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大長老過來，望着坐在那裏一臉淡然的人問了句“清兒，爲什麼？”

爲什麼……清兒低垂着頭，嘴角含笑，果然，給她們時間她們便會想清楚自己並非無理取鬧，並非一時興起，也並非大長老說的什麼……註定的劫數？

她擡頭看着大長老，映入眼簾的是有些蒼白的臉色，清兒眉頭微皺，在心裏嘆了口氣，這次，終歸還是自己任性了些啊……

可是，想到了什麼，清兒看着大長老說道：“大長老，先前清兒問過許多問題，那些都是清兒不懂的，大長老總說等清兒長大了就懂了，我不知道什麼纔算是長大，只知道，不懂的，還是不懂。清兒靈力很高，但比起大長老和姑姑，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清兒固然可以待在狐界，跟着大長老和姑姑修煉，然後成仙，可那些，好像不是清兒真正想要的，所以我想，去人界尋找答案……”

一口氣說完，大長老眉頭皺的更深了“清兒，你不一樣，不能……”

有什麼不一樣？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聽到了，正欲開口問，門口傳來有些弱的聲音“尋找……答案嗎？”

若藍從門外進來，對着大長老微微點頭“大長老，能讓我單獨和清兒說會話嗎？”大長老沒有吭聲，若有所思的樣子走了出去。

若藍踱着步子，並沒有望向清兒，只是緩緩開口，滿室都是她有些空靈的聲音“在我幻化人形之前，曾偷偷出過一趟狐界，因爲待的時間短，所以大家都沒有發現。我經過一個小山村，看到一個好小好小的孩子，和他的父母一起，練習走路。他們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看過的安逸，溫馨我不明白，人類的壽命那樣短，不過數十載，或許終其一生，也僅是與病痛磨難鬥爭，沒有一絲靈力，什麼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受了傷，傷口也要好久才能痊癒，那麼多不便，爲什麼還能這樣開心，這般滿足呢？我

那樣想着，看着，聽到那個人類說了句，今天陽光真好。我擡頭，是很漂亮的陽光，難道，陽光也可以成爲幸福的理由？”

她說到這，臉上也浮現一抹笑意，清兒安靜的聽着不去打斷她，若藍也未看她，又沉浸在回憶中“回來之後，我更加努力的修煉爲的是幻成人形體驗他們的生活，也是爲了……找到他們快樂的原因。所以，自己當初纔會那麼鐵了心去求大長老，我在人界待了三百年……”

她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頭看過來，對上那雙藍眸，清兒不解，開口問道：“那姑姑可有收穫？”

若藍淡淡的笑着，那笑裏是有快樂，更多的是讓人看不懂的複雜“自是有的，收穫了……很多，很多……”她沒有詳細說，只是重複着這兩個字，清兒皺眉，她不知道她的“很多”都包含了什麼，只是覺得她定是找到了當初的答案。

若藍扭頭看向清兒，很認真的對她說：“清兒，大長老很疼你，我也是。你是我們陪着長大的，我們捨不得你受半點委屈……”

恩。清兒點頭。她是知道的，大長老待她很好，就算她如何調皮任性也不曾重罰過她，姑姑亦是如此。她記憶裏最多的便是和姑姑一起修煉，玩耍。多久了？好像……好像從她記事起她們便陪着她，記事起……恩……好像少了些什麼。

沒等她細細去想，若藍出聲“清兒，你是不同的，我們心心念唸的護着你，卻忘了教你該懂的，既然你說你去尋找答案，那，便去吧……但千萬記得保護自己，儘量不要在人前現出原形，他們會傷害你的……”

聽得若藍鬆口，清兒心裏也鬆了口氣，點頭道：“姑姑說的清兒都記得了。”

若藍看着她，皺眉“自此之後，望清兒好生照料自己。”

“嗯，好。”清兒應着。

若藍這才拉着她往外走“走吧，我去和大

長老說，她應該也有話交代你纔對。”

跟着若藍出去，大長老在殿外等候，若藍望着大長老，淺笑嫣然“大長老，清兒已經長大了。”僅此一句。

大長老嘆氣，一雙略顯疲態的眸子盯兩人看了許久，終是妥協“罷了罷了。”將手中之物遞過來：“清兒，這是你的。”

觸手之處一片溫涼，清兒低頭，不禁讚歎，好漂亮的玉鐲！白的透亮，其中夾雜着些許紅色細絲，光下折射出絢麗的彩光，不禁生出幾分喜愛：“這是……給我的？謝謝大長老。”她很是開心的笑道。

大長老有些晃神“這個……本來就是清兒的……”

“嗯？”她不解，如星般的眸子中滿是疑惑，大長老拍拍她的腦袋笑道：“沒什麼，清兒記得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要讓自己受傷了，還有，什麼時候想回來了，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清兒淺笑，三百年前，若藍要走的時候，大長老勸她，最終也是留給她這樣的話，如今自己要走姑姑曾走的路，先前竟是姑姑勸她，她想，她好像知道了什麼是大長老所謂的“世道無常”了。

眼眶突然有些溼潤，上前抱抱大長老和若藍“大長老，姑姑，放心，清兒會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大長老笑着點頭，若藍則是隻喚了句“清兒”便再無下文，目送她離開。

而清兒一如若藍從前一般，頭也不回的飛走，她想此時的她懂姑姑當初的決然，不是不回頭，而是怕回頭看到自己愛的人而平添幾分傷心。原來有些事，果然是自己親身經歷纔會懂……

到狐界出口，碧溪看到清兒，臉上的驚訝不加掩飾“清兒，你……”帶着詢問的語氣。

清兒看着她笑道：“我要去人界。”

碧溪的身子僵了一下，卻未有阻攔未有規勸，片刻後說了句“我等你回來。”遂放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