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星一愣,有些不知如何說纔好,結結巴巴道:“我……我以前確實希望你能嫁給大哥,可是,我更希望你能心甘情願嫁給一個你想嫁的人,希望你一生順遂幸福,我和爹爹都是這麼想的,所以,若你不想嫁給大哥……”
“我沒有想嫁的人。”林阿寶聲音裏帶着些心灰意冷,面上沒有絲毫表情,淡漠的好像一片冰湖,“我想嫁的那個人不在了,但是我自然還是要繼續活下去,大哥現在位高權重,得太子,也就是未來新皇的器重,對我又是百般的好,我怎會不願意嫁他?嫁給他,我自會一生順遂幸福。”
“可是……”林天星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頭像堵着一塊石頭,看着她這般心灰意冷、毫無生氣的樣子,不禁心疼又焦急。
“沒有什麼可是,太子的賜婚,或許是最好的安排了。”林阿寶端起茶碗,低頭緩緩吹了吹,小小地抿了一口。
“若是最好的安排,那也真是再好不過了,但願吧。”林天星說完,丟下棋子,“不玩了不玩了,又要輸給你了,這亭子裏冷,我們還是去暖閣待着吧。”
時值臘月,亭子四周雖然用厚厚的布簾圍起來,桌子下面還生着炭爐,但是依然冷的人發顫。
二人起身,剛掀起布簾,雪便一片兩片地落下來,不過眨眼的功夫,就開始紛紛揚揚。
林天星冷得抱緊雙臂,咕噥了一句,“難怪這麼冷,原來是要下雪了。”
林阿寶玉手托起一片晶瑩的雪花,淡漠清洌的眼神才微微柔和了一些,她朝林天星淺淺一笑,溫聲道:“陪我去東湖看雪好不好。”
從南郊到東郊,林家的馬車緩緩行駛在城外林間的小道上,天寒地凍,萬綠凋敝,唯有長青的松柏還靜立在大雪裏。
車內,林阿寶和林天星各捧着一個手爐,腿上蓋着厚厚的毯子,依然凍的有些僵硬。
“寶妹,大冷天的,到東湖幹什麼,就算要看雪,也要等明天雪下厚了再去啊。”
林阿寶沒什麼表情,隨着馬車的晃動跟着一搖一擺,“突然
想去看看罷了,你要是怕冷,我們就去摘星閣坐坐好了。”
看着她還是這副淡漠的表情,林天星突然有點心煩,有些惱怒。
“寶妹!”他低吼了一句,“你可知道我們都多擔心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麼現在老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難道寧怡之死了,你就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林阿寶被吼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林天星,眼底有一絲傷心,一絲疼痛,半晌,她才低低地道:“我怎麼了,我已經很努力做好尉遲家的大小姐了,也很努力地忘記他的事,只想安安心心地待嫁而已。”
林天星吼過之後,心裏卻是萬分後悔,這個妹妹自小就被捧在手心裏疼愛,何時有人罵過她吼過她,更何況她如今這般情況,誰又捨得去怪她呢?只是,話已出口,他便也忍不住要往下說了。
“我知道,你很努力做好大家閨秀,也答應嫁給大哥,可是每當我看你臉上在笑,眼裏卻沒有一絲喜意,嘴上對我說着話,眼神卻飄忽不定,你可知道我心疼你擔心你?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只大你一歲多,你有什麼能瞞得過我?還有你每日夜裏……”
林天星一股腦說出來,卻又生生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彷彿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聞言,她眉頭輕擰,疑惑地看着林天星,“我每日夜裏怎麼了?”
林天星心裏懊悔極了,不該這麼嘴快,說了不該說的話了,但是既然林阿寶已經知道了端倪,必然也是瞞不住了,要是被爹爹知道是自己泄的密,估計又是一頓好罵。
“你可知爹爲什麼同意你搬去尉遲家?”
難道不是因爲尉遲劍英和尉遲尋的誠心和勸說嗎?林阿寶靜靜等着他的下文,心裏卻也知道後面的話必不是什麼好事情了。
“自你知道寧怡之墜崖而死,便每夜都會夢魘,哭叫不止,但是卻怎麼都叫不醒,夜夜不休,我和爹也拿你沒辦法,尉遲家有位門客張先生,會治這樣的病症,我和爹才答應讓你回去的。”林天星嘆着氣,聲音低落。
“夢魘?”林阿
寶覺得不可思議,這麼久了,自己竟從不知道。
“嗯,可是你早上醒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張先生說,這是心病。所以,無論你嘴上怎麼說願意嫁給大哥,我都不信,你不過是心灰意冷罷了,但是你心裏還是記掛他!”
“我……”林阿寶語塞,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事,已經儘量不再去想他,可是……
林天星棄了手爐,伸手抓住林阿寶的手,道:“寶妹,有什麼事情,有什麼苦,都說出來好不好,雖然爹和尉遲先生都不同意我們告訴你這件事,怕你心裏有壓力,可是我總覺得瞞着你不是件好事,有什麼心病,說出來就好了呀,他已經死了,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誰說他死了!”林阿寶的淚水瞬間爆發,她用力甩開了林天星的手,哭得雙肩不住地顫抖,期期艾艾道:“當初柳月姐落崖,你們都說,沒有見到屍體,就還有生的希望,爲什麼這事放到怡之身上,你們就都說他死了!難道他的屍首找到了?”
林天星見她這般,更加心疼後悔,輕輕搖頭否認。
“那就是了,爲什麼沒有找到屍首,就說他死了,萬一他沒死呢!”
林阿寶哭的更加厲害,淚水洶涌,情緒激動,在狹小的車廂裏,她手舞足蹈地喊叫着,完全不像平時淡漠端莊的樣子了,想到她每夜的瘋癲狀態,林天星一時有些慌了,不住地去哄她。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大哥,我今生只嫁寧怡之,他說要回來娶我,我等他,一直等到他回來的那天!”
“不嫁不嫁,你冷靜一點,聽二哥的話,坐好行不行?”
好不容易按住了林阿寶,林天星鬆了口氣,再一看,她已經昏睡過去。
他眼眶微紅,看着懷裏滿臉淚痕的林阿寶,他對外面趕車的小六道:“回府。”
回到林宅之後,安頓好林阿寶,又派人去尉遲府送信,林天星便去了林起南的院子。
“爹,寶妹這樣的反應,我真有些怕……都怪我一時口快,不小心說出來了。”林天星低垂着頭,有些懊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