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一說要乘船打仗,大部分軍兵就立刻腿肚子發軟,堅決不肯出海,看到這種情況,高俊決定親自上船打頭陣,軍官們都嚇了個魂飛魄散,紛紛勸高俊能上山莫下海,千萬不要以身犯險。
“我不以身犯險,難道讓軍兵們去見龍王嗎?”高俊的意思很明確,自己就是來鼓舞士氣的,讓大家不要害怕大海,乘船出擊。
關於海上灣流的形勢,高俊也找了不少船家瞭解過,說法都和這幾個鹽丁一模一樣,但是這些人並沒有想出順着灣流從島嶼南邊登陸的方案,高俊因此下定決心,徵集了一批小沙場,大約能運載三百餘人,高俊選取了一批精幹的士兵免除盔甲,坐在船上,準備登陸東海島。
登陸隊伍包括:高俊率領的總部機關9人、馮達旗103人、僧虔旗96人、郭延嗣旗20人、蒲察勇旗15人、賀萬歲旗38人、少年軍15人、主計運輸都12人、繡工8人,選取的都是精兵強將。
也許是出於不放心,臨時出發的時候,繡工們驚訝的發現,李素兒居然也偷偷上了船,並且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李姐,你現在……”李素兒快要生產了,這誰都知道。但是李素兒擺擺手,讓她們不必再說,她已經決心和丈夫一同入海。
一刻鐘之後,強忍着波濤顛簸的高俊知道此事之後也無可奈何,只能讓那條船一定要保護好孕婦的安全。
行動一開始,確實就像是鹽丁們所說的一樣,船隻順着灣流,像是離弦的箭一般順順當當的向島的南部飄去,但是天色的變化越來越驚人,沒有吹起海邊常見的潮風,反而颳起了巨大的西北季風。
“不好了,這是季風,刮起來就是幾天幾夜,咱們要吹到哪裏去?”張貴一下子慌張起來。
小沙船並不大適合在海上航行,軍兵們驚恐的叫着,好幾艘船似乎就要顛覆。
高俊意識到自己太過魯莽了,但是此時已經無可挽回,他站在船頭,號召軍兵們划槳前進,頂風登陸。
風越來越大,好幾次軍兵們都放棄了希望,但是高俊在刺骨的寒風中第一個拼命划槳。
李素兒坐在船上,面色蒼白,身邊的繡工發覺她不對勁,驚恐的喊:“李姐,李姐要生了!”
“我就知道,和電視劇一模一樣!”高俊咬着牙,繼續指揮,郭延嗣心急欲焚,但也只能指揮本船前進,與繡工船靠近。
“素兒,你怎麼樣!”
“啊!我,我還好,啊——”李素兒此時感覺疼痛萬分,繡工們咬咬牙,居然在沙船上架起了爐子燒水,消毒器械都是現成的,準備應付繡工長臨盆。
船隻巨大的顛簸,打翻了開水,一名軍兵慘叫起來,但是還是抓住了差點掉進海里的水壺,保住了小半壺水。
高俊喊的嗓子都嘶啞了,船隻在與風搏鬥,一寸一寸的靠近海島,船隻已經進入東海島南部海域,幸運的是,也許因爲東海島上的樹木遮擋,風兒稍稍小了一些,軍兵們累的兩隻手似乎是機械臂一樣,還在拼命的划船。
有眼尖的人突然喊了一聲:“林中有人!”
高俊遠遠望去,樹林中果然有幾道紅色的身影,正在拼命爬上一座人工壘起來的高臺,看樣子東海島上的守軍在南部樹林中建立了一座瞭望臺,似乎還有烽火。
登島行動幾近失敗之際,郭延嗣比劃了一下距離:“還有一千尺,逆風射不到!”
天完全陰下來,冰冷的雨夾雪在狂風中吹落,瞭望臺上的四名敵軍似乎發覺烽火點不起來,準備動身步行去彙報。
“八百尺!”郭延嗣彙報。
高俊也近乎虛脫了,但是他咬緊牙關:“敵軍知道了也沒關係,準備登陸作戰!”
軍兵們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氣,就在這個時候,風向似乎微微有些逆轉,潮風戰勝了季風,划船不再那麼困難了,郭延嗣微微比劃了一下:“再前進一百尺,我就能開弓了。”
雨雪變大了,幾名繡工撐開棉被爲李素兒取暖,這個女人異常痛苦,汗水打溼了面容,嘴脣發白,咬出血來。
軍兵們的努力沒有白費,郭延嗣緩緩拉開了弓,看着從瞭望臺上下來的幾個人,一支羽箭輕輕劃過,在空中繞了一個弧線,一個紅色的身影倒下了。
軍兵們立刻士氣大振,在高俊嘶吼的指揮下,越來越靠近岸邊,郭延嗣連連發箭,全部中箭倒地。
就在最後一個人中箭的時候,一聲嘹亮的啼哭聲響徹了整個海面,雨雪立刻就停下了。
幾名繡工給李素兒裹上厚厚的被子,她面色發白,但眼睛依舊明亮,伸手要看看自己的孩子。
上百人立刻登陸,並完成了對叢林的佔領,而此時敵軍還在風雨中睡大覺,高俊幾乎是馬不停蹄的直奔東海線,同時佔領了真正的碼頭,繳獲了數十艘大船,幾乎沒有任何抵抗,數百人跪地投降,交出武器。
等到天亮的時候,東海縣已經在高俊的控制下了,此時高俊身穿黑衣站在岸邊,遙望着遠處的海洋。
僧虔和馮達走了上來彙報眼下的情況,看到高俊有些意興闌珊,也知道郎君在後悔昨日魯莽的行動,這種孩子氣式的賭氣在高俊身上很常見,東平戰後也是這種情況。
“這次幸好風向有所變化,要不然的話,你我現在已經是魚鱉口中之食了。”
“郎君不必再煩惱了,我倒是覺得這一戰勝得漂亮,軍兵們現在也在說,也許大海沒什麼可怕的,什麼狂風暴雨不還是挺過來了嗎。”
這句話讓高俊眼睛一亮:“果真如此嗎?”
兩名軍使點了點頭,表示確實如此。
三個人在岸邊走着,高俊指着遠處的蔚藍海面告訴兩個人:“歷朝歷代都以土地爲貴,而忽視了大海。其實在海的那一面,還有遼闊的土地和豐饒的物產,誰能掌握海面、掌握航線,就能在未來抓住其他國家的命脈。
“好孩子,有名字了嗎?”
“大名以後再起,小名嗎,就叫踏波郎。”郭延嗣心情好到走路不知道邁哪隻腳。
“好啊,踏波,踏波,也許這孩子以後真能帶我們劈波斬浪,走向大海。”高俊出神的唸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