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將我如印刻在你心上,請將我如印蓋在你手臂,因爲愛像死亡一樣不屈不撓,如此渴求專一,同墳墓一樣堅決。”手捧聖經,小溪的視線掠過這些深刻的詞語字句。
耶和華定義的愛情,是不是隻有神蹟纔可以做到?
安然合上書頁,垂首祈禱半響,季靈溪起身走出教堂。
內心柔軟,觸角敏感。上帝賦予女人的不同正是在此。只是神祕而難以用言語解釋的第六感,究竟是上帝的禮物,還是他賜給的夏娃的某種懲罰?
在她心中,在她腦海,一種迫切的預感漸漸清晰。是一種不安,也是一種等待。
腳步聲近了。
慌亂的、有些急促、不能統一的頻率說明着它的主人急切而猶豫,心緒不定。
知曉這間小教堂存在的人並不多,由是彼此都會如此熟識,而她全然陌生這種急躁的腳步。懷着虔誠和信仰的人,總是輕緩而淡然的,從腳步聲中就可以辨明內心的平和。
是誰呢?手還握在插在車門的鑰匙上,小溪正欲回首——
突兀的黑。
一雙覆着刺鼻黑布的手掌決然死命捂住她的嘴。那麼用力,瞬時禁錮所有空氣,像是發泄某種陰森的狠意。粗糙的質地搓痛嬌嫩的臉。徒然大睜的雙眼,顯示出小溪極度的恐慌。本能的驚呼不及成功喊出,便帶着發聲那一瞬的口型眼睜睜看光明遠去。
那聲從心裏直達舌尖的單音節‘林’,被黑色的狠毒壓制在喉嚨……
潮水拍打着上下,忽地捲土重來淹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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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他在注意到她的時候停下腳步。
長到腰際的黑色直髮,緞子般的光華,是墨染成的一池湖水,透色的亮,黑的並不沉重反而帶些許輕盈。藍林站在原地沉默觀察她許久,還是走上前去。
“嗨。”他風流倜儻的笑。
女子靜靜揚起低垂的眼簾看他,“嗨”,溫和有禮的迴應。那雙眼眸含蓄柔和,隱隱約約有淡淡的光華流轉,一個不經意就讓人心思纏綿。
“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你是大名鼎鼎的宋涼月?”
她點頭,彎起小巧的嫣脣,“你是藍林。”肯定的語氣。
藍少爺微微驚訝,“你知道我?”
“是的,”涼月溫柔的頷首,“幾乎每天都可以在雜誌的封面看到你。”皎月似的臉上綻開別有深意的微笑,像是聖潔的白中忽然現出丹朱的紅,平添嫵媚的嬌氣。
他不以爲意的擡高嘴角,知道自己雖然偶爾接受經濟期刊的專訪,但是最常露面的,恐怕是八卦雜誌。只是沒想到,看起來養在深閨不問世事的宋涼月,也會去看八卦雜誌?
不知不覺,對眼前無數男人奉爲夢想的女子生出幾分更濃厚的興趣。
宋涼月很美,卻並非美得驚爲天人不食人間煙火。她是從骨子裏透出一番雅緻,像是一壺上好的碧螺春,聞起來芬芳馥郁,讓人有些欲罷不能。清逸出塵,卻不離世,絲絲絡絡滲出甜甜的女人味,單單站在那裏,就足以怡人情神,令人有幾分回味的餘韻。
“你的司機呢?”她已經安靜站了許久,他也看了夠久。
細緻的柳眉輕攏,顯露幾分煩憂。“他在路上……出了些事故。”
“很重吧,”望望她手中的購物袋,狀似隨意開口,“我送你?”
若有所思凝視他半響,宋涼月輕輕點頭,“麻煩你。”
拉風的蓮花跑車利落的駛走。
它身後從街角飄來女子飄渺的歌聲,不知是哪個誰拉高嗓音突然將花腔唱到八度C。昭示一曲即將開幕的高昂。
從陰暗的角落裏走出肅然的男人,冷眼望着跑車消失在轉角。
那緊繃的嘴角,是某些人再熟悉不過的平直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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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卻以爲自己還在睡着。閉上眼,再睜開,仍是密不透風的黑暗。
爲什麼會在這裏?
腦海裏一片慘烈的煞白。思維如同停滯,記憶的齒輪不再向前轉動。
想要動身體卻早已僵在原處,四肢不再聽從大腦傳輸的指令,無法確定屬於自己的東西是否尚完好無損。暗暗的用力許久,手終於能夠顫抖着伸展,恐懼的去撫摸自己——臉、手臂、軀幹、腿腳。它們都還在。只是迷失了知覺。
確定自已還好好活着,來不及鬆一口氣,下一秒攝人心魄的絕望便席捲而來。
像是突然意識到黑暗,無邊的黑暗,留她一個人。恐懼是小螞蟻啃咬脆弱的心臟,小小的刺痛,小小的傷口,卻能夠將整顆心支離分解。無法視而不見。
她甚至不敢移動,怕身邊潛伏着無數黑洞洞的槍口,只是矇蔽了眼前始終看不到。
空氣裏有糜爛的腥臭,縱然正逢夏日溫度卻很低,沒有風。徹骨的冷意從心底蔓延上來,冰凍到指尖,像是戰戰兢兢手心裏放着冰塊,抑制不住哆哆嗦嗦。
好冷。小溪剋制着身體巨大幅度的顫抖,緩緩在陰暗中抱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露了氣的球。
她就好像一隻瘦小卑微的蝙蝠,在黑暗裏只能感受溫度,卻被凍僵。
爲什麼要留她一個人呢?是不是她犯了什麼錯?
冰冷的淚溼了膝頭。膽小鬼。季靈溪是膽小鬼。沒有暖人的溫度,她什麼也不是。只是一個懦弱的鬼。任負面的情緒吞沒自我,連掙扎也無法。
誰會來解救我?我的林林在哪裏?是不是也在焦急,失措,找尋着我?
多希望只是噩夢一場,多希望早點醒來,可以撫着心口笑着說好險原來真的只是夢。
到底什麼會讓你哭泣?你會怎麼表達你的愛情?
黑暗中一個臂膀狠狠禁錮她單薄的身體,吐着熱烈的呼吸吹在她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