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映雪冷哼一聲。“現在你們都已經鬧翻了，當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過，她也是夠可憐的，辛辛苦苦折騰來折騰去，沒想到最後卻得到你這麼一句話。她要是聽到了，肯定會傷心死吧？”

“剛纔你不是還在吃醋的嗎？怎麼現在又幫她說話了？”皇帝好生無奈。

“我不高興。那是我心裏的最真實想法。但幫她說話，那也是出於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感同身受。這是兩回事。不能混爲一團。反正，如果是我爲一個人辛辛苦苦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卻只換來他一句‘僅止於喜歡’，我肯定會發瘋！”裴映雪冷聲道。

皇帝一滯，復又長嘆口氣：“你這是逼着朕說實話啊！罷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朕直說便是了。其實她一直私底下和廢燕王、廢獻王他們有所來往，這些朕都知道。但是她好歹知道分寸，並未做過多少出格的事。更何況她那些年也是一直在一心一意的輔佐朕，所以朕雖然心中有所不滿，但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忍了。當時朕想的是，只要她好好和朕一起過。朕便會信守諾言，和她一生一世雙人。可是朕始終沒有想到，她之前竟是用那樣的法子穩住廢寧王他們的！情書的事情一出，朕的顏面大失。雖然對外朕宣稱這些東西都是有人故意僞造的將事情給抹了過去，但這樣的真相被揭出來，朕勢必不能容忍！”

“只是看在她扶持朕有功的份上，還有我們五年的感情，以及鳳鳴，朕也並未打算真將她怎麼樣。她是朕的結髮之妻，聰慧漂亮，有心計有手腕，有她在身邊陪着朕。朕心裏還是更覺得沉穩些的。卻沒想到……”皇帝發出一聲冷笑，“朕還沒說上幾句話，她自己就心慌了。然後，朕才發現——她居然還有事情瞞着朕！甚至，她還是當面數落起朕的不是，從我們相識開始一直數落到近跟前。最後，她甚至斷言，說朕之所以能當上皇帝，全都是她的功勞。她既然能把朕扶上皇帝的位置，就能把朕給拉下來！聽到這些。朕才怒了，便下令要將她打入冷宮。然後，發生了什麼你都知道了。”

她是知道，而且是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可是那又如何？裴映雪覺得現在心口塞得厲害。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先吃吃醋，還是爲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叫叫屈。

“她還有什麼事情瞞着你？”裴映雪想了想，突然抓住這個話題。

皇帝一頓，聲音沉了沉：“這個你遲早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

他倒是知道對她有所保留。當初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可是無話不談的呢！裴映雪不高興的垂下眼簾。

皇帝停頓一會，又接着道：“後來她以張瑩的身份歸來，朕第一眼就認出了她，也猜到了她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朕一直沒有理會她，也沒有出手干預。朕就是想看看，她到底還能幹出些什麼事來。直到那個時候，朕還一直念着曾經的舊情，想着如果她只是小打小鬧幾下，不傷及無辜，朕就不會怪罪她。可是，朕終究還是低估了她。她又豈是那等甘於平凡的人？”

“那如果她真的只是爲你回來的，也只是一直在乖乖的討好你、沒有做任何壞事，皇上你是不是就打算接納了她，重新給她一個名分？好歹你也是個皇帝，三宮六院也是尋常。”裴映雪立馬又酸溜溜的道。

“不可能。”皇帝立馬否決，“既然她當初能對朕做出那麼狠心絕情的事情，那就已經說明了她的態度。她根本只是將朕當做她的所有物，她手裏的木偶，所有的一切都要乖乖聽她操控。一旦不聽話，她就會給與懲罰。朕是皇帝，不是傀儡，怎容人這般擺佈？而且她做的那些事也已經傷透了朕的心。在她借死遁逃後，我們就已經斷得一乾二淨，再無瓜葛了。”

話說得好聽，可是誰信？裴映雪輕叱一聲。

皇帝彷彿沒有察覺到她的不悅，又繼續道：“後來她回來，朕只是本着曾經的情意，不忍心對她下手。只願她慢慢認清現實，不要再胡攪蠻纏。只要她迷途知返，朕就立刻賞她良田千頃、僕從數百，保證她一輩子衣食無憂，過她想過的生活。可是，她終究還是又讓朕失望的。朕對她的那點情意，就在她親手做的那一件件的事情裏被磨沒了。直到最後，朕授意徐明軒放她離開洛陽，也是看在她給了朕解藥的份上，想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她離開洛陽後隱姓埋名，安然度日，朕也不會再追究。但如果她還是那般狼子野心，非要跑去找軒轅茂的話，那就別怪朕心狠手辣，把她和軒轅茂一起拿下了！”役腸聖扛。

“所以，說了半天，你的意思就是——你曾經對她也是有幾分情的。只是因爲她太不聽話，胡亂折騰，生生將你對她的情意給消磨乾淨了。所以現在，你不欠她的，也不會再對她留情。”裴映雪簡單總結歸納一下，“爲什麼臣妾覺得皇上你這話說得和當初分析麗妃的時候一個樣？接連兩個女人都是如此，真要臣妾不得不懷疑，你命中是不是註定要和這樣的女人糾纏不清了。”

皇帝無奈閉上眼。“你就只想到了這一層嗎？”

“不然呢？”

“好，如果你非要裝傻，那就是逼着朕把話給說出口了！”皇帝深吸口氣，一把緊緊握住她的肩膀，“阿雪，你覺得你和她們是一樣的人嗎？”

“我？嗯，在矯情任性方面，其實是挺像的。”裴映雪想想道。

皇帝又一陣無力。“你當然和她們不同。你是正統的名門貴女，從小受詩書禮儀教導，一舉一動皆有規矩可依。雖然有點小脾氣，但在關鍵時刻卻也知道什麼爲先，什麼爲後，不會不分場合胡亂發作。而且這兩年來，你這個皇后做得可圈可點。尤其是近一年，是越發的好了。這一點，是她們倆一輩子都及不上的。”

他這是在誇她？裴映雪小心肝一陣亂蹦。“皇上果真是這麼想的？”

皇帝頷首。“其實自從兩年前你醒來的那一刻起，朕就已經知道你不是她了。兩年多的時間，朕一直在觀察着你，心裏也一直在問自己一個問題。直到現在，經過了這麼多事後，朕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什麼答案？”

“朕覺得，其實在朕的心裏，更喜歡的還是端莊文雅、有教養有氣度、和朕同根同源的名門淑女。也只有這樣的女子纔有資格和朕攜手，一輩子共賞這萬里江山——就像你這樣。”

裴映雪身體一僵，突然說不出話了。

皇帝這話實在是太直白，直白得讓她都不用腦子去想就已經理解了他話裏的意思。但偏偏就是這樣，反而更刺激到了她，讓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了了！

而這個時候，皇帝又慢慢湊了過來，將臉貼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問道：“朕這句話，皇后滿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