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聽到婁箏執意要跟在他身後上山,並且還宣佈要跟着自己時,考慮到自己的命格,他原本想着只要她吃虧了就自然會知難而退。
可到了今晨他又後悔起自己的決定,只要一想到身邊的少女有可能因爲自己倒黴失落甚至是受傷,他心裏就一陣煩躁,所以這才與她說了實話。讓她儘早離自己遠一點,就算是想要留在天蘅派修煉,也不用找他一個微不足道的雜役弟子。
是的,肖哲以爲婁箏之所以纏着他,硬要用那些蹩腳的理由跟着他上山來是想要留在天蘅派修煉。
婁箏笑着看向他明顯帶着一絲低落的臉龐,他的臉微微下意識側着,左邊臉頰上還挑了一縷長髮下來遮住,似乎是很害怕別人會盯着他臉上的傷疤看。
“這些我都知道,昨晚吳菁都告訴我了,但是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一點事兒也沒有。”似乎是爲了印證自己真的沒事,婁箏還在他身邊轉了一圈。
“你……好自爲之吧!”許是長時間不說話,瞧見眼前少女歡快的模樣,一時間他竟然詞窮了。
肖哲不再管她,背起竹簍就出了院門,婁箏卻緊接着就跟上來。
“你平日在哪裏放天犛牛?離這裏遠嗎?”
肖哲見她又跟着自己,這次卻沒有再趕她走,只是低啞着嗓音簡單回道:“今天不去牧場,去總務堂。”
天蘅派十大外峯之一的段金峯,被外峯包圍,呈環抱之勢,所以將處理整個外峯事務的總務堂設在了這裏,方便統籌。
而雜役弟子每半年要去總務堂領一次報酬。最近幾日正好是領上半年報酬的日子。
“那是不是要去段金峯?”婁箏與他並排走着。
肖哲沉默的點頭,瞥了她一眼,邁開腳步,可走了沒多久,他又停下來,從儲物袋中取了一張黃紙做的符籙遞給婁箏,“這是低級神行符。裏面封印了御風術。如果遇到什麼事情,你不要管我,撕開這張符籙逃走。”
最低等級的符籙。就算是凡人也能使用,看了那話本子婁箏是知道的。御風術,火炎術,纏木術等都是最低等級的法術。只要修煉到煉氣五層就可以學習。
但是現在肖哲只不過煉氣三層……符籙在關鍵的時候是可以保命的,就算是低級符籙也並不會比丹藥便宜。
肖哲這麼倒黴。身上肯定沒什麼好東西,卻在這個時候把保命的符籙給了她,想到此,婁箏默默在心裏嘆了口氣。更加肯定這個世界的肖哲並非是外表看來那麼陰沉孤僻。只不過因爲氣運被斷,多年孤獨這才養成了這種性格。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死纏爛打多少會讓人覺得反感,甚至讓人覺得她另有所圖。肖哲經歷坎坷,不可能不知道要防人。卻還願意包容,想來他的真實性格並不差。
也是婁箏過於樂觀了,想想一個正常人被黴運折騰這麼多年,要是沒點變態那可能嗎?
婁箏沒有拒絕,將符籙貼身收好,就與肖哲一同朝着段金峯的小路走去。
內外峯內是不允許金丹以下修爲的弟子私自使用飛行坐騎的,想要上山必須只能靠雙腿,若是想速度快些,那也只能消耗體內靈氣使用法術了。
肖哲埋頭在前方走着,他身後竹簍裏揹着的是新鮮的天犛牛的奶,之所以不放在儲物袋中是因爲收奶液的築基師兄有潔癖……
婁箏一開始還想着問他些問題,可是他一直緊閉嘴脣一言不發,後來婁箏也不自討沒趣,默默地跟在一邊想自己的心思。
肖哲現在十六歲將近十七歲,如果想要繼續修煉,目前也沒有比在天蘅派當雜役更好的辦法,起碼天蘅派每月有固定的月俸,修煉環境也比散修好太多,即便是雜役弟子也可以憑藉身份玉牌去外門的藏書閣中借閱藏書,每月還能有一兩日聽外門築基師兄師姐說修煉心得的機會。
若是散修,光是賺修煉的靈石就幾乎要花去所有的時間了,更別說能得到前輩的指點。
既然這樣,一直當一名雜役弟子是肯定不行的,勢必要儘快修煉突破才行。肖哲最多還能當十三年的雜役弟子,可他現在卻還停留在煉氣三層……十三內築基,不得不說,是一個相當大的挑戰。
即便是內門弟子,資質絕好的天靈根,在二十年內築基也能算做是天才了。何況與內門弟子相比資源匱乏的雜役弟子。
想到這,婁箏就皺起了眉頭,她必須得尋些機會真正去了解天蘅派以及這個修仙世界,畢竟書上得來的只能算做皮毛,許多東西還得靠着自己去領會才行。
今日恰好是個好機會,等進了外峯,她再親身體驗,看天蘅派是不是如那話本子中說的一樣。
山道漫長,彎彎曲曲,猶如悠悠修仙路,道阻且長,億萬求仙者,真正能登上大道頂峯的卻寥寥無幾。真是一條殘酷卻又讓人嚮往的長生路。
此時,肖哲的眼角餘光也時不時放在身邊少女的身上,他今日肯帶她出來去外門,其實也是有着試探她的意思,如果她真的是爲了留在天蘅派修煉這才接近的自己,那等到她見到比自己光鮮亮麗千百倍的外門甚至是內門弟子,那自然就會棄自己而去,去攀附別人了。
這麼想時,他心裏卻涌起一股不大舒服的感覺,一想到婁箏或許只是利用他作爲踏腳石,被他掩藏的很好的心底的那股戾氣就會不受控制的散發出來,黑色的眼眸滑過一抹狠厲,心底深處也隱隱有一股躁動。
他急忙按捺下自己這種險些不受控制的情緒,將頭埋的更低,死死地盯着腳下狹窄的山道。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天蘅派最外圍的窄窄山路上,遠處是如仙境般的天蘅派諸峯,從空中望去,肖哲和婁箏就像是這茫茫世間的兩粒渺小沙塵,卻不知這沙塵可有摒除污垢成爲璀璨星辰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