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趙羽凡和阿珠慢慢悠悠下山的背影，綠衫老人皺着的眉頭並沒有舒展開。
他腳下的松鼠和燕子兩隻小妖精都朝着阿珠的方向伸着脖子看着，四隻拳頭攥得很緊，但是連爺爺都願意讓阿珠跟着那個人走，他們有什麼想法也都沒有用的。
燕子轉過頭用力地盯着老人，用力地咬着嘴脣。對於他眼中的疑惑的埋怨，老人只是長嘆一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
“孩子們，我們這小山小林小妖精，大人物們原本是不屑來的，爲難我們他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那那個人，爲什麼一定要帶走阿珠？”小胖子開口問。
老人搖頭，“如果這個捉妖人沒有撒謊，他真是個執紫薇帝令的捉妖人的話，阿珠跟他走，真的是她的幸運。就算他不是......可是他今天如果硬要帶走阿珠，我們全部人加起來，也都不可能攔住他啊......你們倆一直同我生活在這山裏，就算偶爾跑下山去，進城看看，最終也是安安分分會回來，我很放心你們，便一直沒太管束你們。現在既然有捉妖人找到咱們山裏來了，有些話我就得告訴你們了，你們兩個過來，接下來我說的話，無論如何你倆要記住了，想要好好活命，就絕對不能夠忘記。”
兩個小妖精對視了一眼，爺爺從來沒有這麼嚴肅地同他們講過話。他倆點點頭，湊到老人的身前。
“我們是妖精，跟人不一樣，我們修煉千百年，得有大機緣才能夠化成人形，但是我們雖然模樣像人了，內裏卻依然是本身的樣子，還是妖精，我們不是人。人類是萬物之靈，他們生來擁有的就已經是我們千辛萬苦歷盡劫難才能夠擁有的，這是我們羨慕不來的。這就是，爲什麼人類的捉妖人年紀輕輕，卻總是擁有強悍無匹的力量，能到處降妖伏魔，我們這些哪怕是年歲很長的老傢伙，很多時候也都不敢輕易去招惹他們的緣故了。捉妖人啊，是妖精的天敵，他們刻苦修煉，掌握一身通天本領，就是爲了捉我們的。今後，無論你們在哪裏，只要是遇上了捉妖人，就一定要遠遠地躲開，實在躲不開了，也必須要客客氣氣的，因爲我們妖精對上捉妖人是天生的劣勢。”老人給兩個小傢伙講述着捉妖人的事情。
“爺爺，既然你說捉妖人是爲了捉妖才修煉的，那剛纔的那個捉妖人，他爲什麼只帶走阿珠，放過我們了？”燕子發現了重點。
老人搖着頭，說：“這我也不清楚，不過，像他所說，他曾執令紫薇，而且他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那就說明他真的是個能稱得上‘天才’的捉妖人，眼光高得很的。我們這種山野小妖，又不曾傷人害人，他也就沒有興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可是阿珠不久前才殺死了個人......”小胖子小聲道。
老人嚴肅地點頭，“所以，那個捉妖人才會一定要帶走阿珠。”
“爲什麼？”
“你們兩個，化形成人這麼多年，都安安穩穩的，沒有沾過人血，你們不知道，我們妖精，除了採天地靈氣和日精月華修煉外，還有一種更快捷的方法，這種辦法不僅能讓我們快速地成長，而且還能讓我們的力量獲得質的飛躍。”老人舔了舔說得有些發乾的嘴脣。
“是什麼法子？”兩個小妖精期待地等着他往下說。
“吃人。”老人輕聲道。
兩個小東西愣了。
“當妖精飲了人血，就會入魔，從那以後，我們就不再是妖精，而是妖魔。魔比妖可強悍太多了，以人類的**做養料和力量的來源，它們纔是能夠跟捉妖人鬥一鬥的。”老人說話的時候很仔細地打量兩個小妖精，原本這些話他打算等他們再成長一些再告訴他們，可是今天既然來了個捉妖人，那就不能等了。
松鼠聽得一愣一愣的，倒是燕子，他低着頭，若有所思。
“我告訴你們這些，可絕不是讓你們去殺人飲血變成妖魔的，而是在警告你們，千萬不要沾人血。否則，會被捉妖人追殺到天涯海角的。”老人說話的時候刻意用了些法子，他這句話聽在兩個小妖精耳中如同炸雷，兩個小傢伙不由得打了一個顫，老人的這句話，已經深深地刻進了他倆的腦海裏。
“我猜，那個捉妖人在知道阿珠殺人的理由之後，是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幫助阿珠洗刷掉身上的血腥氣息，不讓她墮入魔道，纔會執意帶阿珠下山。他的做法一點都不像個真的捉妖人，要是別的捉妖人，哪會這麼麻煩，早就一刀殺死阿珠了，甚至是我們也會被牽連......他的樣子看着像是個騙子，但是他身上的壓迫感不是假的，他很強，而且感覺也很讓人放心。”
老人輕輕拍着兩個小傢伙的腦袋，擡起眼，遠遠地看出竹林，看朝山下高樓林立的城市。
趙羽凡此刻正把自己往溫泉池裏放，光溜溜的身子全都浸到湯池裏，只露了個腦袋出來。稍有些燙的溫泉刺激得他打了個舒服的顫，“啊——”趙羽凡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嘆。
可他這感嘆沒完，鼻尖一癢，舒服悠長的尾音調子一轉高高揚起，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啊——啾。”
他打了個抖，伸手揉了揉鼻子，很用力地朝天翻了個大白眼，這大早上的是誰在罵他呢？
阿珠在隔牆的池子另一側，聽着趙羽凡舒服的呻吟聲，她還是感覺有些夢幻。
趙羽凡拉着他下山，走了一陣說是走路太麻煩，累，伸手一掏從兜裏掏出張符來，往自個兒腳踝上一貼，伸手抄起阿珠抱在懷裏，阿珠剛想掙扎，下一刻狂風驟起，吹得她睜不開眼叫不出聲，等風歇了，他倆已經站在這家溫泉門口了。
溫泉，阿珠從來沒有泡過，趙羽凡叫了個服務員帶她去的女浴。
“我這小妹妹出門少，怕生，小姐姐你幫幫忙，帶她進去。”趙羽凡衝那服務員咧嘴笑，悄悄在她手裏塞了張粉紅色的鈔票。
阿珠第一次見到會自己汩汩往外冒的熱水，還有那麼大那麼漂亮的池子，她從前在山上，洗澡都是去後山的水潭裏洗。
服務員收了小費，對阿珠很熱情，問她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就差沒進溫泉親手替她擦背了。
阿珠挺受不了她的熱情的，在溫泉裏泡夠了，沐浴乾淨了，出來穿上自己的小裙子，走出了浴區。
她來到大廳裏，就見趙羽凡早就完事出來，一身輕鬆地翹着腿坐在沙發上等她。
阿珠抿抿嘴，向他走過去。
趙羽凡看見她，咧開嘴笑了笑，“吶，給你買了個小禮物，快試試合不合適。”他從沙發底下摸出個小盒子給阿珠遞過去。
阿珠怔怔地接過來，低頭一看，發現是雙小皮鞋。
紅色的，還有雙白色的蕾絲花邊襪子。
阿珠擡頭看看趙羽凡，又低頭看看手裏的小皮鞋。
“試試吧，我目測應該是蠻準的。”
阿珠小心地取出紅皮鞋，穿了襪子，把腳踩進鞋子裏。
剛剛合適，趙羽凡目測確實很準。
“合適嗎？”趙羽凡問。
“嗯。”阿珠小聲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我看你之前連穿的鞋都沒有，剛就去隔壁童裝店買了雙。”
“其實......我不穿鞋也不怕的。”阿珠低頭絞着手指。
“那怎麼行，你現在是我的人，連雙鞋都沒有，給人看見了我多丟人啊？”趙羽凡站起來，伸手揉了一把阿珠還有沒有乾透的頭髮。
“走了，洗刷乾淨了，咱們找獵物去，早點抓到大妖精，就早點有肉吃！”趙羽凡說着一甩自己的亂髮，擡腳往外走。
阿珠低頭看着自己的小皮鞋，屈起腳尖輕輕點了點地，紅色小皮鞋質地柔軟，穿着很舒服，等她擡頭的時候，趙羽凡快走出大門了，阿珠趕緊追出去。
“哎呀，盒子就扔了吧，拿着多礙事。”趙羽凡頭也不回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