娘娘說的字字不差!”崔淨向周玄毅回話。

    周玄毅看向自己的妻子,喃語反問,“這是陳成玉的又怎樣?”

    “皇上,你有所不知,陳夫人雖是被發現自縊房中,卻有種種的異常,腳底乾淨,卻沒發現死時穿的鞋!”宋雲崢永遠記得陳成玉的死狀,“鞋子是被人拿走了,而這雙鞋就是當時她穿的那雙!”

    宋雲崢擡頭,停頓,“而這,就是那陶婉兒得到的!”

    “她,殺了陳夫人!”宋雲崢聲音徒然增大。

    周玄毅被嚇了一跳,第一反應不是指責,而是去看姬凌宜有沒有受到影響,他的手緊緊地握着姬凌宜的枯如樹枝的手。

    感覺到丈夫溫暖的姬凌宜,用力反握了一下,她的氣息開始急促,“皇,皇上,你是最,最瞭解周午煜的,殺妻之恨,他豈會通敵!皇上,求你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吧!”

    姬凌宜瞭解他的丈夫,自從他做了那個夢,他就視項頂侯府爲眼中釘,以前周萋畫年幼,他知道她成不了氣候,便一心針對周午煜,任憑周午煜如何表忠心,他都不相信。

    陳成玉自毀子嗣宮,周午煜請纓離開京城,即便這樣,他仍不當心,從一開始的監視,到最後直接變成了暗殺,抗洪救災、邊境殺敵,周午煜出現的地方,殺機重重。

    他處心積慮的想殺掉周午煜,卻又擔心留給後人把柄,多疑這根刺已經扎進了他的體內,拔不出來。

    放下多疑,放了周午煜一門,也放過自己!這是她對丈夫最後一點的希望。

    姬凌宜顫動着聲音,低低勸說,“皇上,你太累了!”

    “皇后……”周玄毅明顯感覺到姬凌宜的身體在顫動,他將姬凌宜的手放進被子裏,“皇后,朕答應你,朕什麼都答應你!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謝皇上!”姬凌宜痛苦地吐氣,她的眼睛緊緊地閉着,她的嘴脣在發抖,再開口時,卻喊了“宋雲崢”名字。

    “宋雲崢!”氣息微弱。

    周玄毅一怔,不知道妻子要做什麼,側目看宋雲崢。

    宋雲崢竟然跪倒在地,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跪禮,神色極其慎重,他是在真心感謝姬凌宜,感謝她幫自己找的了陳成玉真正的死因,感謝他,終於做了一件沒有辜負周萋畫的事。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似乎就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皇后娘娘,微臣在!”他真誠回答。

    “你記得答應我的,一定要做到!”姬凌宜拼盡最後一點力氣,發出最後一個聲音。

    “是!臣遵命!”宋雲崢擡頭。

    “本宮信你!”牀榻的的姬凌宜,嘴角露出了微笑。

    傾國傾城,卻永遠的凝固住了。

    伴隨冬日早上第一縷光明的到來,整個長安城裏響起了哀樂,“皇后殯天了!”()

    ps:剛剛看了一下,發現女主的母親,正正好好死了200章了,可算是真相大白了,你猜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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