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墨竹一聲令下,竹林中隱匿的侯府影衛個個踏風而出,身手皆非俗輩。
見狀,柏言也放出暗號,竹林裏立即又飛出另一撥黑影。
兩撥影衛從後方和兩側將九王府迎親的隊伍包圍起來,隊伍停了下來,原本熱熱鬧鬧,十分喜慶迎親隊伍瞬間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每個人都拔劍與包圍他們的影衛對峙,顯然這些都不是普通的家僕,有幾個親衛已立即護到了鍾離月的身邊。
鍾離月一拉繮繩,將駿馬調轉了個方向,望着周圍的影衛,邪魅一笑,面色被身上的大紅喜服映的蒼白如雪,聲音裏仍有幾分病態,氣焰卻一如往日的囂張。
“怎麼?柏玉春是傷的不能動了,還是不敢來了?竟叫你們這些小嘍羅來搶我媳婦,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命來可有命回去!”
遠遠觀望的寧怡之聞言,眉心幾不可見地一蹙,眼底閃過一絲厲色。
墨竹一向慧黠機靈,知道自家主子對鍾離月那句“我媳婦”十分不爽,當即撇撇嘴,道:“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林小姐心儀的可是我家世子,什麼時候成他的媳婦了?”
柏言細長的眉眼擡起,不善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墨竹,似是在爲自家大公子伸張權利。
墨竹感受到來自身畔火辣辣地目光,脊背一直,臉一板,伸手推了柏言一下,道:“喂,你還不過去,你可是代表你家大公子的!”
柏言僵着身子默了一瞬,爲了不讓鍾離月發現他們的藏身之處,先向左邊閃了幾丈遠,才踏着竹枝飛身而出,穩穩落於鍾離月面前十步遠。
“好輕功!”墨竹不由讚歎。
寧怡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站好。
“在下是柏府影衛統領柏言,受大公子之命來接林小姐,希望九王爺行個方便。”柏言不卑不亢說明來意。
“先禮後兵是沒錯,就是少了點氣勢。”柏言忍不住又評論一句。
寧怡之這次沒反應,心裏卻是暗自好笑,目光仍落於不遠處官道上對峙的人馬。
“他不來,那寧怡之呢?”鍾離月臉色一黑,這倆人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
“安平候世子自是有他自己的事,林小姐是我家大公子的人,自是我們柏家出人出力救她纔是。”
寧怡之聞言臉色驟然冷得像一片冰湖。
墨竹在一旁心驚膽戰,好你個柏言,剛剛我說了一句“林小姐
心儀我家世子”,你立馬就要找回場子,果然柏玉春身邊的人也都不是好得罪的!他摸摸鼻子,乖乖立在一旁,不敢說話。
那邊沒說幾句話,鍾離月越想越氣,兩邊便打起來了,兩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時間混戰一片。
鍾離月前幾日重傷未愈,前一晚手腕又骨折,騎了半天的馬已經累到了,現下白着臉,眼神卻怒氣洶涌,正想在親衛的保護下退離戰場,卻不想牢記着自家主子“好好收拾他”的叮囑的柏言卻橫劍直直逼近。
劍鋒凌厲,內力深厚,殺氣騰騰。
鍾離月心中讚歎一聲,怎麼這麼得力的助手偏偏都不在自己手下呢!
近旁的兩個親衛立即迎上,二人合力與柏言相抗,劍刃相接,快如疾電。
兩方纏鬥的難分難捨之時,竹林後方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轉瞬就到了寧怡之跟前。
“世子,林小姐在東郊別院地牢。”
說完,那黑影去如閃電。
寧怡之冷笑一聲,早知鍾離月這隻狐狸,不會傻到真的將林阿寶放進轎輦,若非連夜送去王府,那必是找地方藏起來了。
手中靈霜劍被內力催的在鞘內震鳴,寧怡之一提氣,眨眼睛已躍出數丈之外。
一道白影在竹林之上踏葉而行,徑直朝東郊別院而去,竹林中,幾道黑影迅疾跟上。
鍾離月見到那道影子的去向,邪邪地一笑,“再不快點,你的小美人就要香消玉殞了!”
此時,柏言突破防線,手中長劍破空襲來。
鍾離月臉色煞白,勉強運氣提劍,去擋那已收勢不住的一擊。
東郊別院。
林阿寶身着大紅嫁衣,卻在上轎前被人換下,頂着喜帕,被個個身懷武藝的婆子丫鬟們押進了地牢,走了一段長長的地道,終於進了最裏面的一間石室。
石室空曠,只擺了一把椅子,丫鬟將椅子搬到了石室中央,將林阿寶綁在了椅子上。
丫鬟婆子們退下,石室裏徒剩仍頂着喜帕的林阿寶一人,一點一滴的動靜都讓她心驚肉跳。
寧怡之帶着數十天字影衛在別院與數百王府一等侍衛廝殺,別院被清空,此刻,除了鮮血殘肢,刀劍相擊,再無其他。
一路到了別院地牢的入口,墨竹遲疑了片刻,卻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道:“世子,讓我下去吧,鍾離月詭計多端,恐有詐。”
寧怡之掃視四周一眼,嘴
邊一絲冷笑,這招請君入甕他何嘗看不出來,鍾離月就是吃準了自己或者柏玉春,明知有詐也一定會來罷了。
“你在此等候,如我半個時辰不出來,你便回營向侯爺稟報,不得有誤!”
丟下這句話,寧怡之隻身一人入了地牢。
墨竹見自家主子進了黑洞洞的地牢入口,急得抓心撓肝,卻又無可奈何,只好紅着眼守在門口,將那些王府侍衛,來一個殺一個。
地道九曲迴腸,卻沒有什麼分支,一路通向最裏面那間石室。
石室敞開,林阿寶身後的地面上點着一支碩大的紅燭,她被綁在椅子上一動不能動,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害怕得渾身輕顫。
“阿寶。”
彷彿天外傳來的一聲呼喚,柔情四溢,乾淨地如一眼靈泉。
林阿寶努力忍住的淚水驟然決堤,喜帕還附在臉上,她瞧不見面前的人,卻彷彿已經觸到了那人溫柔的懷抱,讓她安心,欣喜。
寧怡之一步上前,輕輕摟住了林阿寶的肩膀,緩緩揭開了她頭上的喜帕。
再見這個人,林阿寶的淚怎麼也止不住,欣喜害怕,心安恐懼,全部都交織在一起,最終只化作低低的一句“寧大哥”。
寧怡之第一次如此心疼一個人,簡直要將面前這個滿臉淚痕的人揉進心裏,卻在下一秒,面上所有的神色僵住,火氣噌噌冒了起來。
他伸手扯掉一根系在紅燭腰上的引線,引線的另一頭連着一方炸藥包,正放在林阿寶坐着的椅子後面!
心裏陡然一陣慌,是不是自己再遲來片刻,等紅燭燃到一半點燃引線,這個自己魂牽夢縈的女子,便要從此消失不見?他突然不敢想,心裏已經將鍾離月從裏到外都恨上了。
一腳踢開炸藥,正要一劍削下束縛着林阿寶的繩子,卻見椅子腿正扣在石室地面的一個機關上,頓時臉色更加陰沉。
握拳,修長分明的指節攥的失了血色。
片刻,他緩緩轉到林阿寶面前,扔下手中的靈霜劍,半蹲着身子,徒手幫她解着繩子,儘量用平靜安撫的口吻道:“我現在幫你解開繩子,但你不可輕易站起來,椅子下面有機關,只靠着你的重量壓着,你一起來,機關就會觸動,斷龍石一旦下來,我們就會被困在這間石室。”
寧怡之緩緩的口氣並未使林阿寶感到多麼恐慌,她只是乖乖地坐好,全心信任着面前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