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五天，曾今朝盯着江西穆的工作十分的緊。就像是設定了鬧鈴，曾今朝每隔一個半小時或者兩個小時，就要到檔案室看看江西穆的工作做得怎麼樣。更主要的，是擔心這人又玩失蹤。

不過，江西穆將工作做好，曾今朝又無話可說。漸漸的，曾今朝一天就來檢查一到兩次。

到了25日聖誕節，曾今朝就說大家可以下班早一點，但是如果有緊急情況，得回來執行任務。

根據排班，江西穆是晚上11點值班。中間有至少六七個小時時間，按照往常，江西穆一定會在檔案室研究那些塵封的檔案。

電話響起，是宋情詞，她很久沒有打過來。“今晚聖誕節，想問下——你有空嗎？”對方的聲音稍顯遲疑。

江西穆愣了一下，“怎麼，有什麼事？”

“這個我晚上要學習駕車，安排我的時候都到了晚上。你有空可以——看我練車嗎？晚上7點開始。”

江西穆看了看時間，現在六點二十，就答應了下來。

聽到他的同意，對方小小的興奮了一番，“真的嗎？那好呀。我在大學路附近這個駕校。”

掛了電話，江西穆纔想起宋情詞要去考駕照這麼一回事。

大學路附近的容興駕校，宋情詞正在排隊等候練車。前些天她剛剛考過第一科目，現在就開始學習駕車。只是——她看着其他一起考試的同學駕駛着小汽車，在一圈圈的練習，而她自己，不遠處等着她的是一個龐然大物——公交車！

宋情詞真是欲哭無淚。旁邊一個抽着煙大叔，穿着人字拖蹲着地上，擡着頭賊笑嘻嘻的問着宋情詞，“小姑娘，你是不是排錯隊了。這裏是考A2駕駛證的地方，也就是學公交車的。”

宋情詞嚇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說道：“報錯了，又改不了。”臉色通紅。

“我因爲沒有工作，就想考一個駕駛者，開個大巴呀公交車啊。”那大叔向旁邊吐了一口口水，“一看你就是大學生，學這個，恐怕沒有什麼用啊。”

教練揮了揮手，招呼這兩個人上到公交車裏。教練皮膚黝黑，露出黃燦燦的煙燻牙，大大咧咧的說道：“你們也知道，駕校裏的車少。所以就安排你們晚上過來，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宋情詞點點頭，“可以改到白天嗎？”

教練說道：“那看情況了，如果沒有什麼人，你可以白天。如果排到晚上，那也是沒有辦法了啵。”

“那你還問什麼？”宋情詞手指纏繞着捲髮，輕輕的嘆道。

教練打開公交裏的燈，大致介紹相應的情況，“駕駛公交車與駕駛小車相比是增加了難度，這是因爲車的外廊、軸距等都增大，在公路上佔據很大的面積。再加之公交車乘客多、站點多上下客頻繁且多行駛在交通繁忙、擁擠路段、對駕駛員的技術操作和責任心有較高要求。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起步平穩、換擋順暢、方向穩準、停車平穩。”

宋情詞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完全雲裏霧裏。除了認識那大大的方向盤，其他完全是分不清。

一種茫然感從腳底冒上心頭，“我這真的要當公交車司機嗎？”

講解完基本的按鍵、操作，教練就開始指

導如何開車。轉了兩三圈的操場，一旁的大叔就在教練的指導有模有樣的開了車，教練還誇他學的不錯。

而到了宋情詞，她感覺這個公交車就像是鬧了彆扭，怎麼都不聽使喚。教練在旁邊大聲的指導，“你腳放送一點，將離合器慢慢鬆開。還有你的手，那麼緊張幹什麼？又不是叫你拿槍，放鬆一點——方向盤都快被你抓爛咯。轉動的時候，方向燈要打一下，不要捨不得那點電……”

只是轉了兩圈操場，宋情詞幾乎被教練從頭罵到腳，再從腳罵到頭。明明是十二月的凜冽寒冬，她就已經汗流浹背，額頭上的汗水將鬢角給打溼。

終於教練讓宋情詞下了車，讓她在一旁，練習那鐵質的方向盤——在休息的座位旁，有一個方向盤單獨用鐵桿撐起來，方便學者練習。大冷的天，鐵質的方向盤早已冷得如一塊冰塊，宋情詞沒有帶手套，她只能咬着牙，轉動着冷冰冰的方向盤。

看着同學們駕駛着小汽車，她着實的羨慕，就怪自己當時沒有留心，填錯一個字母。

寒風吹過，手冰冷的通紅。

“原來你在這裏。”

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宋情詞興奮的回頭，正看到江西穆。她立刻停下手中的方向盤，不住的大吐苦水，“學車，尤其是學公交車真是太辛苦了。那些個方向盤、離合、手剎等等，都跟我有仇一樣，我開車十分的彆扭，被教練罵了小半個小時呢。”

江西穆不爲所動，只是脫下自己的手套，放到她的手中，“自己戴手套去。”

宋情詞打量那黑皮手套，一股暖流自手心緩緩流淌到心窩子裏。她戴上了黑皮手套，手套裏的溫度還在延續着。

這時候，公交車停了下來，教練大嚷着宋情詞的名字，讓她快點過來學車。宋情詞有一百個不願意，磨蹭蹭的過去。

教練下了車，坐在座位上，“你自己上去駕駛着車，我先歇息一會兒。如果撞倒什麼東西，你就——死踩剎車到底。”隨後他笑道，露出黃燦燦的煙燻牙，“撞壞了駕校裏的東西，是要賠錢的。”

宋情詞不禁又打了一個寒顫。她哆嗦着走上了公交車，感覺這公交車就像是一張怪獸的嘴巴，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正當她關上車門的時候，江西穆走進了車裏，“看看你是怎麼開車的。”

“哦。”宋情詞輕聲的說道，隨後她深深的呼吸一口氣，坐在了駕駛位上。她感到，有這麼一個熟悉的人站在自己身後，她就像是擁有了力量。

啓動了車子，她鬆開手剎，慢慢踩動油門，車子緩緩向前開動。她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手緊緊的握緊着方向盤，生怕它鬆動了。到了要轉彎的地方，她努力的轉動方向盤，但這個方向盤卻像是不聽話的孩子，拗着勁兒不肯動彈。

她頭上冒着細細的汗珠，這個彎就是拐不過來。背後一雙有力的大手，用了的轉動方向盤。她回頭看着江西穆，依然是不苟言笑，眼眸冷若寒霜。她微低着頭，輕輕說道，“謝謝。”

“看着前面，注意前方。”江西穆冷冷的說道。

宋情詞趕緊看向前方，手握着方向盤。

“轉彎的時候稍微鬆點油門，握着方向盤時候手放輕鬆

一點。”轉完了一圈，江西穆提醒道。

宋情詞又駕駛着大巴車又轉了兩三圈，開始慢慢熟練。下了車，教練稱讚這次開得不錯，至少沒有撞壞東西。

“今天就先學到這裏，明天你再過來吧。”教練宣佈學習結束，宋情詞終於鬆了一口氣。

出了容興駕校的大門，已經是九點半了。

“你要回學校嗎？”

江西穆正要幫她攔下的士，宋情詞拉住他，“今晚難得是聖誕節，我卻要學習大巴車。現在——要不逛一會兒街？就一會兒好麼？”她的臉脹成了蘋果紅。

江西穆打量着她，她撇過頭，手指在捲髮間纏繞着。他點點頭，淡淡的說道：“也行吧。”

從大學路出來，轉了個彎便是芝山路，這裏店面如雲，各大商家大喊着打折信息。由於今天是聖誕節，有許多聖誕老人在街頭吆喝着，擺着各種搞笑姿勢吸引着路人。

喬丹、安踏、361這些旗艦店，服務員小姐用力拍掌或者大聲叫喊各種打折信息，爲了吸引路人到店中。這一招很是奏效，遊客如雲，穿梭在各大店面當中，手中提着各式各樣的袋子。

宋情詞本身就是購物狂，遇到這樣的打折促銷，更是欣喜若狂，從第一家開始，每一件衣服都細細打量着，試穿了一件又一件，不住的問着江西穆這件或者那件好不好看。

江西穆開始有些後悔答應她來逛街，纔到了第十家的美斯特邦威，手中的袋子已經有五袋了，而宋情詞還在樂此不疲的試穿着衣服、褲子、鞋子，乃至包包。刷錢的卡，用了一張又一張。

大約半個小時，江西穆的手中已經多達十個袋子，宋情詞也提了五六個。江西穆不耐煩的問道：“你買夠了吧？”

兩人坐在樹下的木椅上，宋情詞用手機算着刷卡的小票，一張張的算着。算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難爲情的笑了笑，眨巴着眼睛說道：“好像——花的有點多了。我刷卡用了——兩千多塊。”

江西穆意味深長的看着她。

宋情詞急忙取出三個袋子，遞給江西穆，“這個——是我送給你的。”

江西穆半眯着眼睛，一一打開袋子，首先是美斯特邦威的青藍色衛衣，其次是森馬最新款的牛仔褲，最後是老人頭的鱷魚皮質的皮鞋。

“我怎麼不知道你買了這些？”他疑惑的問道。

“買一送一，我就順便買下這些衣服褲子，送給你。怕你不收下，我偷偷的買了。”宋情詞幫他一一的疊好衣服、褲子，收進袋子當中。

“那尺寸呢？我沒有試穿，萬一不合適？”江西穆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問道。

“上一次去查閱檔案的時候，你買了一次衣服和褲子，我就記了下來。”宋情詞見說破了嘴，急忙打圓場，“如果不合適，還可以憑藉發票換一下衣服。”

江西穆看着那三袋禮物，心中又傳來那莫名的悸動——這是第一次有人在聖誕節送給他禮物。

附近的商店正放着《Merry Christmas》，歡快的氣氛洋溢在街道上。

宋情詞看着他，輕輕的說道：“聖誕節，快樂。”

“你也是，聖誕節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