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老和尚的身邊，李焱發現他臉色死灰，胸口的位置有斑斑血跡，應該是被那鐵釘戳到的地方，那血雖然是乾涸的，但是可以感覺得出他體內的生機在慢慢的流逝，應該撐不了多久了。

李焱上前撿起那個已經漆黑的鐵釘，走到老和尚身邊蹲下，語氣中透出一絲悲涼的說道：“大師，有什麼辦法嗎？”

老和尚苦澀的搖了搖頭，接着說道：“我想和李焱小友單獨聊聊……”

洛洛和孫從勝對望了一眼，後者把老和尚交到李焱手裏扶着，兩個人都是識趣的往邊上走開。

等他們走到十幾米開外的地方了，老和尚開口說道：“李焱小友，你懷裏的那顆鎮屍釘放好，那東西能救你一次。”

李焱一驚，剛纔的舉動老和尚看到了？

“你不用驚訝，我的神識對這周圍幾十米的一切都盡收眼底。”老和尚看到李焱的表情，跟着就解釋道。

“大師，你還是少說一些話吧。”李焱擔憂的說道。

“已經無力迴天了，該是我的終點，我並不抗拒。”老和尚搖了搖頭說道。

李焱沮喪的嘆了口氣，把鎮屍釘從懷裏掏出來，看了幾眼，不解的問道：“大師，這個東西？”

“這叫鎮屍釘，是上古時封印一具萬年屍神所用棺槨上的十二枚釘子之一，這些釘子當初已經被毀掉了大半，這應該是僅剩的兩枚。”老和尚舒緩了一下呼吸。繼續說道，“這釘子對普通的殭屍來說就和天生的剋星一樣，實力越強的殭屍，它的剋制作用越強，要是戳中檀中穴，結果，你也看到了……”

說了這麼長一段話，老和尚臉上的黑氣更濃。

“大師。不要說了，你現在說話肯定會很痛苦。”李焱勸說道。

“沒事。”老和尚苦澀的搖了搖頭，“李焱小友，你現在心裏一定會疑惑我爲什麼願意相信張讓會改過自新把？”

“大師…”李焱一時間有些尷尬。

“不用在意，一般人都會這麼覺得。”老和尚吃力的笑了笑，“不過如果我告訴你，曾經我也和張讓一樣，你相信嗎？”

李焱聞言一愣，擡頭看了看老和尚那張充滿慈愛的眼睛。一時間沒搖頭也沒點頭。

“李焱小弟，我能夠看出你的不凡，你身邊跟的那個小女孩。他應該和我們不太一樣。”老和尚別有意味的說道。

李焱眼睛一緊。盯着老和尚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李焱小弟，像我們這類生物早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但是我從你這裏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我只希望有機會你能成爲我們的救世主。”老和尚突然說道。

“救世主？”李焱望着老和尚，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或許真的可以改變些什麼。但是似乎又有些後繼乏力，他開口說道，“大師，我實話跟你說把，我並不是救世主。我現在只不過用外面那些怪物，我們稱爲喪屍的東西腦袋裏的一種晶石來作爲血液的替代品。到了喪屍潮過去的時候，我一樣……”

“你可以的。”老和尚打斷了李焱的話，就在這時，他的臉上釋放出一陣精光，就好像突然間又恢復了鮮活的生命力，“我知道殺戮和血腥會讓一個人迷失，但是遠離這一些則會讓人重新找曾經堅持的東西。”

“我不懂……”李焱搖了搖頭。

“我曾經和張讓一樣，爲了活着，生活在殺戮中，但是一直到某一天，當我突然發現自己可以不用殺戮活下去的時候，我轉回頭髮現自己心裏面剩下的更多是痛苦和自責，無線的負罪感。”老和尚神情惆悵的說道。

李焱一驚：“大師的意思是說你到了一定的時候，可以不再吸食血液活下去？”

老和尚笑着點了點頭，原本臉上散發出的精光突然之間又黯淡了下去，沒等李焱記敘問，他就急促的說道：“李焱小友，張讓所犯下的錯已經受到了他該有的懲罰，如果可以，你早一些讓他解脫吧。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死後，希望你能燒掉我的屍體……”

說完，他的目光開始迷離起來，開始喃喃自語：“其實幾千年的歲月，到了最後剩下的是無盡的空虛和痛苦，知道自己可以結束這一切卻始終不知道爲什麼下不去手，現在，也算是到了終點，也是一種解脫……”

說着說着，老和尚的雙眼漸漸合上，生命力徹底從他的身上消失，但是他的嘴角帶着一絲微微的笑意……

李焱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的把他放到地上，慢慢的站起身。

洛洛和孫從勝看到李焱站起身，又重新走了回來，看到老和尚，孫從勝開口說道：“大師他？”

李焱點了點頭：“他說讓我火葬他。”

孫從勝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轉身就去附近拋錨的汽車中尋找汽油。

“洛洛，是不是殭屍到了一定等級之後就不用再吸食血液或者吞噬屍晶了？”等到孫從勝離開了，李焱馬上就開口問道。

“可以啊，旱魃到頂的時候就可以靠吸食月光來維持生命了。”洛洛眨巴眨巴大眼睛解釋道。

“……，我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李焱有些無語。

“你問我了嗎？”洛洛反問道。

“啊？”李焱一愣。

“你沒問我，我怎麼想得到要告訴你？”洛洛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李焱一時間無語。

旱魃到頂麼？

他不由的搖了搖頭，現在回頭想想，不管是張讓還是鬼嬰，都只是差一步之遙，只是要走到那一步，不知道有多少屍體的殘骸堆積在了他們腳下，殭屍的路真的和老和尚說的那樣，這一一條不知道多少殺戮的路，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到最後剩下的深深負罪感他或許永遠都無法感同身受。

“你發什麼呆啊？”洛洛看到李焱一臉憂鬱的神色，不由鄙夷的說了聲，“裝深沉又不會讓你變帥……”

“……”李焱轉過身，直接無視掉她說的話。不過就在這時，他又看到了遠處李音他們的屍體，轉會頭望着洛洛說道，“他們，能變成殭屍圈養嗎？”

“明顯……”洛洛拉高了語氣，“不能……”

李焱：“……”

洛洛指了指李音他們說道：“一個腦袋被削掉了，一個血已經流乾淨了，還有一個脖子都被捏成骨頭渣子了，我雖然是系統管理員，但是也不是什麼神仙，圈養的殭屍必須要有屍變的跡象，這點最基本的你都忘了？”

李焱沒說話。

“汽油拿過來了。”就在這時，孫從勝拎着一個白塑料瓶走了過來。

“好了，孫從勝，把汽油放這兒，你去把那幾個人的屍體一起拉過來燒了。”洛洛指了指遠處的李音她們說道。

“我一起吧。”李焱說着，留下伸手想阻攔的洛洛，已經走了出去。

洛洛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

李焱忍着心中的痛楚把李音他們的屍體搬到老和尚的身邊，這個過程對他來說並不是那麼容易，到最後他的眼圈已經通紅，眼淚珠子在眼眶裏不停的打滾。

只是，該做的還是要做，把所有人的屍體都堆積起來之後，倒上汽油，最後拿出打火機，伸手一扔，“哄”的一聲，所有的一切都將被大活抹去。從這一刻開始，李焱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就已經沒有任何一個親人。

大火燒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才停下，誰也沒說話，期間除了李焱讓小水去把已經醒過來的郭進背下來之後，他們就這麼在火邊站了一個多小時。

“那麼，你該管管我的事情了吧？”火剛一停，洛洛就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