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兒，我的秋兒。”燕文正進門第一次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

“我的秋兒，你個老東西，居心不良，你要搶我的秋兒！自古豪門多恩怨，你要害我的秋兒呀。”金喬喬奪出雙手，卻用右手輕輕錘打了燕文正的胸脯兩下。

燕文正真捨不得近四十年前常拉的這雙手，他重新掠過來緊握着：“怪不得秋兒一笑帶有你的影子。她是跟你姓了？”燕文正問。

金喬喬點頭。

“這秋兒，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咱倆的關係，不早告訴我，讓我悶了這許多天，你們母女合夥給我設計痛苦的圈子。”燕文正裝出生氣。

“她原說在這邊挺好，還有一位姓燕的大伯是私營企業的業主，待她勝似自己的女兒。我開始懷疑是你，但她嘴裏的你整天跟醫院打交道，完全蒼白了的頭髮也已沒了幾根，本來的長四方臉變成了今日的圓臉，根本不符合你的相貌特徵。你在我心裏，仍然是那位敢於進取的英俊的青年形象。也考慮進年齡的因素，但不能老成這個樣子。春節前她回家過年，給我看了我早年的一張照片，她是用手機翻拍的，那張照片只有你纔有，所以我才肯定了她嘴裏的那位大伯是你。加之她年前有些怏怏不樂的樣子，所以我來安津有兩個事情。一，看看秋兒是否已變得愉快；二，便是來暗地裏看一下你是否真的變成了老耄。不想閨女大了外向，沒經過我同意，根本沒與我協商，竟然瞞着我安排了這不該發生的會見。也罷，來看看這裏我也就放心了。”金喬喬試着抽手，但她沒辦到。

“沒想到你真的這麼狠心，還暗地裏來看一下。你打算讓我帶着遺憾與愧疚到閆王老兒那裏去報到？你呀你，多虧了我的秋兒，真該謝謝我這沒過門的好兒媳，謝謝我的副總裁！”燕文正有失而復得的情感流露，他從內心祈禱兒媳好運。

“副總裁？”金喬喬疑惑地問：“副總裁與秋兒何關？”

“秋兒沒告訴你嗎？她是燕氏集團的第一位副總裁，協助總裁石淑秀全面掌管着天地公司。”燕文正高興地說：“有她兩個，我放心。”

“這孩子，只說與一名叫燕凡的青年正談着，還沒確定戀愛關係。至於副總裁一事她更是隻字未提，老讓我處於被動。那不用說燕凡是我的閨婿了。明天一早我急着趕回去，是否安排我見他一面？”金喬喬提出要求，她以爲會得到滿意答覆。

“不可以的。你可以多住幾天，讓秋兒領你到各處轉轉。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沒有過六十四歲的生日吧？也不知你離別後是參加了工作還是做了專職主婦，希望你都告訴我。”燕文正做着挽留。

“爲什麼不可以讓我見我的閨婿？是報復嗎？可我與你近四十年不見是爲了兩個家庭的幸福啊。讓遠方的人牽掛，也能產生值得自己驕傲的一種幸福自豪感。”金喬喬似乎有點生氣，抽回手來坐下。

燕文正搖搖頭：“我的心哪有你狠！燕冬今天有戲，據說戲份還不少。我讓你住下，就是爲你與燕冬相見。要不，我電話問問他，能否今午擠出空來。現在他兼管了影視部，本來就主政在燕氏的立法單位策劃部，且是連續兩部四十集的電視劇男一號。其中《假官真做》各臺正在應廣大歡衆請求而重播。第二部《夤夜驚夢》也以臨近殺青，據說也肯定是熱播戲。”

“燕冬？是燕凡還是燕冬？”金喬喬有點懵。

“真名燕凡，被四季兄妹幫給改成了燕冬，演戲時就沿襲了燕冬做藝名。這些，秋兒沒跟你說？”燕文正不相信，眼露疑光。

“這秋兒！真該打。他只說與燕凡正談着，還理直氣壯的、三番五次的說沒有確定戀愛關係，待會她回來看我怎麼收拾她！”金喬喬故意做出生氣的樣子，還把剛纔被掠去的手抽回來。

“你敢！你敢動我的秋兒，我豁上老命與你拼了！哈哈哈，秋兒都改口叫爸、媽了，只瞞了你個老東西，活該！”燕文正好像是勝利者。

“燕冬，就是《假官真做》裏那位官至地級市的市委書記的演員？我家老頭子說過，如果他手下有這樣的人才，他纔不管他是真是假呢，一定不能讓他哪裏來回哪裏去。就是違法也會把他留下委以重用，只可惜是虛構的罷了。燕冬，我見過了，你這臊老頭子難爲不着我了。”金喬喬變成了勝利者，還瞟給了對方一些含有一絲絲蔑視的目光。

“你家老頭子？原來不是本省的副省長嗎？現在身居何職？如果還在本省幹，現在該是一把手了。從前我只顧忙於企業，對於政界從未關心。不過，對於曹副省長，他的行跡我倒了如指掌，只因爲他關係到你的幸福，但後期曹副省長在升任了副書記後便消聲匿跡了。我雖然託人打聽過，但音信全無直至現在。”燕文正屈於習慣，輕輕搖了搖頭。

“在本省任副書記不久便調到鄰省任同職。上任前他爲了清廉以擺脫親朋好友走關係而改了姓名，不久後被推薦爲代省長、省長、書記，隨後又到另一省任書記至今。幹完這屆，也就告老還鄉了。”金喬喬接着回答：“我也在婦聯工作，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

燕文正聽罷，又不自然地輕輕擺了擺腦袋，摸出手機打出電話。

“爸，有事嗎？”傳來燕凡的聲音。

“好小子，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燕文正徉裝厭腔。

“爸，瞞不了我。一，您今天高興；二，您身邊有人。不需要您承認與否認，這是一定的。您說吧，有什麼喜事讓冬兒分享。”燕凡笑問。

燕文正看了金喬喬一眼，金喬喬正爲女兒找了這麼聰明的女婿而高興。不知她是爲女兒的眼光還是爲閨婿的靈性而豎起了拇指。燕文正笑道：“好小子，真瞞不了你。今天，你的岳母正在出租房，希望你中午捉空回來吃飯，你來出租房就行了，我們在這裏等你。”

“那好吧，我一定十二點前趕回去，煩爸先代我向伯母問好。這時間正是我的戲，你先陪伯母聊聊吧，我趕戲了。”燕凡關了手機。

“秋兒不知叫了你多少聲爸，可燕凡也好，燕冬也好，卻稱我伯母，你培養的好孩子。”金喬喬不是僞裝，真有些不滿意。

“打破了你的心理平衡？中午來了你罵他。秋兒去買填嘴的東西是藉口，她是倒空讓咱敘舊，懂事的孩子。”燕文正頭又有些擺。

“**病不改。嘴裏肯定着秋兒，卻又搖頭，豈不是否定？這真可謂說做不一致。既然燕冬中午過來，也把嫂夫人請來吧，我們一同坐坐，親家見面也好交流交流。”笑笑，不滿意早已不復存在。

燕文正再次摸出手機摁上了號碼。

“我正忙。有什麼事回家說不行嗎？把擔子壓給我，自己享清閒！惹着我，我把擔子還給你，省得你逍遙。”石淑秀的聲音不太友好。

“冬兒的岳母，你我的親家來了，不在第一時間告訴你行嗎？那好，我扣機了。”燕文正回擊着那聲不太友好。

“慢慢！是金秋的母親？在燕墅嗎？我馬上過去。”石淑秀急了。

“不是正忙嗎？她今天下午就回去，晚上我回家說不行嗎？”燕文正看着金喬喬，笑着回擊石淑秀。

“貧嘴，快說在哪兒，否則我真撂挑子了。”石淑秀動用威脅。

“明業小區出租房，A棟二樓202房間。”燕文正最怕石淑秀撂挑子，馬上報了地址。又不甘心被她威脅，加了一句：“撂挑子？別接啊！接了就是總裁，你有權撂嗎？！”

那邊沒有反應。噢，不知什麼時候關了手機，這老太婆！

門響，金秋手提好幾個方便袋進來，全是水果，而且以反季節水果爲主。她笑了笑，進廚房洗水果去了，不一會便端了出來：葡萄，菠蘿，蘋果，香焦，梨，桃。

“秋兒有事爲什麼瞞着媽？”金喬喬好像不滿的眼光看向女兒。

“我有什麼事瞞過媽？沒有啊。”金秋委屈的樣子。

“今天你安排我與這壞老東西見面爲什麼不早告訴我？”金喬喬還是徉裝着那不滿的樣子。

“我要去買水果，你一個人在家怪寂寞的。爸也在燕墅無事可做，我把他請來陪陪你錯了嗎？”金秋不再委屈，笑着看了看兩位老人。

“梆、梆、梆。”傳來有禮貌、有節奏的敲門聲。

身爲小輩，又是房間暫時的主人，金秋急忙起身敞門。門開處，石淑秀走進來。金秋連忙叫了一聲“媽”，又伸手攙扶。

金喬喬急忙站起來迎過去，忽然一愣，腳底停步：“這不是淑秀嗎？我向燕家推薦你來幹保姆，後來失聯了，快三十年了，原來你還藏在這裏呢。”