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月坐在地上一時間回不過神,她敢推自己?她敢推堂堂南理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王爺?
林阿寶氣得面色通紅,見鍾離月愣在地上不說話,一跺腳,扭頭就跑,寧怡之也不想真的強行將林阿寶帶走,便只好跟上去繼續勸,見章管家急匆匆趕過來,便朝他道:“送九王爺出城!”
林阿寶一路不管不顧地朝前走,捂着耳朵不聽寧怡之的勸,極少地顯露出自己嬌蠻的一面。
到了院前,寧怡之飛身上前堵在院門口,雙臂展開,環抱住林阿寶,依然耐心地勸着:“聽話,隨我回將軍府好不好?”
“寧大哥,你不要勸我了,我不會丟下我大哥的!”
“你若不隨我走,那我便也在此守着你。”寧怡之已然使上殺手鐗了。
他向來是個雲淡風輕的翩翩公子,何曾爲了什麼人這樣溫言軟語地勸慰,無奈地百般妥協?
林阿寶眼眶一熱,喃喃道:“得你如此,足矣。”
寧怡之心中一軟,目色柔和地望着她,片刻,有些無奈地道:“不可直接接觸他,不可踏進這間院子,亦不可接觸柳月!”
這是同意了?林阿寶面上一喜,忘形地墊起腳,抱着寧怡之,在他右頰上飛快地啾了一下。
寧怡之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怔了一瞬,然後笑得若和煦春風,目光柔和地籠着她,心裏雖還是擔心她的安危,但也不希望她隨自己回去後,整日擔憂不安。
“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自己有事,我會擔心。”
林阿寶聽着他一再強調,心裏暖意融融,點點頭,“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快些回去吧!”
她的手依舊抓着他的前襟,意識到之後,不好意思地鬆了手,替他整理整理,動作親密自然,似乎他們已經這樣相處很久很久了,二人都是心中一動,相視一笑。
寧怡之走了不久,墨竹便來了行館,是時,林阿寶正在廚房親自熬藥。
“林小姐,你在幹嘛呢?”
林阿寶擡頭看了一眼笑眯
眯的墨竹,笑答:“在給我大哥熬藥呢,你來有事嗎?可是寧大哥要你帶什麼話來?”
“沒事沒事。”墨竹擺擺手,“世子就是不大放心您,讓我來行館幫兩天忙。”
林阿寶聞言滿腦袋黑線,行館多得是下人,管事也有一大堆,墨竹來幫哪門子的忙,不就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親自去柏玉春跟前照顧唄!
她想想覺得好笑,又覺得窩心,自相識起,她一直未曾敢想過,和他會有這樣相處的一天,本是無親無故的兩個人,偏偏一個無條件地處處爲另一個着想,把對方放在心尖上,這樣的感覺讓她沉醉不已,她淺笑。
“寧大哥既不放心,你就留在我這吧,我大哥現下如此兇險,這整個行館都有些人心惶惶,柏言已經忙得腳不沾地,你在也確實能幫上我們。只是,你一定要按時喝預防的湯劑,萬不可被傳染上什麼……那我就真的難辭其咎了。”
墨竹聞言,心下也十分熨帖,將來林阿寶做了侯府的主母,也必會和現在的侯夫人一樣善良大度,那麼自己也必是要跟在後面沾光的。
他笑眯眯地回話:“是,我保證好好喝湯藥,我墨竹這條小命是世子的,世子聽林小姐的,墨竹自然更是要聽林小姐的!”
林阿寶面上一紅,手中扇爐子的團扇朝墨竹一揮,嗔道:“胡說什麼呢,你快去找章管家,看看有什麼可幫忙的吧,行館裏正一團亂呢!”
墨竹笑嘻嘻地應了一聲“是”,便出去了。
待墨竹走後,藥也熬得差不多了,林阿寶思來想去,還是自己喝了一碗軍醫開的預防湯劑,才端着藥碗往柏玉春的院子走去。
剛到院子門口,就聽見正房傳來一聲瓷器摔碎的脆響。
“你走!我不要見到你!”
“你不要生氣了,快點回去躺着,我若不留下來,誰來照顧你!”柳月滿口委屈,又滿臉心疼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林阿寶心中一凜,快幾步穿過院子,進了正房,帷帳半垂,看不清裏間的情況,林阿寶頓了一頓,掀起帷帳,便見到了裏間對峙的
兩人。
柳月淚痕未乾,一臉倔強地站在牀前。
柏玉春與她對峙,面色憔悴,臉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紅,握緊的拳似是在微微輕顫,他只穿着白色中衣,赤着腳站在地上,腳趾已經被一地的碎瓷片劃出血口子,他一臉憤怒地看着柳月,似是二人起了爭執。
林阿寶見他這樣,便將藥碗放在旁邊的桌上,心疼地要去扶柏玉春,“大哥……”
誰知柏玉春回頭看見林阿寶,面色一變,還沒等她說完話就朝她吼了過來。
“你又來幹什麼!快給我回去!”
想要過來推她走,卻在一瞬間意識到什麼,不僅沒有過來,反而是向牀邊退了好幾步。
“快走!你們都給我走!我染了疫病,你們來幹什麼?”說着又紅着眼朝外面大叫:“柏言,柏言!”
林阿寶見他這樣,萬分不忍,淚珠子頓時滾了滿臉,柳月無奈地與她對視一眼,也是在一旁默默抽泣。
柏言半天沒進來,柏玉春氣得面色通紅,卻是再也沒有力氣鬧下去,脫力地倚在牀上,身體一陣陣發冷,忽而又轉爲一陣陣發熱,他已是難受得無力動彈,話都說得斷斷續續。
“你們都走……別在這……這病傳染,我不會有……有事的,自有人來服侍我,快走。”
“你都病成這樣了,還逞強,快給我好好躺下!我柳月無牽無掛,就算真的染上疫病死了,也是我的命,我覺得值就好,要你多事!”柳月終是忍不住,走到牀前,按着柏玉春的肩膀讓他躺下,又拉過被子仔仔細細地給他蓋好。
柏玉春病情兇急,剛剛又一番折騰,現下眼前已經一片模糊了,他擰着眉,想要推開柳月,手上卻一絲氣力也無,渾身軟綿綿的,漸漸連眼皮也擡不動,又昏睡過去,口裏還喃喃地念着“都走,別管我。”
柳月看着他睡夢中擰緊的眉心,慘白的臉色,心疼地又落下淚來,嘴上卻是責怪道:“病來如山倒,像他這麼拼命,帶着傷也要趕七八天的路,到了涼城也一刻不曾休息,整日奔波勞碌,不病他病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